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怀远是从广阳王闻怀英那里,得知寒依衣有意要嫁给自己的消息。
闻怀英喜欢寒依衣,知道此事后自然是愤愤不平,在见了闻怀远后更是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若是平时,闻怀远说不定还会和他拌几句嘴呢,可是这个时候,他哪里顾得上那些,丢下骂骂咧咧的闻怀英,直接去了相府。
寒温不在,他没有被阻拦,直接见到了寒意。
此时的寒意,已经在哭过一夜之后,红肿了眼睛,哑了嗓子。
“你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闻怀远问。
其实他想问的是,她遇到了什么难处,会让她做出这样的选择。
“你还想娶我吗?”她委委屈屈坐在座位上,扬起脸问道。
闻怀远一怔,“娶是愿意娶,我们合作,自然是最好的,但是你确定吗?”
寒意不说话了。
她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难过是不是因为已经喜欢了闻昭。
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嫁给闻怀远算不算是将故事线拉回正轨了。
她不知道。
生死的巨大考验已经将她压垮,她再也没有心思和力气去思考别的事了。
“齐王死了,我只能嫁给你了。”她说。
“只能……”闻怀远哭笑不得,“你这又是什么胡话,你昨日去感音寺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回来后疯疯癫癫的?”
你才疯癫,你们全家都疯癫。
寒意心里暗骂。
“嫁我可以,丑话说在前面,你我虽然成亲,但是互不相干。我逛我的烟花柳巷,你不许阻拦,我不过问你的事,你也不要过问我的。如何?”
原来古代也有契约婚姻啊。
“好啊。”寒意道。
她巴不得呢。
闻怀远一愣,没想到这等条件她都答应。
看来是被逼无奈,非得嫁他不可。
“我每个月给你例银,但是淮南王府的账目你不可以过问。至于你的嫁妆田地店铺,我也不过问。”
“可以。”
这样都答应?闻怀远诧异。
“我们分开住,除了过时节,也不需要见面。”
“可以。”
这也太好了吧?寒意是真的很满意。
只要这样过一两年形婚,等故事按照原本的结局结束,她便可以回去了?
这是什么样的美事啊。
而这边,闻怀远算是看明白了,寒意是真的走投无路,才会答应他这些。
否则,换作哪一个女人,都不会答应让自己丈夫出去鬼混,不会答应放手府库与中馈,更别说分居不见面了。
这和下堂妻有何区别?
她连这个都能忍,说明真的是到了绝路了。
到底是什么将她逼到如此境地呢?
“实话跟我说吧,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闻怀远又问一次。
寒意看着他,想了想,觉得解释不清楚。
是啊,跟他解释什么穿书啊平行世界啊他也不会懂得。
毕竟他只是一个古代人。
说了徒增麻烦罢了。
算了。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些命数似乎是不能更改的,在上天给我惩罚之前,我先——”
“你先惩罚你自己?”
寒意一噎,“我先赎罪改过,什么自己惩罚自己……亏你想的出来。”
闻怀远哼笑,“你嫁给我,不就是在惩罚自己么?好容易摆脱了上辈子虐待你的齐王,你不过自己的日子,竟然把自己送到我门前,这就是傻啊。”
“你懂什么。”寒意和他斗嘴。
他懂什么,她这是要用一二载的苦难,换自己的后半生啊。
虽然现在苦,但以后是甜的啊。
不就是一两年么,一咬牙一闭眼不就过去了?怕什么!
“不怕我打你?”闻怀远故意逗她。
寒意想起寒依衣被太子毒打的场面就浑身发冷,她瞪一眼闻怀远,“有病吧你!”
家暴男biss。
那个不就已经死了,这是多么好的前车之鉴啊。
“看来你是认真的?”闻怀远和她耍了半天嘴皮子,终于认真了。
“嗯。”寒意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闻怀远也认了,“好,我只有一个条件,不要影响我们的大事。”
“哼,谁还不是个事业型女配了,放心,我绝对比你积极。”寒意道。
这可关乎她的性命呢。
“那就好,婚事你定,拿好主意了来找我就好。”闻怀远起身走了。
啧啧,这也是个事业型反派啊。
寒意感叹一句。
看着闻怀远玄色的背影,她也下定决心:
这个故事,她一定要让它正常结局!她,一定要穿回去!
她还没在父母跟前尽孝,没有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山,没有和闺蜜们对酒当歌,没有去跟闻劭霖表白……
她一定要回去。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才不要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了。
为自己加油打气后,寒意振作精神。
侯文朴的案子,需要尽快着手了,否则,她和闻怀远必要落于人后。
梳洗一番,她换了端丽的衣服首饰,算好时间乘车出门去。
马车走到了正街,恰好与迎面来的车子对上。
双方很难同时通过,于是对面让了步。
“是相国府的家眷吧,文朴是相国的学生,理应退让。”
“文朴师兄?”寒意掀开车帘,露出一张笑脸,“真的是你啊,多年不见,师兄可还认得我?”
“嘉仪郡主好。”侯文朴道。
虽然眼前的姑娘亭亭玉立,已经不是他心中的模样,但是会称呼他“师兄”的姑娘,就只有她了。
听闻她近来被册封了郡主。
“师兄生分了不是。”寒意打趣,“不知道师兄此次入京是——”
侯文朴答,“入京述职。”
“这样啊,那师兄忙完了,来相府吧,与父亲叙叙旧。”寒意热情招呼。
“好。”
侯文朴说着,一个小脑袋从他的车窗探出,“姐姐。”
寒意眼睛一亮,果然让她找到了,“呀,这个小精灵是谁啊?莫不是师兄的掌珠?”
“囡囡,这是小姑姑。”侯文朴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脸的宠爱。
“姑姑好。”小家伙奶声奶气地打招呼。
“哎呦,好可爱呢。”寒意看着侯文朴,“师兄要去公府,带着囡囡也不方便,让她跟我走吧,我带她去城中玩一玩,等你忙完了,去相府接她。”
侯文朴不好意思,“这也太叨扰了。”
“不叨扰,我喜欢她。”寒意意有所指,“把她放在相府,放在我这个郡主身边,你还怕什么?”
侯文朴此时还没听出什么,只是笑,“好,那就麻烦郡主了。”
小囡囡被林章抱到了相府的马车上,寒意与侯文朴告别。
马车出发时,她看到闻怀远站在不远处,她使眼色:完成任务。
闻怀远瞧瞧点点头,跟着侯文朴的车走了。
寒意放下车帘,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她正在玩寒意腰间的玉佩呢。
这是侯文朴唯一的孩子。
他的妻子难产离世,他没有再娶,这三年,就一直一个人带着孩子。
这个孩子,是他唯一的软肋。
当初若不是因为孩子被坏人拿住,他是绝对不会签字画押承认自己贪墨的。
寒意看着孩子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冷笑,谁家贪污了还会这样亏待自己唯一的孩子呢?
“走,我们去给囡囡卖身漂亮衣服去。”
……
傍晚,闻怀远来到她这里。
看着在她怀中熟睡的小孩,闻怀远难得地露出温柔的神色。
“没有哭闹吗?”
他指的是囡囡。
寒意压低声音,“没有。侯……师兄从前都是一个人照顾她,有时候忙也顾不得时时哄她,想来她是习惯了,不吵不闹,很乖。”
闻怀远点点头,将带来的点心推至她面前,“和孩子一起吃吧。”
寒意惊讶于他的体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反派的柔情?
要命啊。
“谢谢。”她应一声,“对了,师兄那边,怎么样?”
“一切正常。”闻怀远道,“我已经把该留底的文册都保存好了,就算日后侯文朴被诬陷,也有得证明。”
寒意点点头,那就好。
见他一直看着孩子,寒意猜测他是喜欢小孩的,于是起身慢慢把孩子放在他怀里。
“这……我……”闻怀远有些紧张。
“在你那里放一放,我手臂酸了。”寒意随意道。
“好……”闻怀远双臂僵硬地抱着孩子,不敢动。
寒意差点笑出来,最后还是忍住了。
闻怀远这个人,你嘲笑他一次,他以后可是会记着,保不准那天就落井下石了。
灵犀苑外。
从江远阁出来准备回王府的闻昭,正驻足观望。
“王爷,您不是说以后再也不见郡主了么,再去找她您就是——”
“闭嘴!”
“是。”凌风闭上嘴。
有几个丫鬟抱着被褥什么的走过来,正要进灵犀苑去呢。
闻昭拦下,“郡主这里有客人在?”
他瞧着这么晚了,她房中还是灯火通明。
“是,淮南王来看郡主了。”丫鬟答道。
“你们送被褥做什么?难不成淮南王要在这里留宿?”凌风瞪大了眼睛。
闻昭黑了脸。
“不是的,这些是给小小姐的。”丫鬟道。
“孩子都有了?”凌风更不解。
闻昭踢了他一脚,“滚到一边去。”
凌风远远躲开。
几个丫鬟笑了。
“是侯文朴大人的千金,在府上小住的。”
“原来如此。”闻昭点点头,侧身让开道路给丫鬟们。
待丫鬟们都进了灵犀苑,他才又回身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