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了然点头，微微勾唇：“哦，是笑笑姑娘啊。”
蔚南薰：？？
殿下您大安语言学的有问题吧？
千寻干脆的拿出份卷轴，“这是我妹妹亲笔，说人是我们的人杀的，帮你们的人脱罪是没问题。不过智舜外使带刀进入国宗的事，涉及邦交敏感话题，你应当会处理妥善吧。”
“这个自然——”卷轴内是智舜文字，蔚南薰并不认识，重新合上道：“不过听你的意思，真相并非如此？”
男人避而不答，后仰靠在椅背上，“供词交换与你对面洽谈的机会。下面就是紫宫氏的消息了，我希望用你身上一样东西交换。”
蔚南薰微微拧眉：“你要什么？”
“你的血。”
“……”
临死前，蔚如嫣用邪术抽走她身上的精血，说是有办法通过危月燕之血，欺瞒天道，造一个假的危月燕出来。拥有虚假命格的人，便可晓古通今、卜筮祸福、预测国运、改人命数而不遭天谴。
那种邪术蔚南薰不会，也确信千寻不会，但这样邪术的存在本身，足可证明拿到一个人的血液，能做成太多的事了。
“不行。”蔚南薰斩钉截铁，“国宗不会允许，朝廷也不会允许。”
“你现在不也不需要听从国宗抑或朝廷的？”
蔚南薰干脆起身：“多谢殿下的证词，恕本座失陪了。”
蔚南薰转身就走，手触及门闩之前，却先触及一道无形的屏障。
是咒术，有进无出。
千寻不动声色悠然品茶，“我听小道消息，说这一代危月燕格外通晓咒术跟机关术，还特别能打。于是我就布好了罗网等着你，外面还有武士，照你们的话讲，似乎叫通灵者？放心，比你们的小将军只强不弱。”
这阵子蔚南薰能破，要一炷香的时间，可这期间千寻的手下不会眼看着她破阵。局面明了，她全然落于被动。
蔚南薰面色完全冷下来，“皇子殿下，您可知道与我为敌的后果？”
“是啊，这算是囚禁危月燕，是等同于向大安宣战，这对于智舜这样的小国家来讲，无疑是场灾难。不过……”说到这里，男人露出有恃无恐的笑来，“你真的会因为私人恩怨，挑起战争么？”
“……”
“你不会。”千寻直接替蔚南薰做出了回答。
“对待命如草芥的囚犯，救我妹妹，收容穷途之人……你的所作所为，都将你的内心清清楚楚写在明面上。风泽笑，仁慈这两个字放在你身上最贴切不过。就算我真怀揣恶意囚禁你，你也只会想着隐瞒，因为你害怕劳民伤财。风泽笑，你舍不得。”
“……”
来见千寻之前，她便知道这是场艰难的谈判。对方是个聪明人。但她没想到，她会完全被算计进去。这里的阵法，埋伏的武士，他对她性情的了若指掌。怕是他刚来安阳时，就已经步步为营，不，更准确的说，他就是为她来安阳的。
蔚南薰轻出了口气，平静道：“殿下今日的作为，会载入史册，为日后两国邦交做依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要用我的血做什么了。”
千寻干脆道：“她中了一种邪术，元寿将近。你的血有办法欺瞒天道，只有你能救她。”
蔚南薰听完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第一，任何咒术只要击杀施术者，立刻就破了。第二，欺瞒天道那是要遭天谴的。”
“我知道。”千寻点头，“我们无能，找不到当初的施术者。我问过通阴阳的人，以你的血欺瞒天道，遭天谴的人是她，不是你。我知道危月燕都不长命，你死后咒术破了，她也就死了，可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结果。至于损伤你的元气，紫宫氏的情报不够交换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别的。”
蔚南薰陷入沉默，不是在衡量利益是否值得，而是千寻的态度，实在出乎她的意料。谈判本该不露情绪、有所保留，可现在男人外露的情感，分明不是已皇子身份与邻国国师交易，更像是用兄长的身份在求她……
蔚南薰沉声：“让我看看她，说不定我能解。”
千寻先是一愣，继而自嘲的笑着摇头，“你真能解，我命给你都行。”
小公主被下了蒙汗药抱到客店的床上，蔚南薰将手指搭在女孩儿眉心，玄力探入对方身体，当即脸色大变。
“有什么问题？”千寻急忙问。
“没……”蔚南薰收起面上的惊骇，归位冷淡神色，继续仔细探过小公主的情况。随即，不等千寻开口，便唤出银色的匕首，割破手腕。
血珠在重力作用下坠落，一定距离后骤然停滞，在奇异力量的牵引下，缓缓凝聚成繁复的法阵。收尾成环的一刹那，法阵红光大盛，在急速旋转间缩成指甲盖大小，飘入小女孩儿的眉心，消失不见。
千寻后知后觉，“你，你这是，已经做好咒术了？”问完之后自己就觉得不是，如果她施术的话，她自身就算是欺瞒天道了。
“不是。”蔚南薰拿手帕将手腕草草裹上：“是暂时制衡邪术的办法，拿她未来的寿，放到现在用——你听不懂的话，只需要知道，这不是欺瞒天道，不会遭天谴，但也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只是个暂时拖延的办法。”
“可是我们——”
“我与那施术者有些渊源。”蔚南薰打断男人，轻叹一声：“我与那人终归要有一场交锋，就在近两年，你死我活，这你该明白了吧。”
蔚南薰这是告诉千寻，即便是她此刻给他们她的血，让他们完成了欺瞒天道的咒术，等过两年她与那施术者对垒之时，也很有可能丧命，那样的话，等于是小公主只能再活一两年而已。
所以，他们拿了血，就要去赌蔚南薰活，小公主才能活下去。不拿血的话，蔚南薰活，就等于施术者被击杀，小公主也是活。
前者的话，当危月燕寿命尽时，小公主就会死。而选择后者的话，相当于小公主能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寿命。
两者孰优孰劣，一看便知。
蔚南薰在椅子上坐下，不急不缓的喝茶，等着男人的答案。
顷刻，只听千寻轻笑一声：“我以为自己步步为营，两个月的光景，将你桎梏住，已经是本事。没想到，你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就反客为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