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多余。”
“不过大人,凶手在尸体身上的动作越多,就越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王洋说。
司徒邑走进了些,顾温自动自觉地将这仵作间唯二的两张椅子让出来了一张,自己则站在司徒邑身侧。
“继续说。”
可怜王洋干完了他适才已经说出来过的检查之后,双眼便实在酸痛到难以忍受的地步,这才会在仵作间趴着睡着了,司徒邑让他继续说,他是说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公子,这女子的家人可找到了?”
司徒邑苦笑,道:“从何查起呢?”
这女子身上的衣物虽不至于是粗衣麻布之类完全没有法子追查的料子,但也是极为常见的棉布,追查起来难度绝对不小。司徒邑便只能用最为简陋的法子——找画师画了像贴在街上等着人来认领。
“这不是香云芳上月才进的料子么?这样式在湘城年轻女子中很是流行。”远峰自然是跟在司徒邑身后来的,一直沉默着便没了存在感,这会儿一说话,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你怎么知道?”最先开口的是王洋。他与远峰算不得熟识,也就不用顾忌着面子上的问题。
远峰向来是没有太多表情的人,也不知是七情六欲上比人缺失了多少,还是格外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总之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角儿,但这会儿远峰的表情却很是复杂……就明显能够看出来的部分,就有尴尬和不知所措以及极力想要糊弄过去却找不到借口。
“这不重要。”最后远峰如此说。“若是要从这布料开始着手查,可以去香云芳问。”
司徒邑站起身来,将顾温安置在椅子上,道:“这儿便交给你们。”
“远峰与那位姑娘……叫什么来着?”司徒邑与远峰的身影甫一消失在走廊里,王洋便一边往自己手上套着手套一边八卦起来。
“刘夏。”顾温答,从一旁的台子上拿了块帕子,擦拭着尚未凝固的血迹。
尸体至少已经搁置了一天一夜,很多血迹已经干涸,王洋见状便取了块湿布与顾温一同清洗尸体。嘴上却还没忘继续八卦:“他们二人之间……”
顾温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若是真想知道,还是亲自去问他们要好。”
王洋在这儿吃了瘪,语气僵硬的硬是将话题突然转到了工作上。
“顾姐,你觉得凶手做这么多多余的动作是为了什么?”王洋问。
这称呼一下把顾温叫得蒙了,顾温的年纪明明比王洋要小上好几岁,怎么就被这个人喊姐姐了呢?
“你叫我什么?”
肩膀一耸,手一摊说:“我总不可能叫你顾妹妹吧,那样判官大人怕是不会放过我。”
顾温在心中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个称呼,什么都一样。“是欲盖弥彰,凶手越是心虚,就越怕死者死得不彻底,从而会做很多看似不可思议到愚蠢的举措以确保万无一失。”
王洋笑:“我也觉得是,而且我觉得凶手跟死者的关系一定极其亲密。”
死者的左肩处零星散落着几枚深浅不一的紫红色不规则淤青,看着倒不像是打斗中产生的,反而像是……
“吻痕,你也看出来了吧?”
顾温闷闷地“嗯”了一声,道:“待公子查明了死者的身份,这条线索会派上用场的。”
“但若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怎么也不至于在杀了人之后还将人肚子剖开,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掏个干净吧?”
顾温没有理会他,全当自己没有听见。王洋却完全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手中动作虽然不停,话也一直唠唠叨叨的说。
“这能掩盖什么?难不成是掩盖了他们中午吃了些什么东西……或是晚上?”
就这样忍了他近半个时辰,顾温终于忍受不下去,把手中的刀重重的拍在解剖台上,道:“你平日里一个人呆在这儿也唠唠叨叨的么?”
顾温原本想说若他不是那就现在也把嘴闭上,不曾想王洋还当真郑重其事的点了头。
“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话有这么多?”顾温无奈。
“顾姐,你从前统共也没见过我多少次吧……”
顾温一想,发现居然还真的是这样的。原本王洋会进入留守司这件事,本身就几乎算得是一个意外,在那之后的日子,顾温也不知为何,顾温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牵绊住了脚步,顾温连在留守司里头呆的时间都比往日要短得多,更莫要说见过几次王洋了。
“不过,”王洋接着说:“来之前师傅叮嘱说,留守司内有个很厉害的仵作,年纪虽轻,造诣却是很深的,让我好好向他学习——啊,当然了,这人就是你。眼下嘛,虽然没能有太多的机会向你学点什么,但我的确得到了很多的锻炼。”
“我看你的确是没学到什么东西,对死者怎么没有一点儿尊重?”顾温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声音比平日里要低沉许多还真有了点儿“顾姐”的意思。“离这个案子告破还有十万八千里,连点确定的眉目都没有,凶手还不知道在哪儿逍遥着呢,你却在这里关心些八卦,这是一个仵作该做的事情么?”
她说这话,主要还是为了以后万一再有需要与王洋共事的时候,耳边能清静些。故而王洋在听了她的话之后明显的失落神情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最后王洋看了她一眼,道:“那我先走了,留你一个清静的仵作间。”
说罢,王洋还真把手套一摘,转身离开了。
其实这样也好,王洋的状态这么憔悴,指不定待会儿一个支撑不住就将头埋进了尸体的肚子。
唯一可惜的就是,对尸体的验伤已经进入到了尾声的阶段,这会儿正是需要一个人来帮他记录的时候。顾温一个人要做两个人的工作还是有点儿手忙脚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