闻昭离开相府后,直接去了魏王府。
“侯文朴?侯文朴怎么了?”魏王疑惑。
闻昭也说不好,只是猜测,“我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侯文朴进京述职,怎么刚一进城就遇到了寒依衣呢?为什么寒依衣会主动照顾侯文朴的女儿?为什么闻怀远会恰好在这个时候去相府见她?”
魏王想了想,“这也不算什么怪事。侯文朴是相国的学生,曾经暂住相府,与郡主亲近也是正常。所以郡主代他照看孩子也是情理之中。至于闻怀远,他如今出入相府,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闻昭别过脸去。
不说话,也不走。
魏王终是拗不过他,“那你是什么意思?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是啊,跟侯文朴有关的,可不就是彬州的水患,还有赈灾了。万一牵扯起来,五哥你也难逃干系啊。”
彬州赈灾一事,是魏王南下监督办理的。
“若是如此,我们也不得不防。”魏王也警惕起来,“今日暂且没有什么异常,我会着人留意观察,万一有纰漏,我们也可以及时处置。”
“我正是这个意思。”
“你该不是怀疑,闻怀远和依衣联合起来对付我们?”
“当然不是,依衣不是那种人。”闻昭道,“这么晚了,就不打扰五哥跟嫂子了,告辞。”
看着闻昭风风火火的背影,魏王摇了摇头,“还是放不下她啊……”
……
几日间,侯文朴得空了便来看一眼孩子,看到她被寒意照顾得很好,不哭不闹,也就放心了。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天,御史台收到了来自彬州的信件,举报侯文朴贪墨赈灾银,私囤赈灾粮高价出售等等的罪行。
侯文朴被彻查。
……
寒意趴在父亲书房窗边,听父亲和哥哥议论此事。
“事发突然,我还未及见他一面,没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误会。”相国道,“文朴生性忠厚,绝做不出这样的事,只怕是被人害了。”
“父亲,魏王他们也在查这件事。此事蹊跷,其中必定另有隐情。”寒温道,“父亲先别急躁,等我疏通关系寻到了见面的机会,定能从师兄口中问出原由来。”
相国叹息一声,“也只能如此了。只可怜文朴,要受苦了。”
是要受些苦。
现在毕竟还在调查,事情没有定论,谁也不能出手保他,更不要说打点牢狱了。
……
寒意悄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闻怀远已经到了。
“怎么样了?”
闻怀远神色自若,“放心,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他们果真销毁了证据?”
闻怀远点点头,冷笑,“好大的一场火。哼。”
在小说里,侯文朴入京述职,被诬陷贪墨。
御史台开始调查时,侯文朴所住的官驿失火,他带来的一些文书卷宗都付之一炬。
随后从彬州调来的文册,都印证了他的罪行。
很显然,那些文册已经被动了手脚。
再加上女儿被绑架,侯文朴为救女儿选择认罪自尽。
事情从发生到结束,就只是短短不到十日而已。
不管是曾经的师长相国大人,还是与他交好的同僚,都来不及施以援手。
人们还没把事情搞清楚,证据就已被烧毁。还没来及见一见侯文朴,他便已经认罪了。很快,侯文朴死在狱中。
他唯一的女儿,再没了消息。
……
寒意想起之前的情节,心中一紧。
闻怀远见她心神不宁,安慰她道:“别紧张,这一次,我们不仅要保下侯文朴。更要揪出背后的这个人。”
寒意点点头。
她原本也不敢改变故事情节,但是看着无辜的人枉死,她实在做不到。
反正,只要结局不变,应该就没有关系吧。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寒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叫背后的人?你怀疑这是……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做的?”
闻怀远点头。
“可是在小——在上一世里,这不是齐王,呸,太子做的么?”
闻怀远翻个白眼,“别什么都往他和我身上扣,不是我。”
怎么会呢?
寒意不信,“就是你们啊。”
“你瞧见了?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我们密谋了?”闻怀远质问她,“不要把自己的幻想当真,那是疯子才干的事。”
真的不是?
可是她记得,当初写这个情节,就是为了给魏王闻昭等人制造困难和挫折的。
所以闻昭他们最后也没查明真相。
这种事不是对家做的?那又会是谁?
寒意迷茫了。
“我们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啊?”闻怀远问。
“贪墨赈灾银,魏王当然要担责任啊。”
闻怀远哼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她的蠢,“是,魏王担责,后来呢?魏王是被贬了还是被罚了?我们得到什么好处了?”
没……没有。
魏王既没被贬,也没被罚,皇帝念在他确实不知情,所以绕过他了。
这么说来,太子一党是什么便宜也没捞着啊?
闻怀远看她不说话了,冷然道:“寒依衣,不管上一世怎么样,这一次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如果再这样猜忌自己人,别怪我不留情面。”
寒意背后一冷,“我知道了……”
这才是反派的气场啊……
害怕……
“行了,把这些东西收好。”闻怀远递过来一个小包袱。
“这是——”
“侯文朴的命。”
寒意吓得手一抖。
“藏好了。等魏王他们出手的时候,交给他们。”闻怀远嘱咐她一句,离开了。
因为这一次述职,淮南王闻怀远也参与其中,所以也会被调查,这些东西放在他那里,也是不安全的。
再者,就算他亲自把这些交给魏王和闻昭他们,他们也未必相信他。
所以给寒意是最好的办法。
寒意把这些证据放在了自己的“保险柜”百宝盒里。
那是她请了有名的师傅打造的,除了她,谁也打不开。
盒子用金属制成,外力很难破开。
……
两日后,估摸着那些从彬州来的假证据快到了,寒意便跟着哥哥寒温去见了侯文朴。
原本寒温是不愿意让她去天牢的,怕吓着她,但她坚持要去,说要让侯文朴知道自己女儿很好,想让他放心,寒温也就带着她了。
在牢房外看着侯文朴,寒意止不住泪盈眼眶,前几日还风度儒雅的人,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了。
寒意攥紧了拳头,忍住眼泪。
寒温和他说了眼下的形势,也问了他是否得罪了什么人,被什么人拿住了把柄。
可侯文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说自己没有贪墨,他的文书都记载得清楚,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师兄……你在官驿的行李,在大火里都烧没了……”寒温告诉他。
侯文朴愣在那里,半晌,哭着说自己是无辜的是冤枉的。
寒温别过脸去,很难过。
寒意赶紧上前,“师兄,囡囡很好,你瞧,这是她这几日学的字,她还等着你回去教她诗文呢。”她将一份练习的字帖递给侯文朴。
狱卒上前阻拦,“不得传递书信!”
他的手刚要碰到寒意的衣衫,就被寒温一拳打倒,“混账东西,这可是陛下亲封的嘉仪郡主,就凭你也敢动手动脚的。”
寒意趁乱将另一封信塞进侯文朴的袖中,侯文朴察觉,连忙收好。
狱卒爬起来,忙请罪,“小的有眼无珠,郡主赎罪。”
他因为那个女子是侯文朴的亲眷呢。
寒意起身,将那份练习的字帖展开在他面前,“看好了,只是小孩子的字帖。”
“是是,小的看清楚了。”
“看清楚就好。”寒意声音清冷,“如今罪状不明,你们就这样虐打,是想要屈打成招么?”
“小的们不敢……”
“做事放聪明些,否则陛下问起来,我也不好给你们遮掩。”寒意威胁道。
“是是,小的明白。”
她回身将字帖给了侯文朴,“师兄且再等等,很快,你就可以回去教囡囡了。”
侯文朴知道他们在计划营救他,感激不尽。
离开了天牢,寒意直接回到了府中。
她在信上已经简短地告知侯文朴,那些证据没有被烧毁,他很快会被放出来。
现在,那些被造假的证据已经从彬州来了,很快就会交到御史台手上,皇帝也会知道了。
是时候,该把那些文书给魏王了。
寒意在房里找出小包袱,正要放在自己怀中,又犹豫了。
……
相府的马车驶出,还未到魏王府,便被人拦下了。
对方声称方才郡主在见侯文朴的时候,私下传递了什么东西,于是要检查一番。
奈何车上只是两个丫鬟,也拦不住,这帮人便将马车翻了个遍。
魏王此时正好经过,将这些无礼的官差斥退。
寒意上了马车,然而,本打算去魏王府的她,竟然让人调转方向,去了皇宫。
这下,方才为难她的人都傻了眼。
这是去告状了吧……
都听说这个郡主很得陛下和贵妃的宠爱,没有传召也可以随意入宫,这要是去哭诉一番,他们就遭了。
官差里的一个,见势不好,偷偷溜走了,大约是要去哪里送信。
魏王身后的林章,悄悄跟上去。
魏王回到王府。
闻昭急忙迎上去,“依衣怎么样?是不是真的被人拦下了?”
魏王点点头,“亏得送文书来的林章告诉我们,不然……。”
“这帮狗东西!”闻昭气得火冒三丈,“哎,那她人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进宫了。”魏王不由得一笑,“应该是要先去父皇那里烧一把火。”
闻昭也明白了,“先铺垫好,等彬州的伪证一来,就收网了。”
魏王也笑,“拿好文书,我们也该进宫面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