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邑在湘城的根基虽然还不稳,但之前在京城本宅住的那么十来年,不可能不为保护自己和司徒宛凝养精蓄锐。平日里,为了低调不扎眼,司徒邑是不会动用自己这一股关系的,这次也是在明面上追查了一月之久却还未见蛛丝马迹之后才动手。
这么一追查,居然查到了司徒宛凝出事那日,根本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只是想出去走走,而是直奔城东的一处小宅子。
去查了的人回报,那处宅子是柳木格购置的,平日里有实在回不了名汉沽的时候便会在那儿落脚。
又与柳木格有关系了?这线索反而将事情变得复杂了。
“小姐再没有出来过?”司徒邑问。
“不曾,但有一辆马车,在小姐到那儿之后不久离开了宅子。”
“可知道那马车去了何处?”
探子摇头。
司徒邑头疼得很。他还以为自己算是能识人的,结果身边的人居然一个比一个瞒着他的事情多。
门上响起了几声叩门的声音,司徒邑挥退了探子,才让人进来。
“公子,你找我么?”是顾温。
“坐。”司徒邑指着自己身侧的一张椅子。“宛凝的事,你可知道些什么?”
顾温早说过她绝对不会对司徒邑撒谎,但将柳木格和杨轩都与此事有关告知司徒邑,也不是上选。“知道些,柳……师父说过一些。”顾温从未在柳木格面前如此称呼过他,往后估计也不会。不过毕竟是司徒邑同意了让柳木格收她为徒,便不好驳了司徒邑的面子。
“柳大夫?”司徒邑身子前倾了些,问:“他说了什么?”
“说小姐的伤需要静养,若是恢复得好,除去与常人看起来有些不同外,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顾温避重就轻地说着。
“可有别的?”司徒邑犹豫了片刻,道:“那日,宛凝出事之前见过柳大夫。”
顾温不禁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在司徒邑看来是为柳木格而诧异,可顾温实际上诧异的是司徒邑居然查得到。
司徒邑耐着性子等了许久,顾温还是没给出任何答案,司徒邑只好叹口气,道:“不打紧,不知道便算了。”
“本想让留守司分出些人手来彻查这案子,但近日实在是人手短缺,便想着或许你能去调查一二?”
顾温当然不想接手,可她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于是也只好应承了下来。
名汉沽
“公子怀疑你了。”顾温靠在墙边,正拿着一本医书看。听见柳木格进来的动静,便侧着眼看他,道:“他知道你与司徒宛凝的事脱不了干系。”
柳木格绕过顾温,从她身侧的书架上取下了一本很厚的书,放在顾温手边,道:“那又如何?你看这本,对你更有用些。”
司徒宛凝体内的毒只怕是不比司徒邑的轻,只是养成了种什么毒都难以让她致命的奇异体质,却没有神奇道能让司徒宛凝完全不受这些毒的影响,故而还是比常人多些病痛。这些毒性对司徒宛凝血肉的价值有很大的削弱,但柳木格曾经尝试过好几次,不但没能顺利将她体内任何一味毒解开,反而险些让司徒宛凝丧命,于是再没有尝试过了。
寻常大夫连她中了许多毒都看不出来,更何况去医治司徒宛凝因此而显现出来的症状?所以柳木格能大大方方地恃才傲物,完全不担心司徒邑会因为这种小事而为难他。
“公子可能会找你去问些话,你莫要将事实和盘托出。”
万一哪天司徒邑出了什么事,又不是她能够处理好的伤,那么多半还得靠柳木格来解决。依司徒邑的脾气,若是知道柳木格所作所为,绝对是宁死也不会让柳木格为自己医治。顾温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柳木格眼中又是那份落寞,只是这回顾温没有看着他,柳木格也很快便收敛了起来。
“好。”
顾温其实没想到柳木格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但既然达到了目的,也就不深究下去,只是拿起柳木格递给她的那本书翻着。
“可我不说,杨轩那儿呢?”柳木格道。
是了,还有杨轩。
顾温一直十分怀疑是杨轩断了司徒宛凝一指,但她并不十分关心司徒宛凝,又并不认为司徒宛凝值得她去与杨轩对峙。那人是个老狐狸,狡猾得很,要让他答应什么事恐怕都不会容易。
“杨轩对权力一直抓得很紧。司徒邑凭空出来分了一杯羹,你以为杨轩会放过他?”柳木格视线一直锁在顾温脸上,没错过她任何的情绪变化,但顾温的情绪波动还没有他预期中那般剧烈,柳木格想了想,继续说:“还有司徒邑在京城的那个宿敌……叫什么?”
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地,顾温脱口而出:“朱岩。”
“是,朱岩。”柳木格似乎挺满意的,话语中带上了些笑意。“朱岩与杨轩是旧相识了。司徒邑如今的处境,比你想得要不堪得多。”
顾温的第一反应不是顺着柳木格的话去想对策,而是眸子清亮而凌厉地盯着柳木格,问:“你知道朱岩?”
“我知道的事情比你以为的多得多,”柳木格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顾温没说什么。
她既然应承了司徒邑着手调查司徒宛凝的事,那么就不可能什么也不做——即便她对真相早已了如指掌,而真相也没有任何一句话能让司徒邑知道。目前看来,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找一个替罪羊,顺着司徒宛凝的“遇到一个歹人”的说法,编造出一个合理的案子。
顾温还没有能力能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也找不到那么一个替罪羊。可杨轩可以,即便杨轩真的将司徒邑视为眼中钉,也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便到明面上来对付他。故而杨轩该是也不会希望司徒邑知道,这人可以当一回她的同盟。
如此想着,顾温便离开名汉沽,径直奔向了城主府。
果然如顾温所想的那样,杨轩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