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了贵妃,贵妃也给了她定心丸。
说是陛下也不想将她远嫁,所以不用担心。
现在陛下、寒相还有朝臣都在想办法呢。
出宫后,寒意乘车一路往城外走。
她在车上换了一套普通的衣裙,摘掉了凤冠。
马车很快到达城门,她悄悄下车。
林章早已牵了马在城门处等她。
两人骑马往感音寺去了。
路上,林章忍不住问了,“小姐,都这个时候了,去感音寺礼佛问道就那么重要吗?”
连平时很少说话的林章都开始为她的未来担忧了。
“重要。”她想要去见一见穿越来的人,毕竟只有他们,才最了解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的运作方式。
林章也不在说什么。
在山林间骑马飞奔,不多时,他们便到了感音寺。
寒意拂去衣上的落雪,走进虚灵的禅房。
“虚灵师父,好久不见。”
虚灵缓缓转过身来,“你来了,坐吧。”
“可在安京见到陆云了?”
“是,见到了。”
虚灵笑一笑,“我恐怕时日无多了,以后,就让陆云照顾你吧。”
时……时日无多?!
“虚灵师父,您——”
“别怕,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我已经八十多岁了,这也正常。”
寒意心中难免悲痛,“您看过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了。”虚灵淡泊一笑,“我提前跟你说,是怕你到时候会难过的。”
“我……”寒意想说,自己现在已经开始难过了。
两人沉默一阵,虚灵先开口了,“你和亲的事,已经是满城风雨了。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陆云已经在想办法了。”
“多谢。”她将眼下的状况解释了一遍。
这下,虚灵也感到奇怪了。
“你没有做任何事,故事线却改变了?”
寒意点点头。
她确实什么都没做。
非要说她做了什么的话,那就是不该在灯会时去看灯了。
可小说里与锦玄一见钟情的人,是一位公主啊,而且地点是安京,这情节怎么会串到她那里去呢?
分明是有人背后作乱。
“不瞒您说,我这一次的穿越,可能和之前的有些不一样了。”
“哦?”
她道:“在这个故事里,我不是唯一的‘先知’,还有至少两个人,也是知道故事发展方向的。一个是已经确认有之前记忆的……算是我的同盟,另一个,就是屡次打乱故事线,与我作对的人。”
“如此说来,你是否改变故事线,都不重要了。因为已经有人改过了,你再守着原本的情节也没有用了。只管做你想做的事吧。”虚灵说着。
“真的吗?”寒意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怕我回不去……”
“别太担心了。改变故事线的不是你,最后反受其害的也不会是你。”虚灵咳嗽两声,“看来我又该休息了。”
寒意起身,“您多保重。”
离开了禅房,她的眼中带着冷意,“这个‘盘龙玉佩’竟敢算计我……我一定要——”
“淮南王已经到了。”林章提醒道。
寒意抬步往前院走去。
……
近一月未见,闻怀远倒是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
寒意打量着他,觉得他似乎比从前多了几分人情味。
她轻笑,“别来无恙?”
“有话快说。”闻怀远似乎很懒得与她多寒暄。
“啧啧。”寒意摇摇头,“当初不惜求娶我自保,现在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就这么敷衍?”
闻怀远自知从前是她帮了自己的忙,所以理亏,“你说便是了。”
“和亲的事,你还记得谁自请前去的吗?”寒意直接问道。
闻怀远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好像是位公主。”
公主……
她当然也记得是位公主。
究竟是哪一位公主呢?
“闻惜吗?”她问。
“大概是。”闻怀远道,“宫里适婚的,就是只有闻暇和闻惜了,但我记得很清楚不是闻暇。”
当然不是闻暇。
不过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为什么所有人都记得不是闻暇,却不记得到底是谁去了……
是她写的时候没有指明那个公主的名号吗?
“闻惜现在在哪儿?”
闻怀远微微皱眉,“你想要跟她对换?不大可能了,她两个月前就已经去了徽州养病,这几日,陛下正在定夺她和徽州州尹之子的婚事。”
两个月前就去了徽州?
现在都在议婚了?
分明就是有人提前布局了。
可惜她到如今才发现。
寒意闭一闭眼,压下心头的火,“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那个与锦玄一见钟情的公主,会提前离开京都。”
闻怀远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是为了拉你去和亲?”
“他很可能已经知道我有记忆了……”寒意抬眼看着闻怀远,“很快,他也会知道你的事。说不定下一个被除掉的就是你。”
闻怀远垂眸一番思量,“可是,就算他能提前将闻惜支走,怎么保证让锦玄遇到你,并且看对眼呢?”
“你傻啊,他们是一伙的。”寒意低声道,“锦玄来大梁朝是有事相求,只要他给锦玄想要的,他们联合,各取所需,这不是顺理成章么。”
“可是要揭穿他们谈何容易,这事就算是告诉陛下,陛下也未必会信的。”
寒意轻扯唇角,“告诉陛下做什么,就让世人都蒙在鼓里,我们独自清醒,不好么?”
“你已经有计划了?”
寒意看一眼闻怀远,只觉得他似乎迟钝了很多,“你最近在做什么?怎么感觉整个人都傻兮兮的。”
“要你管。”闻怀远别过脸去。
寒意忽然想起什么,“如意,还在你那里?”
就算她从前没发觉,现在也猜出来了。
闻怀远和这个如意,关系匪浅啊。
“嗯。”他果然答道。
“如意不能留。”
闻怀远顿时冷了脸,“怎么,你要杀了她?”
寒意得逞一笑,“不,我只是说,送她离开京都而已。”
闻怀远慌乱一下,又别过脸去,“我自有主张。”
“我说,陛下还在呢,你就这么留着他的宠妃,万一哪天被人发现了,可是死罪一条。”寒意提醒他。
“我说了我心里有数。”
“好好好。”寒意摆摆手,“我才不是要管你的事。只是——反派这么专情还怎么搞事业啊?”
闻怀远翻个白眼,“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把锦玄约出来。”
她听说这几日,皇帝让皇子们王公们去陪锦玄赴宴游玩,所以让闻怀远去约,必然能成。
“那你打算怎么做?”
寒意拍拍他的肩膀,那他的话噎他,“放心,‘我自有主张’,你只管看好你的美人,别让她四处抛头露面就好了。”
闻怀远打掉她的手,“知道了。今天傍晚临月楼,你等着便好。”
“好。”
目送闻怀远走远,她这才去问了陆云的消息。
只可惜陆云现在居无定所,所以也无法联系到他。僧人告诉寒意,陆云曾言,十日后会再来感音寺,到时候他们便可见面了。
……
骑马回府,已经是中午了。她换了衣裳,随便吃些东西,去哥哥寒温那里打探安京的情况。
结果寒温什么也不知道。
“这几日陛下也没有收到安京的消息。”他道。
“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啊……”她担忧。
她生怕闻昭因为她的事忧虑悲思过度,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别太担心了,没事的。”
寒温这几日也因为和亲的事忙前忙后的,寒意见他神色倦懒,也不想多打扰他,“哥哥,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事尚且还没有定下,还有转圜的余地。你有空多休息一下,别累倒了。我还指望着你和父亲呢。”
“知道了,哥哥会注意身体的。”
“对了,哥哥,我下午想去临月楼坐坐,散散心。可以吗?”
寒温见她想散心,当然是同意了,“去吧,我做主了。”
“好。”
她可是正大光明去临月楼的,至于到了那里,碰到了谁,那都是说不准的事了。
……
午后,她趁着天气暖和,便提早去了临月楼。
这两日打探了不少西岷的消息。
西岷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听说这个西岷三王子锦玄,与他的二哥争夺王位,他的二哥手下有不少追随者,兵马也不少。
而他就比较可怜了。
因为斗争失败,被驱逐出王京,还被赶到西岷的东南边境来,他万般无奈之下,选择投靠大梁朝。
寒意分析,他目前有两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一是粮食。他的臣民跟随他一路从王京来到边境,必然缺衣少食,现在正值寒冬,西岷没有任何获取作物的来源,所以锦玄才不得不来大梁朝求助。
二就是借兵。他在西岷的处境很不好,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二王子赶尽杀绝,所以,他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后援支撑,就算不能帮他夺回西岷,也必须保护他不被二王子所害。
综上,那个人一定是许诺了他什么,要么是粮,要么是兵,他这才会与那个人合作的。
调兵不是小事,难免惊动朝廷,所以大概率是借了粮。
寒意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拿纸笔写了一封信,盖上安京郡主的印鉴,将信封好后,她把信交给了林章,“送去给哥哥,让他发给安京尹。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
林章离开。
寒意靠在窗边,冬日苍白温凉的阳光透过窗纸洒落在她的侧脸。
她轻笑。
锦玄啊,你的命脉已经在我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