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木桩做成的栅栏,在铁蹄下纷纷碎裂。
粱宣年骑在马上,幽幽上前。
他知道事已至此,那些土匪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胜负毫无悬念!
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了。
喊杀声犹在。
却没有兵器碰撞的声音,更是没有血腥味。
等他走进天宝寨内时,士兵们全都停了下来,每个人都是一脸茫然。
“大人,寨子是空的。”
“看样子像刚离开不久。”
“山下有我们的人守着,他们应该朝山上逃了。”
这些话让粱宣年的脸夸了下来。
本以为陆玉飞已经中计,结果却空欢喜一场。
忽然,他发现空气中隐隐有些怪味。
看了看四周,努力用鼻子闻了闻:“什么味道?”
“是乌油。”
话音从林中传来。
一众铁骑瞬间警惕,不等话音落下就已摆出防御阵型,将粱宣年护在正中。
粱宣年表情变了又变。
他已听出那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属于何人!
高声喊道:“陆玉飞,你好大的胆子!勾结匪寇,本官看你这次如何解释。”
陆玉飞面带微笑,只身从林中走出。
粱宣年也笑了,似乎在笑陆玉飞自不量力。
“你真以为这些土匪,能与大梁铁骑抗衡?我要是你,就现在跪下求饶,本官若是高兴,说不定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话音未落,他笑容就僵在脸上。
陆玉飞身后,突然亮起无数火光。
密密麻麻,婉如一片星海。
他又想起陆玉飞刚才说的乌油,顿时脸色大变。
不等他在开口,天空中飞来几个黑乎乎的东西。
落在铁骑周围,摔的粉碎。
黑到发亮的液体,缓缓在马蹄间流淌。
陆玉飞笑问道:“粱大人,我这个解释你可满意?”
粱宣年的脸,由白转红。
憋了半天,喊出两个字:“卑鄙!”
陆玉飞不屑道:“兵法里哪件事不卑鄙?若是卑鄙能让人少流些血,倒也是见功德无量的事情。”
“少跟我说这些!我问你,究竟想怎样,难不成还要把本官活活烧死?”粱宣年说着,策马从包围中走了出来。
陆玉飞笑容一敛,问道:“你以为我不敢?”
“你当然不敢!”
粱宣年笑的很自信,很狡黠。
“你说过想让我上吊而死,所以你一定不忍心就这样一把火把我烧了。”
陆玉飞叹息道:“你们粱家人果然一个比一个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你还少说一点!我们粱家人,始终都是你的克星!现在是,以后是,七年前也是!哈哈,要是我记得没错,那天晚上也像今夜这样,有雾将要下雨对吧?”粱宣年笑问道。
陆玉飞眼中怒色一闪而过,问道:“你想要激怒我?”
梁宣年在笑,笑的无所畏惧。
陆玉飞又问:“你确定我非要你上吊而死?”
粱宣年笑道:“我怎么死的无所谓!主要是我死在哪里,与谁一起死!今天有千人千马与我陪葬,我死后也是英雄。说不定圣上还会重赏我等。而你....”
他抬手一指:“还有你身后的这些土匪,用不了多久全都会下来给我陪葬!”
陆玉飞很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沙场叫阵时,敌将的话比此刻要难听百倍千倍。
他当时都忍下来了。
更何况现在?
“你说的还是太客气了,所以激怒不了我。我更不会现在杀你,不用在做那些春秋大梦了。”
“那更好!”粱宣年赶苍蝇似挥挥手,“还不赶紧滚开,今夜本官就暂且饶你们一命。”
陆玉飞闻言,忍不住笑道:“看来你还是怕死。”
“可你不愿杀我。”粱宣年轻一夹马腹,挑衅般朝陆玉飞走了几步。
然后压低声音道:“七年前你是废物,现在还是一样!对了,你媳妇吊死的那棵树还在吗?不如我把腰带给你,你也去那棵树上吊死。这样你们便可以团圆了。”
陆玉飞古井不波,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刚才在醉仙楼已经犯过一次错。
所以他现在将情绪控制的很好。
平静道:“说完了吗?”
粱宣年点头,然后解下自己的腰带,扔到陆玉飞面前。
接着又阴仄仄笑了起来。
陆玉飞转身,冲树林招了招手。
丰大头拉着廉良,从林中走出。
廉良低声道:“老大,你拉我出来干什么?”
丰大头没说话,只是将他推到陆玉飞身边。
陆玉飞问道:“粱大人,你可认得此人?”
粱宣年微微仰头,鄙夷道:“我又不是你,怎会认得这些土匪?”
“那最好!”陆玉飞一伸手。
丰大头将那柄十几斤重的大刀递了过去。
陆玉飞随手拿住,就像拿着一柄薄剑一样轻松。
丰大头微微一怔,看向陆玉飞的目光更加崇拜了。
廉良见陆玉飞手中有刀,不免紧张道:“你要做什么?”
陆玉飞微微一笑:“我和粱大人有些恩怨,所以暂时不方便杀他。你帮帮忙。”
粱宣年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忍不住低下头看向陆玉飞。
廉良一个激灵,刚退一步就被丰大头的大手按住。
“那个....开什么玩笑,你都不方便我又怎么方便?”廉良紧张道。
“你是天宝寨的军师,这位粱大人又要灭了寨子。你们本就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的关系,有什么不方便?”陆玉飞眼中透着笑意,但话音不由让人生寒。
丰大头也到:“廉军师,你不会是不愿意替兄弟们做些事情吧?”
廉良身体开始颤抖,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粱宣年突然喝道:“你们当本官是认人宰割的牲口?若是在不让路,我只能让身后的铁骑冲入林中,到时生死有命!至于陆玉飞你,永远别想完成心愿!”
陆玉飞叹了口气:“粱大人这是何必?我又没让他杀你。”
廉良闻言,总算松了口气。
丰大头突然坏笑道:“都说粱大人与安城赵家是联亲。赵家如今各个缺胳膊少腿,粱大人四肢健全岂不是要让人说闲话?廉军师,你帮帮粱大人,砍胳膊砍腿随你心情。”
“你找死!”粱宣年扬起马鞭,朝丰大头脑袋上抽去。
忽然,他眼前银光一闪。
握着鞭子的手,也感觉到一阵凉风扫过。
粱宣年定睛一看,彻底愣住了。
鞭子从虎口处,被整齐削断。
刚才的光,是刀光。
风,是刀风!
在偏一寸,自己这只手怕已被砍掉。
想到这些,他冷汗从额间低落。
陆玉飞幽幽道:“粱大人,你可能忘了一件事。有时候死亡,反倒是最轻松的事情。所以你现在,根本没有在我面前张狂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