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愣怔地回头看了兰叶一眼。
“傻丫头，你说什么胡话呢？”寒意笑着道。
她以为，兰叶是在开玩笑。
没想到，兰叶说得是真的。
“王妃，奴婢真的知道王妃所说的那个人。”
闻昭和寒意对视一眼，道：“好，你说说看。”
“那日，我和桃枝还有长公主的侍女在一楼坐着，吃了些点心，一边等着王妃和长公主。那人就在我们旁边桌坐着，一身墨蓝色衣服，带着护腕，仿佛是个练家子。”
这么一说，桃枝也想起来了，“对，是有这么一个人。”
兰叶继续说道，“他坐下后，便问了小二店里有名的茶点，小二说了几个，他便要了。后来，小二将茶点端了上来，他也不着急用，后来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就丢下银子急匆匆起身走了。”
寒意瞪大了眼睛。
兰叶的描述，跟小二说的几乎一致。
连那个人的衣服颜色也是对得上的。
“那，你还记得他要了什么点心么？”寒意问道。
“玉兰酥，莲花糕，还有白梅酪。”
寒意此时已经确认，兰叶看到的确实是那个人。
她的描述和小二的完全一致。
她看了眼闻昭，点点头。
闻昭也有些惊讶。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是为什么会忽然离开的？”她又问。
寒意想要通过那人离开时候的状态和路线什么的，来确认他是否上了楼，是否是凶手。
兰叶这一次很干脆的摇头，“没有，他起身那时候，我正收拾了王妃给王爷带的点心送去马车上，就没注意。”
寒意很可惜地“啧”一声。
闻昭道：“没瞧见也没关系，有这些信息也够了，至少，能说明，那小二没说谎。当天确实有这样一个异常的人。”
“等等！”寒意忽然正色道，“你方才说，他起身那时候你去做了什么？”
兰叶被寒意吓一跳，都有些结巴了，“去……去马车上放糕点了……有什么不对吗？是不是奴婢做错什么了？”
寒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正在回想那天的事。
她和闻暇先在雅阁用饭，后来，她想到闻昭这几日辛苦，想买些小吃糕点犒劳他，可是楼上的掌柜不在，于是她便下楼去。
挑了些口味清淡的点心后，她看着掌柜包好，命兰叶去放在马车上，然后自己上楼去。
就是在上楼的时候，她和正下楼的闻肃撞个正着。
而兰叶说，楼下那个奇怪的人起身的时候，她正要去马车上放点心……
那岂不是说，那个人离开桌子，就是在兰叶出门，她上楼，也就是闻肃下楼的时候？
这都对上了。
之前她还猜测，凶手若不是跟着闻肃去了雅阁，便是停留在一楼，等闻肃给他发出“动手”的信号。
现在，这些，都说得通了。
寒意赶忙将这事理清楚，告诉了闻昭。
闻昭听后，也基本确认，这个穿一身墨蓝色的奇怪的顾客，就是闻肃的人，也是那日犯案的凶手。
“可是，光确认他是凶手有什么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也找不到人啊。”寒意叹息一声。
这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一开始闻昭提出的问题。
那就是，即便他们推断此人是凶手，但是，他们对此人一无所知。
没有线索，依旧抓不到人。
不料，兰叶又说话了，“王妃，我知道……”
啊？
寒意震惊地看着兰叶，“你知道这个人？”
因为气氛太严肃凝重，兰叶有些胆怯地点点头。
寒意这时候都有些莫名其妙了，“你……你怎么会知道他？”
“奴婢的姐姐在绮丽阁，奴婢去看望她的时候，便见过这个人。”
“我不是已经为你的姐姐销了奴籍，她怎么还在绮丽阁呢？”寒意不解。
闻昭轻咳一声，“先让她说正事。”
“哦……”寒意抿抿嘴，“兰叶，你接着说。”
兰叶道：“绮丽阁的万绫若王妃是知道的，她弹得一手好琵琶，京中多少人为她一掷千金——”
“难道这个人也是去看万绫若的？”
兰叶点点头，“是，不过他和其他的人又有些不一样。别的人去了，都会送礼敬酒，为的就是让万绫若多看他们一眼，记住他们罢了。可这个人，去绮丽阁好像就只是为了听曲一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
“哦？”寒意有些不敢相信了。
一个侍卫，或者说，一个杀手，在外蛰伏这么多年，竟然还有心思去听琵琶？
自己的主人在天牢生死未卜，他倒是常去听曲？
这说得过去么？
“是啊，奴婢去了多回，见过他很多次了，肯定不会有错的。”兰叶道，“还有一次，奴婢看到，他给万绫若赏钱的牌子了。”
“对啊，那牌子上，不就有金主的名字？他叫什么？”
兰叶道：“苏迁。”
“你到现在还记得？”闻昭不得不感叹这侍女的记忆力。
“要说奴婢也不是记性好，就是他太奇怪了，我这才记住的。”兰叶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了，王妃，奴婢还曾见过他出入余满旅舍呢。”
寒意和闻昭都惊住了。
好啊，一个潜伏多年的人，自以为很隐秘的行动，竟然被兰叶碰巧窥探了个清楚明白。
真是……
等等，余满旅舍，那不是距离临月楼很近的么？
寒意和闻昭对视一眼。
闻昭立马起身往外去了。
兰叶还没反应过来，“这……王爷这是怎么了？”
寒意不禁笑了，“你这丫头，无意之间，可是立了功了。”
桃枝也高兴地看着她。
兰叶不好意思地笑笑，“奴婢真的帮了大忙？”
寒意肯定地点点头。
……
兰叶提供的消息很准确，那人也确实在余满旅舍，甚至，闻肃，也在那里。
只不过，闻肃和手下的人太过敏感，等闻昭带着大理寺的人按照“苏迁”这个名字找到他们的房间的时候，他们已经跑了。
闻昭很是惋惜。
就只差一点，他们就抓到人了。
他上前去探了探茶杯的温度，尚且是热的。
“加派人手，在附近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是。”
在房间内查找一阵，闻昭大致确认，对方有五六个人。
也就是说，除了闻肃，他身边还有四五个武功不错的侍卫，或者杀手。
这只是余满旅舍的人，说不定，闻肃在其他的地方，也还有自己部署的人。
狡兔三窟嘛，若是连这点心眼儿也没有，闻肃也活不到现在。
只是可惜，大理寺的人最后在旅舍附近并无所获。
这一次的行动，也只是一次对闻肃他们的简单的打击而已。
没有实际的伤害，只是让闻肃等人更谨慎小心了。
……
第二天，闻昭下朝回府。
寒意出去迎接的时候，桃枝在一边叮嘱道：“今日王爷心情不好，王妃仔细着说话，尤其是别问案子的事。”
这话让寒意一阵懵，“怎么了？”
“奴婢也是方才听王爷身边的小厮说的，说是今日陛下在朝上训斥了王爷，当着那么多人，让王爷好没脸。”
“因为案子？”
桃枝点头，“是，昨日差点就抓到人了，最后却失了手。陛下把这事怪在王爷头上了……”
“这样啊。”寒意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桃枝见她反应淡漠，有些诧异，“王妃难道不气愤么？”
“我气愤什么？”
“王爷那么辛苦地查案，黑天半夜还出去办公事，陛下怎么也不能把过错都推到王爷一个人头上啊……多少有些——”
“好了。”寒意在她说出更过分的话之前阻止了她，“陛下既然如此看法，就说明王爷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们不能妄议。”
桃枝点点头，“奴婢记住了。”
……
来到饭厅见到了闻昭，他稍微抱怨几句，这事也就过去了。
他们又说起案子的事来。
“你准备在京中搜查？”
闻昭点头道：“这样拖着不是个办法。万一闻肃背后还有更大的计划，我们这岂不是坐以待毙么？所以我打算，以大理寺卿的案子为由，在京都搜查凶手。”
“陛下不会同意的吧？”寒意缓缓道。
闻昭“嗯”一声，“陛下说这样大肆搜查，会影响京都的治安，会闹得人心惶惶，所以不答应。”
“那……你打算怎么办？”
“明日再去找陛下劝说一番，若陛下还是不肯答应，也就罢了。”闻暇道，“我总不能违命行事。”
寒意点点头，“是啊，你们兄弟二十多年的情分，可别为了案子闹僵了。”
“情分是情分，但，毕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呀……”闻昭叹声气。
寒意眨着眼睛，“你别说这样的话。对了，今日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没有……”闻昭一提起这案子，就脸一黑。
“对了，听说，闻暇今日进宫去见陛下了，是为了什么事？”寒意随口问道。
闻昭皱起眉头，“陛下要调林陌离京，她不愿意，去跟陛下说这事去了。”
“调林陌离京？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寒意忽然想到什么，“难道——”
“是。”闻昭道。
寒意“啧啧”一声，“胆子真够大的……”
闻昭失笑，“胆子不够大，怎么能坐稳皇座呢。”
一边的桃枝兰叶听得云里雾里，倒是凌风一脸的淡定。
“想必，闻暇去宫里，也没起什么作用。”
“是啊，最后还不是哭着回家去了。”闻昭道。
寒意摇摇头，“你们这也有些过了……万一太妃去找陛下的麻烦可怎么办？”
“公是公，私是私，母妃在这种事情上，是分的很清楚的。”
“看得出，要不然怎么能教得出你这个儿子呢。”寒意笑，“好歹是自己的亲妹妹，你倒是不心疼。”
闻昭摆摆手，“我是拿她没辙，你若是得空了，去看看她，或是让她来府上住着。你们之间好说话。”
寒意点点头，接了这个艰巨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