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得好似头头是道的,但当顾温执意在司徒邑床边守着后,顾温又纠结了起来。
司徒邑脸色就没红过,额际更是不断沁出汗珠,京城早入秋了,这会儿屋子里虽然烧着煤炭,但还不至于能将人闷出汗来。顾温从还未拿回去的药箱中取出了银针,又将穴位找准了,连手都捏着银针悬在正上方,就差一点儿力度便能减轻司徒邑绝大部分的痛苦。
可司徒邑要是醒来后察觉到——他定然会察觉到自己变得耳不聪目不明,连人都迟钝了不少。届时顾温可怎么跟他解释?
算了!不管了,大不了明日早起些,趁着司徒邑人还未醒,再来施一次针,让副作用显得能轻些。如此想着,顾温手中的针便一分一分精准地刺入了司徒邑的皮肉,没一会儿便让司徒邑原本紧锁着的眉头舒展开了。顾温旋转着针将针拔出,仔细看了针口,确定没有异状之后才离开。
顾温在第二日还当真去上书了,折子交到高公公手里时,高公公脸都黑了,一副恨不得将顾温就此手刃,好眼不见为净,看不见这成不了才的家伙。
“还请公公转告皇上,我顾温承蒙了皇上错爱,并不是能担此大任之人,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高公公自然留了个心眼儿,没将顾温的话当真带给皇帝,但将意思大致上传达上去了。
“回皇上,顾大人说,大理寺人才济济,哪一位同僚都比她更能胜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这么一来,只要皇上顺着这路子做了,无论最后大理寺少卿这顶沉甸甸的乌纱帽落在了哪位大人的头上,也少不得他这一句话的功劳,彼时轻则能要个重赏,重则或许还能再拉拢一个人。
谁知皇帝冷笑一声,道:“朕让谁坐那位置,还要她一个小小的芝麻官来指手画脚不成?”
于是在皇帝的阴晴不定难以预测之下,这圣旨又原样回了一趟司徒府。
这回司徒邑是将司徒恒在宰相府的作风全然照搬了过来。高公公看着空无一人,同样连守卫都撤了的司徒府,欲哭无泪。所幸他算得是运气好的,恰好遇上了从里边出来的王洋。王洋格外擅长记人,自然不会忘了这个见过好几面的高公公。
“王大人,王大人。顾大人在么?”高公公无奈地将手中明黄卷轴露出来给王洋看。
“顾大人是在,不过高公公还是请回罢,我们司徒府近来不知染上了什么恶疾,从司徒大人到府中负责洒扫的小厮,都昏昏沉沉不大舒服,怕到时传染给了高公公,高公公您又是皇上身边的近臣,到时万一让龙体抱恙了,可是滔天大罪啊,你我可都承担不起。”王洋这一席话说得极其流利,司徒邑在从宰相府回来没多久时,便下了命令,宫里来传旨的人,一律挡在门外,若是问起了只管说司徒邑身子骨抱恙,司徒府的正门也暂且关着,拒不见客。
因着高公公要见的人是顾温,王洋便自作主张地将整个司徒府的人都变成了“身子骨抱恙”。
高公公对王洋不算了解,还不知道这人虽长了一张颇有亲和力的面孔,但说话天马行空,时常只能信七分,这会儿便全然买账了,讪讪然往后退了半步,与王洋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