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接到了一封帖子,对方自称是探月阁的主人,要约她在临月楼一叙。
闻昭和哥哥去找了这人好几日却没有消息,没想到人家竟主动上门了。
“小姐,尚且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用意,我们还是不要贸然前去的好。”桃枝比较谨慎。
桃枝她确实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用意,但是寒意知道。
这些都是她笔下的人,她一清二楚。
“无妨,有林章在。”
晌午过后,她换了衣裳,乘车去了约定的地点。
这是寒意第一次来到大名鼎鼎的临月楼。她打量着四周,感叹这里的气派与雅致。
“寒小姐来了,还是老地方?”
“今日约了人,带我去落芳轩。”
“是。您这边请。”
临月楼是京都最大的酒楼,没有之一。这里是达官显贵聚集的地方,不论是朝臣王孙,还是世家子女,都常来这里品茶饮酒宴请宾朋。
这里可以搜集情报、打探消息,故事里的角色,凡是商谈请客,都会选在这里。
呃,其实也是寒意太懒,懒得写那么多地方,所以可着这一个酒楼用。
来到雅阁,里面的人起身行礼,“寒小姐。”
寒意回了这位女子的礼,坐下来,“我们开门见山吧。”
“我是探月阁的主人,名为探月,这一次约见寒小姐,是为了不久前探月阁的命案。想必寒小姐在店中受了惊,因而特来致歉,略备薄礼,还请寒小姐笑纳。”探月说着,将一个精美的木盒向前一推。
寒意看着她,微笑,声音清冷,“探月姑娘约见,不是因为密信,而是为了致歉?”
对方有些慌神。
寒意作为笔者,自然知道程宇然寄出的那封信,究竟是流落去哪里。她不说,是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从而给自己添麻烦。
那封信是程宇然寄给探月阁前任掌柜柳涵的,柳涵和程宇然一样,曾经是魏王门下的谋士。后魏王被贬南下,他们都各自谋生了。
程宇然把密信寄给柳涵,希望他转交给已经回京的魏王,但是他没有想到,柳涵在一月前已经身故。
信件到达探月阁当日,探月恰好在店里,于是现任掌柜便把这信给了探月处置。探月知道柳涵再无亲人,于是打开一读,想着回一封信去告知柳涵亡故的消息,谁知,却看到了惊天的秘密。
探月深知滋事体大,于是将这信放入了自己妆匣的隐秘夹层里,打算着以后处理。谁知她走后竟有杀手到了,掌柜为了这份密信冤枉丧命。而她得知消息后再去找那信,却找不到了,她的妆匣被人换成了没有夹层的普通盒子。
这些日子,有瑞王府和寒家的人总是在打听她的消息。瑞王和寒家兄妹是曾出现在命案现场的,她猜测他们找她应该是为了那信,于是她在此三人中挑了寒依衣这个最没有防备的人,来探听口风。
可没想到,寒依衣一开口便说出来关键。
寒意很平静,“那信,连同你的妆匣一起不见了,你就没有好好查查,它是去了何处?”
探月自知瞒不下去了,“寒小姐如何得知?”
这……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寒意纵然心里慌,说话依然不紧不慢,“我那日在店里。店里的单子上写得明白,那天上午,有六个宫里预订的妆匣被取走。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生意。我看了你桌上的妆匣,那是一个全新的,边角处有明显的瑕疵,那一角的破口处也是很新的。本应妆匣里盛放的东西,都被摆在了桌面上,所有首饰都并无任何损坏。所以说,不是你的妆匣摔了,而是被换了。”
探月心惊,因为实情确实如此。
“想来是当日取货时候那六个妆匣中的一个掉落在地损坏,掌柜情急之下,拿了你的那个顶上去凑数,这也是你首饰散落在桌面上的原因。”
“我也是如此猜想……”探月低声道。
“不过这事终究只是推测,唯一知道真相的掌柜,已经不在了。按现场的情形来看,那个歹人明显没有拿到密信。所以这信,是在你离开后那个人到达之前,就已经被带出去了。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取货的公公。此事鲜有人知,所以那公公也不是故意为之,而是在不知情时,无意带走了。那么,问题便出在匣子上。”
探月点点头,“寒小姐细致入微,探月佩服。”
可不是细致入微,这都是她反复琢磨写成的……
“所以说,那个装有密信的匣子,现在已经进了宫里。”
“恐怕是的。”
“你可知,这六个匣子,分别是谁预订的?是否存了名单?”寒意问道。
探月叹息一声,摇头道:“我只是一介商人,宫里贵人们的事,采买公公是不会跟我们细说的。我只知道这六个匣子是一位贵人买来要分别送给四位妃子和两位公主,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个我也知道啊,我问的是名单啊名单……寒意叹气。
当初写这一部分的时候,她为了增加悬念感,所以没有明确地写出这六个妆匣到底是送去谁处,只大致说了是四位妃子和两位公主,为后面寻找密信增加难度。
看来,她还是要跟着小说原本的思路去找密信了。
小说里,沈敬眉和闻昭等人最后在蛛丝马迹中发现了密信跟随妆匣去了宫中后,闻昭便拜托了他的妹妹平韶公主闻暇在宫里暗中寻找这六个匣子,取得密信。这事说着简单,在小说里可是花费了两年的时间。
本来宫闱之中,多方利益交织,很多人来往交好都是利益驱使。而闻暇是个公主,姐妹之间相处倒还容易,要她去结交宫里的妃子,却是很难的,更何况要进得人家的内室拿到人家的妆匣……
所以闻暇是在小说故事线进行到一大半的时候,才获得了密信。那时候因着宫里的一场大火,所以不少的宫殿毁坏,需要修葺,因而后宫很多人临时换住所,闻暇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捡到了被人丢弃的妆匣,发现密信。所以这放有密信的妆匣到底是在哪位妃子的手里,谁也不知道。
寒意也没有详细写。
她没想到,这样的处理方式,最后会坑了自己……
见了探月也没有任何进展,她起身告辞。
“没能帮到寒小姐,真是对不住。”探月道,说着靠近她,“寒小姐,外面那个尾巴,是你带来的?”
寒意愣住,没想到还会有人跟踪自己!
林章闻言噌地追出去,然而对方已经逃远,他飞剑去阻,只割下一块衣片。
离开临月楼,她匆匆赶去了瑞王府。因为不知道跟踪她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她怕自己这一方落了后。
“什么,那信进宫里了?”闻昭也是吃了一惊。
“所以啊,当务之急,是赶紧让闻暇去打听一下,时间隔的久了,只怕线索就更少了。”
闻昭听后反而一顿,“为何要让闻暇去打听?”
“她住在宫里,方便啊。”寒意都好奇闻昭是怎么问出这么没营养的话来的。
“亏得你是她的好友,这事涉及谋逆案,你还让她去打听,万一出了事,不要说她自己了,我和母妃以及吴家都逃不了干系!你这是要害我们吗?”闻昭严肃道。
寒意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但是按照小说情节来说,闻暇是不会有危险的呀。再说,小说里,沈敬眉提议的时候,他可是屁颠儿屁颠儿就去找闻暇了。
此时的寒意已经忘了,小说里闻昭的所有反应和行动,都是她自己写的。
“沈敬眉说出来,你就认为是好办法,我说出来,就是要害你们,是吧?”寒意有些不高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反正就是觉得委屈气恼,“吴家是龄妃娘娘的母家,更是我外祖家,我为什么要害他们?”
“让闻暇去找,就是在埋隐患。”闻昭道,“我本就觉得,你帮助沈敬眉的事蹊跷。如今看来,你这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他阴阳怪气的语调,让她一瞬间好气愤伤心,她盯着他那双狭长的漂亮的眸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从袖袋里拿出一个香囊举到她眼前,“你早就说要联合顺王和魏王一起查案,我以为你是信任他们,没想到,你是想要把我们一起除掉了。到时候,齐王便是储君唯一人选,而你——”他将香囊里的纸条取出来,“就是他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她这才发现,昨夜随手丢他的那一个香囊,正是她从前写给寒温的那个,那字条上的字,就是她之前亲手所写的太子妃人选。
他误会了。
“这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寒依衣!”闻昭显然有些愠怒,“我不想听你狡辩,我只告诉你,休想得逞!现在,马上从瑞王府出去!”
寒意看着闻昭,他的神情是她从没在闻劭霖脸上见到过的厌恶恼怒。她的心顿顿地痛着,像是被人用力攥在手掌心……
原来,被所爱之人误会讨厌甚至憎恨,是这样的感觉啊……
寒依衣,该是多难过……
他不想听她解释,她也不想多说了。反正他的心里只有沈敬眉,他只喜欢沈敬眉,沈敬眉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她怎么都是错的。
寒意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泪转啊转,她都忍回去,仰起头,定定地看着闻昭,声音凛然,“是我多管闲事了。”话落转身,正要走,就见闻昭身边的凌风过来了。
引起她注意的不是凌风,而是他的衣服。那个花纹……
她仔细看去,果然,凌风的外衣有一处破口。
是他跟踪自己!这必然是闻昭的意思!
他竟然这么怀疑自己?!
寒意怒气飙升。
她又回身快步走到闻昭面前,当着凌风的面,把她收起的那一小块衣片丢到了闻昭眼前,“卑鄙!”
闻昭愣在当场,她已经走远了。
凌风知道是自己的行迹暴露了,行礼领罚:“是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闻昭抬手揉揉太阳穴,长叹一口气,“算了,下去吧。”
“王爷,寒少卿还厅里等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