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敲了!赵公子,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胡永年穿着便装就走了出来,足见他有多仓促。
赵悦欢这次相当的懂礼数。
当着周围百姓的面,就跪了下来。
“大人!我要替安城所有百姓伸冤!”
胡永年心里一抽,赶紧伸手去扶:“有什么话,你起来慢慢说。”
赵悦欢就像钉在地上一样,身体一动不动。
嘴上却道:“大人!此事慢不了!再慢,安城所有百姓都要掉脑袋。再慢,安城就要变成一座鬼城!我家进士名门,又能忍心看着百姓生灵涂炭?”
胡永年似有些被吓住了。
略显紧张道:“赵公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人,你可知最近几日,安远军经过安城郊外?”赵悦欢问道。
胡永年点点头道:“有所耳闻!不过他们只是路过,并没有要进城的打算。”
赵悦欢惨笑摇头:“本来是没有,但现在他们非来不可!”
“你这是何意?”胡永年更加不解。
赵悦欢看了看周围百姓,脸上笑容无比凄惨。
一字字道:“小人家中有亲戚在安远军任职,传话回来说是安远军路过安城的时候,大批军饷装配被窃。还有两名兵卒,在深夜被杀!连尸首都没找到。”
胡永年脸色,已经不见一点血色。
紧张道:“居然有此等事情!到底谁这么大胆子?”
他一说完,心里就“咯噔”一下。
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悦欢:“你不会是想说....那伙贼人混入了安城吧?”
赵悦欢摇了摇头。
胡永年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吓死...”
“他本来就住在安城!”赵悦欢打断了胡永年的话,“大人,我已派人查清打劫安远军的正是龙祥兵器铺的掌柜!也只有他,才能利用兵器铺做掩护,悄无声息的将那些兵刃装配藏起来。”
胡永年眼角一抽,动容道:“赵公子!我知道你跟陆玉飞有些过节,但此等大事不可乱说啊!”
“我当然不会乱说!更不会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开玩笑。您若是不相信小人,派人去兵器铺一查便知。”
赵悦欢说的掷地有声,周围百姓全都紧张地看向胡永年。
胡永年就是不想答应,都不行!
况且这种事情,他也不敢马虎。
稍有闪失,那就不是丢了官职。
弄不好自己这条命,都要搭进去。
当即叫上所有衙役,气势凶凶朝庞祥兵器铺而去。
整个安城,瞬间被一股压抑笼罩。
而在赵府当中,确是另一番景象。
赵兴邦端着酒杯,眉开眼笑道:“吕校尉,您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这杯酒,我先敬你。”
对面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身边还有两个娇滴滴的美女相伴。
此刻他正左拥右抱,哪有功夫喝酒?
“赵兄,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事成后倒是还有不少好处。”
赵兴邦一饮而尽,才道:“那是自然!我最懂得知恩图报,不光您有好处,安远军那些兄弟,也都有好处!我已经派人,送去酒菜供他们想用了。”
吕彪拍拍手:“讲究!赵兄,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不急。”赵兴邦看了眼窗外,“天色还早!好戏才刚刚开始,您是压轴的,自然要到最后才出场。”
吕彪闻言,笑容一点点暗淡。
有些为难道:“赵兄,我可以等!但这时辰不能等啊!安远军已扎营两日,若是不能再规定时间赶到谷虎关,那可是要受军法处置。”
他将面前酒杯轻轻打翻,一字字道:“到那时,你这酒就成了断头酒。你送给我兄弟的那些饭菜,都成了断头饭。”
赵兴邦还在笑,若有深意道:“依吕校尉看,应该如何是好?”
“这个嘛....若是有些银子打点,应该能救兄弟们一命!可赵兄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粗人,平日有一个花俩,哪有钱打点?况且那些文官的胃口一向都不小。”
吕彪说完,精明的目光毫不避讳落在赵兴邦脸上。
赵兴邦怎能不懂对方的意思,为了儿子的仕途,他爽快道:“小事!多少银子我出!只求吕校尉多等些时候,要将戏演的漂亮才行。”
吕彪大笑道:“好说!保证今日之后安城改姓赵!等消息传到朝中,令公子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正午的阳光,有些晃眼。
胡永年开始有些头晕,阳光洒在身上也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
面前堆着的十几口箱子,更像是要把他从冰窖砸入无尽深渊。
每口箱子上,都用红漆写着安远两个大字!
赵悦欢冷声道:“大人!证据确凿!陆玉飞简直丧心病狂,为了私利,竟将安城所有百姓推上断头台!这种人,应当如何处置?”
胡永年感觉自己血液已经凝固。
周围百姓,纷纷举起拳头。
“杀了他!”
“对!一人做事一人当,杀了他!”
“大人!把他交给安远军,还我们清白!”
“用他的脑袋,向安远军谢罪!”
此起彼伏的叫喊中,赵悦欢努力控制住想要上翘的嘴角。
提醒道:“大人!事不宜迟!眼下应该先把陆玉飞拿下,万一他得到风声,逃出城,我们就麻烦了。”
胡永年如梦初醒。
大手一挥:“赶紧!都随我去陆家!”
很快,陆家门前就被围的水泄不通。
赵悦欢冷冷看着陆玉飞道:“好大的胆子,连军饷也敢偷?”
陆玉飞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赵悦欢不说了,含笑退到一边。
胡永年咬着牙道:“我真是看错你了!安远军丢失的那些军饷装配,已经从你铺子里搜了出来,你要作何解释?别告诉我,是箱子长了脚自己跑进去的!”
陆玉飞面无表情,缓缓道:“任何人都可以将箱子放进去,况且我最近也没去过兵器铺。”
赵悦欢忍不住冷笑道:“话是不错!但你这个掌柜是干什么吃的?千万别说你不是掌柜。”
“他是!”
“对!那天我在店铺门口,听他亲口承认过。”
“他还拿出了房契!”
百姓们又开始喊了起来。
似乎陆玉飞头不落地,他们就无法满足一般。
胡永年也道:“这件事我自然也清楚!只是没想到,你放着好好的买卖不错,居然去抢军饷!”
陆玉飞叹了口气道:“看来不论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了。既然如此,直接定罪即可。”
“按大梁律法,抢夺军饷罪恶滔天,诛九族!陆玉飞,你服是不服!”胡永年怒道。
陆玉飞轻吐一字:“服!”
胡永年大袖一挥:“来人!将此人以及家眷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且慢!”
赵悦欢面带微笑站了出来。
“大人,容我在跟他说几句话。”
胡永年此刻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纵然杀了陆玉飞全家,也未必能向安远军交代。
哪还管得了这些细枝末节?
于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请便。
赵悦欢微笑看着陆玉飞道:“陆兄,大家也是相识一场!别说我不讲情面,你现在将女儿托付给我赵家还来得及!你毕竟是她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奔赴黄泉吧?”
“此言差矣!入你赵家,未必比下黄泉好!”
胡子默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陆兄,若是你不想让你女儿受苦,应该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才是。”
胡永年双目一亮。
只要陆玉飞能够证明与此事无关,自己在安远军那边也有回旋的余地。
点着头道:“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老实交代这些东西是不是你抢来的!”
陆玉飞淡淡一笑道:“我没有办法证明!倒是有一句话想问问赵公子,若是我将女儿嫁入赵家,当真可以逃过此劫?”
胡永年刚燃起的希望,立刻熄灭。
赵悦欢得意道:“当然!嫁入我赵家,自然姓赵!”
“口说无凭,不如当着县丞的面,白纸黑字写下。我去拿笔墨。”陆玉飞说完,就转身朝屋内走去。
“且慢!”赵悦欢一脸警惕,“此等小事,何须劳驾陆兄?”
话音未落,已经有人替他走进小院。
很快,笔墨就拿到陆玉飞面前。
陆玉飞写完字据,递给赵悦欢:“按手印!我女儿便是你赵家人。”
赵悦欢按下手印的同时,还不忘看了眼胡子默!
事已至此,两人的胜负已分。
胡子默正凝视着陆玉飞。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居然在一个将死之人眼中,察觉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