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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七2021-02-03 11:551,752

  我原本以为骆驿会心灰意冷放弃治疗等待死亡,事实证明我太小瞧他的意志力。

  “爱情不是我生命的全部,尤其是在被辜负之后。我是个商人,人生如战场,博弈获利,我曾经毫无保留,最后却落得两手空空。在荷兰,得知她死亡的那一刻,我很疲惫很迷茫,但我最终没有选择随她而去,那时没有,现在就更加不会。”

  他摸摸我的头发:“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会发现,生命不是一块完整的浮冰,一条裂缝就足以让它分崩。生命更像是这个星球,有几块被海洋分隔开的大陆,还有无数的岛礁,每一块陆地上的人们互不干扰地各自生存,有的大陆甚至连沉没都是悄无声息,不会影响到其他陆地人们的生活,就像亚特兰蒂斯。”

  “就让沉没的去沉没,荒芜的去荒芜。地球没有亚特兰蒂斯,依旧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着。”

  我的喉头有点哽,我很难过,我不知道,苏黎世和顾岳源,到底谁才是我的亚特兰蒂斯,我该让谁去沉没,让谁去荒芜?我不知道。

  我心灰意冷地对骆驿说:“或许我当初应该答应你的求婚,你不爱我,可你至少不会骗我。”

  他微笑:“每个男人一生中或多或少都会说谎的。”

  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我好奇地推开门走出去,原来是有人出车祸了紧急送医。

  听到车祸两个字我的心脏像是被尖利的爪子紧紧攫住,几年前也是在这里,苏黎世死于车祸。

  我不自觉地跟了上去,直到在手术室外被拦住。

  我如梦初醒,却又魂魄未定,浑身脱力地在手术室外长椅上坐下来,低着头魂游天外放空,直到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抬起头,一双熟悉的眼睛正看着我,是宋谨,他是这场手术的主刀,已经全副武装好。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示意他进去。

  手术室的门被关上,我依旧没有离开。

  过了不知道多久,又有人轻轻喊我的名字,我抬起头,是白鹭。

  比起上次见面时,白鹭又瘦了很多,脸色苍白浑无血色,整个人病恹恹的带一点神经质,看来失去孩子对她打击不小,我打起精神,问她:“你怎么来了?”

  她轻声回答我:“里面的人是沈平江。”

  我耳畔轰地一声,里面的人竟是沈平江!出车祸的人竟然是沈平江!

  我手足无措地安慰她:“没事的,宋谨在里面,宋谨的医术你我都知道的,沈平江肯定会安然无恙的。”

  白鹭却很平静,她只是点点头,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我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渐近,起身想要走人却已经来不及,那人已经在眼前,他或许没有想到我也在这里,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家好,你怎么在?”

  我看着他,鬼使神差地回答:“几年前,苏黎世也在这里面。”

  他的脸色一变,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坐到了白鹭左边。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等待手术的结果,灯亮起来的时候,最先站起来的是顾岳源,他一个箭步走到门口,急切地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宋谨垂下眼睛去,轻轻地,摇了摇头。

  农历新年前两个星期,白鹭的丈夫沈平江因为车祸而死在手术台上。

  而手术的主刀医生,就是白鹭的前男友宋谨。

  看到宋谨摇头,我怜悯担忧地回过头去看白鹭,白鹭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却浑身一软,滑了下去。顾岳源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我回头看宋谨,他摘下了口罩,脸色苍白,双眼失焦。

  顾岳源抱着白鹭走了,我跟在宋谨身后,看他像游魂一下下了楼,走出医院大楼,最后他在医院草坪的长椅上坐了下来,重重地垂下了头,像是背负着一块贴了封条的四方枷锁。

  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轻轻喊他的名字:“宋谨。”

  他的肩膀在抖动,他在哭,眼泪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如火星。

  我只见过两次他的眼泪,两次,全是为白鹭。

  可是他却不爱白鹭,到底什么才能代表爱情?眼泪不能,牺牲不能,甚至连死亡也不能。大千世界多奇妙,爱情偏生是这么让人捉摸不定的一个,有时候甚至只关乎感受,无关乎行动。

  我宽慰他:“不是你的错,手术本来就有风险,他伤得太重,不是你的错。”

  他没有理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与自责情绪中不可自拔。

  我叹一口气,跪在草地上,伸出手搂住他宽厚的肩背,轻轻拍打着,就像哄一个因为失手打破花瓶而自责的孩子那样。

  不知过了多久,觉察到背后炙热的目光,我转过头,顾岳源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我们,我和他对视了片刻,他移开视线,转身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起身。

  就在不久前,他看到我安慰悲伤的宋谨,也是这样转身就走,那时我忙不迭地跳起来去追他,给他讲了一个愚蠢的老头子说的总是对的故事。然而现在……

  我想起了我少年时代挚爱的一句诗。

  人貌非昨日,蝉声似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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