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节的脚步越来越临近,家家户户的窗户上都贴了红色的窗花,远远地看上去像是一只只翩翩飞舞的蝴蝶,让人觉得有些春天的喜气。
顾温踏着已经融化成黑色烂泥的雪水,面无表情地走在街头。
柴扉微开的空隙里,有两个小孩子手上前着一根白色的细线,有一只褐色的麻雀在不停地挣扎着,想要飞离这根细线,然而它的双脚被牢牢地绑住了,根本就飞离不了这根线。
两个小孩子长得一瘦一胖,在旁边看的兴致盎然,丝毫不知道自己做了非常残忍的一件事情。
顾温眼神游移到了两个孩子的身上,忍不住有过去,用手轻轻地叩了叩柴门。
两个孩子抓着绑着麻雀的绳子,站在门内隔着缝隙看着她。
顾温朝着他们笑了笑,长期严肃认真的工作让她笑起来十分的僵硬。
她一直都是以男子的打扮出现的,在这两个小孩子的眼睛里面,这个长相阴沉的大哥哥对着他们两人冷冷一笑,把他们两个人都给吓得瑟缩了一下,齐刷刷地不约而同地倒退了半步,警惕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顾温开口,声音依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嘶哑难听:“这只鸟,能不能给我?”
“这只吗?”瘦的男孩一把拎起了那只在白绳子上兀自挣扎的小鸟。
“等等,你要用什么东西来换?这毕竟是我们捉到的。”胖男孩一把拉住了瘦男孩那只想要伸出去的手,贪婪地问道。
顾温朝着自己宽大的衣袖里面掏了掏,她今天只是和司徒邑说要四处走走散散心,并没有带什么钱出来,摸来摸去只是摸到了几个铜板而已。
不过这几个铜板对于那两个孩子来说已经是够用了,毕竟能买好几个铜画片玩呢。
胖孩子接过铜画片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隔着门缝将那只用白线绑起来的小鸟递给了它。
顾温接过来,低头看着那只麻雀,它正乖巧地躺在她的手心里面,漆黑的眼珠里面似是有无尽的绝望。
顾温耳边又回响起了上次朱岩对她说的话:“没有权力的人是没有办法追求自由的!”
手中的麻雀在不停地挣扎着,但是怎么能够敌得过她的手劲,就这样一直被她给牢牢地抓在手心里面。
她疲惫地闭起了双眼,没有权力的人不但没有办法追求自由,连同自己的前途,自己的未来,自己的性命都没有办法自己掌握。
可是如果能够遇到一个贵人呢?一个全心全意想要帮助自己的人呢?会不会出现什么峰回路转的结局呢?
她这样想着,将绑着麻雀双脚的绳子解了开来,双手伸着让那只麻雀扑闪着翅膀离自己远去。
麻雀振翅飞向蓝空的那一刻,在她周围盘旋了一圈,像是在感谢她的的恩情。
麻雀尚能如此,更何况是人呢?不懂得报恩的人,岂不是狼心狗肺了。
“洪文彦说是要给你休息几天,你就在这个地方闲逛啊。”身后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顾温就算不回头看也知道是司徒邑来找她了。
“顾温,你还真是温柔呢。”司徒邑说着,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
顾温的面上泛起了红晕,司徒邑居然看到了她方才放麻雀离开时候的事情。
“我……”她说话有些局促起来,豪门权贵之间的斗争,最忌讳的就是心慈手软,她这样的行为,不知道司徒邑会不会讨厌。
显然司徒邑并没有知道她内心到底在纠结什么,而是拉了她的手说道:“啊温,回家吃饭了。”
顾温低着头看着他们两人在阳光下被越来越长的影子,脸更加红了。
司徒邑看着她红的像番茄一样的脸,奇怪道。“阿温,你今天的脸为什么会这么红?”
顾温摇着头,拼命地将自己的脑海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抖出去。
两人并肩走在泥泞的街道上,融化的雪水在正午时分有着金灿灿的色泽,看起来像是融化了一地的金子。
“你知道吗,陈夫人还是死了。”司徒邑漫不经心地说道,但是顾温却觉得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抓她的手微微地紧了紧。
顾温哦了一声,心中不觉得意外。
陈琳背负了人命,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动力只有给她被害死的女儿报复的想法和对着陈柏无尽的执念而已。
更何况她这次本来就怀抱着将死之心,陈柏却托人将她从阎王爷那边拉了回来,这本来就让她觉得更加绝望了。
一生中没有一件事情是顺着自己的所愿完成的,连自己的生死都没有办法如自己所愿,她活着的每一天都觉得是折磨了啊。
“她是怎么死的?”顾温虽然并不觉得意外,但还是问了一句原因。
“服毒自杀。”司徒邑说着,皱起了自己的眉毛:“据我所知,陈琳被接回了陈府以后,陈柏就把她给软禁了起来,按道理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毒药的。”
“啧。”顾温听到司徒邑的叙述,心头也闪过了阴霾,按照这样的叙述,陈琳的死也是一个谜团,但是唯一肯定的一点,就是她这个毒药,肯定是有人通过特殊的手段带给她的。
所以带给她毒药的人是谁呢?
司徒邑却拍了拍她的肩膀:“阿温,看着我。”
顾温抬头看他,司徒邑的瞳孔漆黑漆黑的,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认真而又专注的感觉。
她在司徒邑的瞳孔里面看到了那个瘦瘦小小的自己。
“答应我,不要继续调查陈琳死的事情了。”司徒邑说着,顺便把她被北风吹乱的头发给整理好。
顾温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没有想要调查下去了,陈琳的死本来就不是无辜的,更何况这里面牵扯到了朱岩,现在司徒邑势单力薄,贸然调查下去只会给司徒邑带来麻烦。
只是这个案子其实只是揭开了冰山一角而已,那个院子原来的主人到底是谁?被草草安葬的那几个半大的孩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为什么杀人的手段是生生地把活人的心脏给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