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温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定定地望着刘员外,缓缓道:“其一:将在刘小姐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叫过来,问出实情。丫鬟常常伴随其左右,定然是最清楚刘小姐的人。其二:开膛破肚,也好让刘员外亲眼看一看刘小姐腹中尚未成形的胎儿是如何的!”
“荒谬!”刘员外令了顾温的后半句话,顿时跳起来,气的破口大骂道:“你虽然是仵作,却也是有父母生养出来的,你竟然说出开膛破肚这样混账的话来,可见你这个仵作当的有多么的差劲,我不管你是谁,我绝对不允许你这样对待我的女儿!”
主审官也被顾温的气势吓了一跳,不禁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顾大人,您这样不太好吧!这刘员外在汴京城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您方才这么说,他定然会记在心上。更何况,更何况这刘小姐在外名声不错,是大家闺秀。若是被开膛破肚,岂不是连死都不会安生了?”
顾温对主审官微微摇了摇头,并用用眼神儿事宜了刘员外。
主审官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藏在刘员外嚣张的北京,竟然是双腿打颤。
若是刘小姐腹部隆起的部分是积水的话,顾温一定能够立即感觉出来。可刘小姐的腹中却是一个即将快要满五个月的胎儿。
刘员外不说话了,顾温就开始继续验尸。检查到了下体以后,主审官也忍不住转过身去,只听顾温清冷的声音响起,道:“死者刘氏,已不是处子之身。脚踝有勒痕,生前曾被人绑在椅子上,死者挣扎无果,将脚踝上的皮都蹭掉......伤疤完好无损,死前并未被人侵犯。”
顾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便问刘员外说:“刘员外,你方才一直都在指认阿力说,是他推了你女儿入水,那你可还记得,他是怎么推你女儿落水的呢?”
主审官已经为刘员外准备了一个假的人偶,放在了他的面前,并命他将看到的情形,再重复一遍。
刘员外方才已经被顾温气的有些糊涂,反复地给主审官演示自己看到的情形。可是这些情形似乎都不符合常理,根本就经不起仔细的推敲。
不一会儿,主审官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语气也严肃起来。刘员外脸上冷汗淋漓,语气开始慌张起来,并且眼神儿躲闪,口供也是漏洞百出。
主审官心中火冒三丈,拿起惊堂木,重重的拍了一下。
吓得刘员外立即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起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刘员外,本官再最后一次问你,刘小姐究竟是如何死的?”主审官神色肃穆,声音如雷。
“是小人,是小人一时糊涂,失手杀了小女!”刘员外说完,便悔恨起来。
原来刘小姐去年的时候,去汴京郊外的一处寺庙里上香,认识了一位品貌绝佳的男子,她同这男子互相暗通书信,互生情愫。
这男子也不知是用什么花言巧语,不但骗走了刘小姐许多金银首饰,还要了她的身子,诓骗她自己进京赶考,等来年金榜题名,定然回汴京赢娶她过门。
等着男子走了以后,刘小姐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无论丫鬟如何劝说,她就是不肯放弃腹中的孩儿。
于是主仆二人就瞒着刘员外,直到有一天大夫戳破了真相,刘员外大发雷霆,无论如何也要让刘小姐喝了堕胎药。
并语重心长地告诉她,那个男人就是骗了她,让她不要再傻傻地等待,可是刘小姐就是不相信。
父女二人反目成仇,不想刘小姐一时想不开,竟然要离家出走,刘员外就去出门寻她。终于深夜在汴京河上的一座石拱桥上找到了刘小姐,刘小姐说这里就是她和周郎定情的地方,她痴痴傻傻地等待着,刘员外看了极其生气。
两人推搡之间,不知怎么地刘小姐就跌落湖中。
刘员外不会水,当时身边也没有家丁护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小姐在冰冷的河水中淹死。
已经死了一个女儿,刘员外还有些舍不得刘府偌大的家业,于是就想了个办法,扎出一个人偶,看到了醉醺醺过路来的阿力,心中有了计较,将女儿身上的一对儿耳坠子偷偷放进他的怀中,又将杀害女儿的罪名扣在了阿力的头上。
阿力听完了以后,不禁怒骂说:“呸,都说我们野蛮,却不想你这人更是心狠,杀害了自己的女儿不敢承认,还要连累了我这个无辜的人!呸!”
主审官听了刘员外的哭诉以后,不禁替早早去世的刘小姐伤心,更为刘员外这样的行径惋惜。
不论如何,事情终于真相大白。刘员外在入牢狱之前,有一个卑微的要求,肯定主审官能允许他回家,变卖了自己的产业,将家中的金银细软都分给了下人,还分给了不少的穷人,说是为了告慰自己女儿的在天之灵。
可是这又能如何?斯人已逝,活在世上的人无论对死者做什么,也都已经晚了!
主审官谢过顾温,并悄悄地塞给她两张一千两的银票,笑呵呵地说:“顾大人,您是朱尚书身边的红人,肯定能为下官说上几句好话。朱尚书天资聪慧,将来在朝野中定然能为皇上效力,还望顾大人能在朱尚书的面前,多为下官美言几句,下官定然感激不尽!”
顾温生平最恨这种私相授受的行径,当即冷了脸,将银票放在了桌子上,并说:“李大人,您只要尽心尽力地造福一方百姓,尚书大人定然会看到你的功劳,在皇上面前为您美言几句都不成问题。只是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做了!尚书大人为官清廉,公私分明,还望李大人能领会其中的意思!”
主审官愣了一下,看顾温不收那银票,还以为是自己给少, 又或许是没有给顾温。只见他咬咬牙,于是一并从怀中又掏出来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四张一起交在了顾温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