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天霁,顾温仰望着晴空,觉得整个人都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要飞起来了。
大理寺门口传来了沉重又吵闹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一群人在往这里走来。
洪文彦显然也是听到了脚步声,同顾温的讨论的嘴巴立刻闭上了,警惕地看着门外。
一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人穿着黑色的孔雀毛大氅,大氅上用银线绣了一只仙鹤,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一种肃杀的气势。
是朱岩!
顾温同他打了个照面,朱岩只是从眼角边不带感情色彩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用正眼看她。
顾温见到他这样,也懒得同他打招呼,只是用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直接登堂入室,到了洪文彦的面前。
“朱尚书,今日怎么有时间到大理寺来?”虽然心里极其不喜欢朱岩这个人,但是洪文彦还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热情来招待他,谁叫他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呢。
“当然是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的喽。”朱岩找了一张堂前的太师椅,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这么冷的天气,大理寺居然不升炭火,洪寺卿还真是节约呢。”朱岩说的话夹枪带棒,一方面讽刺大理寺的条件寒酸,没有刑部受到朝廷的重视,另一方面则是讽刺洪文彦为人小气,不愿意好好招待他。
洪文彦还没有与他说上几句话,就被他给气得不轻,当场拿起了惊堂木想要敲下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面前这位是一尊惹不起的大神,还不能随意地对他怠慢,只好又不甘心地将自己的惊堂木给小心地放了下去。
朱岩将他的这一系列小动作都给尽收眼底,满意地笑了,他咳嗽一声,慢悠悠地端起了下人递上来的茶,掀开盖子拨开茶叶,品了一口。
“朱尚书有什么事情呢?”洪文彦知道朱岩在等他先开口问问题,也懒得与他再僵持下去,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问题。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需要你放一个人。”朱岩盯着从茶杯上升起的袅袅的雾气,不急不缓地说道。
顾温看着他眼底闪过的一丝狡黠的笑容中,心中蓦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要你把陈翰林家的夫人给放出来。”朱岩倒是毫不羞耻地将他想要洪文彦做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仿佛丝毫没有看到洪文彦变得比暴雨来临前的天气还可怕的脸色。
“朱大人应该知道陈翰林家的夫人犯了什么样的事情吧?”顾温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赶忙抢在洪文彦发怒之前开口说话,朱岩这个人最是睚眦必报了,免得被他抓到什么把柄来,日后弄得大家都不痛快。
“陈夫人所犯的事情,我略有耳闻,不过一个妇女家所承认的事情,怎么能算是事实呢?”朱岩说着,嘴边浮现出了轻蔑的笑容。
陈柏同他没有什么交情,本来求他帮忙的时候他想要毫不犹豫地拒绝的,但是后来转念一想,参与判决此案的人有顾温和司徒邑两个人在里面,这件事情就顿时变的好玩了起来,因此他就答应了陈柏的请求。
陈文彦还没有开口表态,门口就走进来了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他身着着一身白色狐狸毛制成的皮裘,领子边滚着一圈同样颜色的白色绒毛,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样。
他走进来,同眼里面带得瑟的朱岩冷冷地对视。
两人一黑一白,就像是围棋盘上对峙的两颗棋子一样,在不动声色的缄默之中就能够感受到无形的杀意。
“朱尚书,刚才你说要放谁出来。”司徒邑说着,将自己被北风吹乱的毛绒领子微微理了理,但是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朱岩的身上。
朱岩已经将手中的茶盏给放了下来,仿佛没有感受到他身上不悦的感情一样,依然若无其事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让你们把陈琳给放出来。”
面对着司徒邑,朱岩面上的笑容也渐渐消融于无形,他站起来看着司徒邑,轻哼了一声:“司徒邑,你要知道,你想处理一个囚犯死刑,要得到刑部的同意书的,现在你觉得我们会同意吗?”
“人证物证俱在,你觉得我们有什么理亏的地方吗?”司徒邑眼神也冷了下来,朱岩的话显然触犯了他的底线,他这是明目张胆地用个人的恩怨来挑衅国家的法律,这是让他最不能够接受的事情。
“我都说了,一个妇女的话能够起到什么作用。”朱岩唇边的笑容加深了。
“你觉得三堂会渗的时候陈柏要是啊不承认自己的妻子曾经做过这种事情,光凭着陈琳的一面之辞,又能够成什么作用呢?”
虽然朱岩的一番话讲的极其的无耻,但是事实的确是这样,这是大理寺同刑部的对抗,而且面对着有皇上撑腰的刑部,大理寺明显只能处于弱势地位,综上所述,大理寺只能乖乖地放人了。
“放不放?”朱岩显然是所有恶劣的性格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他知道大理寺的人面对这种情况只能屈服,但还是要故意问上一句。
司徒邑漆黑的瞳孔看向洪文彦,他是大理寺卿,所有的事情都应该由他来决策。
“洪寺卿?”
“放。”洪文彦闭了闭自己的眼睛,咬牙切齿地做出了这个决定,朱岩这个人真的是恶心透顶!
“很好。”见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朱岩满意地点了点自己的头,命令身后的几个随从进大理寺的大牢,将陈夫人给带出来。
“你们有没有想过陈夫人的想法?她一生都不愿意被自己的命运给拘束,尽管她做了许多不择手段的事情。”一旁一直沉默的顾温突然开口问他。
“小孩子,你还真是幼稚,没我在权利得到的自由都是暂时的。”朱岩看着他,眼睛里面都是不屑。
“只有拿到权利,才能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