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大头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杨猛更是紧紧抓住陆玉飞的胳膊，问道：“此事当真？”
陆玉飞环顾四周，见所有人脸上都透着紧张。
他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刀光见血并不可怕，最怕的是打仗之前的怠慢。
这是他在边疆，用鲜血换来的教训。
这些人还会紧张，说明还有一战之力。
当即郑重道：“千真万确！否则我又何必，大晚上过来？”
丰大头大声道：“还都傻站着干什么，随我出去做准备！”
“且慢！”
廉良伸臂阻拦。
讥诮的望着陆玉飞道：“真与假先不说。我就是奇怪这城门已关，你是怎么出来的？”
陆玉飞还没开口，丰老三就道：“你也知道他刚才正与胡永年等人吃饭，想要出城又何难？”
廉良呵呵一笑：“不是难，是奇怪！你们就不奇怪吗？他们在一起吃饭，然后粱宣年就将攻打寨子的时间说了出来。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让陆玉飞出城来通知我们。怪哉，实在是怪哉啊！”
每个人的表情都复杂了起来。
陆玉飞此刻，目光已结冰。
一字字道：“你若想骗我，还太嫩了点？”
廉良一怔，莫名其妙道：“我骗你？好像是你在骗我们吧？”
陆玉飞冷冷一笑。
已看出廉良并不是真的怀疑自己，而是想要蛊惑丰大头等人。
像这种扰乱军心的细作，他别说是见过，就是亲手砍过的都不知道有多少。
提醒道：“你错就错在太镇定了，似乎粱宣年攻打寨子与你的生死无关一样。”
廉良眼底划过一丝惊慌。
陆玉飞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丰老哥，我现在就问一句。你是在意我俩谁在说谎，还是更加在意兄弟们的死活？”
丰大头稍一犹豫，就点着头道：“陆大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廉良闻言差点蹦了起来，跺着脚道：“糊涂！糊涂！你居然信他！”
丰大头再没理他。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孤注一掷。
相比廉良，他更相信陆玉飞的本事。
其他人此刻也都满是期望的看着陆玉飞。
他们没什么文化，就是信任兄弟。
丰大头既然决定，他们便不会有半点犹豫。
陆玉飞严肃道：“若是用原来的战术，铁定行不通。我们应该放弃这个寨子，继续朝山上退。”
“上山有凶兽！又是夜间，你想让我们变成盘中餐？”廉良阴阳怪气，“这样一来，怕是粱大人的兵马连刀都不用磨了。”
丰大头点头道：“确实如此！那些凶兽比铁骑更可怕！陆大哥，今夜应该有雨。一旦下雨，道路就会变得泥泞。你有没有办法拖住粱宣年？”
“不可能！”陆玉飞斩钉截铁摇头，“你知道要下雨，他自然也知道。所以他的速度只会更快！”
丰大头的表情越发凝重。
陆玉飞指着油灯：“乌油有多少？”
“应该还有十几坛吧。”丰老三道。
丰大头双眼一亮：“好办法！快快将乌油全都搬出来，泼在路上。到时候任凭他铁骑再强，也休想前进半步。”
陆玉飞苦笑道：“这是什么好办法？你阻的了一时，之后呢？等油一干，他们照样会杀上来。”
“那该如何是好？”丰大头没辙了，又下意识看向廉良。
廉良冷着脸道：“这里有个聪明人，你看我作甚？”
陆玉飞沉吟道：“丰老哥，你若是信得过我，就将这些乌油全都倒在寨子里。然后随我上山可好？”
“还是上山！你们要去自己去。别拉上我！”廉良连连摆手。
陆玉飞眼角一抽。
若是在隐龙军中，他早就上去捏死这种动摇军心的祸害了。
但眼下是土匪窝，你若动手，只会适得其反。
他只好强忍冲动，继续道：“另外准备些火箭，我们来个闷盖烧王八。”
丰大头露出恍然的神色，点头道：“不错！这倒是个好主意。一来我们不用上山太深，二来还可以给姓梁的一个下马威。”
其他人闻言，都露出笑容。
只要丰大头有信心，他们也有。
廉良除外。
他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若是梁宣年失败，自己以后的荣华富贵不仅泡汤，可能连这土匪寨都混不下去。
弄不好还有性命之忧。
想到此处，他又不得不开口：“用火计？你们是不是脑子装的都是稻草？才说过今夜要下雨，这么快就忘了？”
丰大头皱眉道：“只希望不要下太大就好。”
“呵呵！这谁能说准？所以还是守在这寨子中。”廉良说完，就感觉一道利刃般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他都不用看，就知道这目光属于谁。
陆玉飞一字字道：“知己知彼，才能扩大胜率。我清楚粱宣年是个心胸狭窄，有仇必报的人。刚才他气的不轻，所以势必会赶在下雨之前攻上来！”
陆玉飞不在看廉良，而是挨个在其他人脸上逐一扫过。
速度很慢，但那目光中的坚定，却足以给任何人带来信心。
环顾一周后，他高声道：“准备！十人一组，三组搬油。两组人马将油倒在这聚义厅和其他主要建筑上。两组人制造火箭。再去一组人，埋伏山脚查探。一有动静，不许战只许朝山上退。剩下人准备好开山刀斧，跟我上山。”
众人很快就动了起来。
陆玉飞的统帅能力，让丰大头刮目相看，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些。
廉良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猛然发现，自己好像低估了陆玉飞。
凌晨。
雾气更重，湿气也更重。
秦谷山下出现大队人马。
没有火把。
暗淡的月光让所有人的脸，都带着一股肃杀。
“大人！天宝寨就在山腰处。新修的那条路，就在正前方。周围安静，恐有埋伏。”
“再探。”粱宣年说完，望向天空。
他巴不得现在就冲上山，将那伙土匪杀的一个不留。
可心里也清楚，骑兵在山上作战相当不利。
没有完全把握，他还是选择隐忍。
很快，探子去而又返。
“大人，一切正常，可以进攻！”
粱宣年笑了。
忍不住道：“跟我斗，还是太嫩了！真当本官会给你两天时间准备？所有人听令！保持安静慢速缓行上山，到了天宝寨附近在全力冲锋。记住，不留任何一个活口。”
马蹄声密集而微弱。
足够四辆马车并行的道路，让铁骑如履平地。
每前进一段，梁宣年脸上的笑容就越浓。
他似乎已经能看见，陆玉飞痛心疾首的模样。
不远处，隐隐有建筑物出现。
粱宣年勒马，缓缓抬起右手。
其他人全都微俯在马背上，做好全力冲锋的准备。
“杀！”
梁宣年高喝一声，重重将手落下。
瞬间。
马蹄声大作，尘土四起。
大地也随之颤抖。
铁骑如出一柄柄鞘利剑，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朝天宝寨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