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
小美开完庭，还没到律所就接到节目组电话，通知她不用去试镜了。考虑到舆情风险，她被刷下来了。编导一通抱歉。
“我无所谓的。不好意思啊，让你们忙了这么久。”
车载音乐还是李傲霖那几首歌。
怎么切都是他。
小美干脆停车，连接手机蓝牙，播放迈迈的《Heal the World》。
这首我也喜欢。
前男友在你办公室等你呢。好奇你会跟他说什么。
“英律，李傲霖来了。”
“谁让他进来的。”
“他说找你……”
“我不想见他。你跟他说——”
“肚子好疼，我去趟厕所，五分钟。”
胆小的芒果开溜了。一进卫生间迎面撞上出来的王敏女士。哈哈哈。
百叶窗是开着的。门却是锁的。桌上有手机，沙发上有包包和衣服。两个人好像消失了一样，屋内空无一人。
王敏女士贴着玻璃扫视。也没窗户。能上哪儿去？
其实地上两行脚印已经暴露了呀。可惜她没注意。
两台手机此起彼伏响个不停的时候，小美同学已经在衣柜里和李傲霖亲上了。
干柴烈火，如胶似漆。
叹。爱情可以让人如此这般失智。
王敏女士站了几分钟，忽然意识到什么，耳朵红了。盯着衣柜看了会儿，一声不响扭头走了。芒果还傻站着，被她叫走了。
“还亲啊。”
“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你了。”
“想想。”
“抱抱。”
“你瘦了。”
“你也是。”
“我胖了。最近疯狂吃。”
“我一点胃口没有。”
“这样下去不行。”
“你真好看。”
“真不行。”
“真好看。”
“出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百一十八
俩人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王敏女士都没抬头。其他人各种问，去哪儿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我跟芒果说了呀。傲霖跟我调解室说话呢。你没跟冯律说啊。”
“啊……忘了。”
可怜的芒果。
“开始吧。”王敏女士清清嗓子。今天的议题是处理几份待签的协议。
小美大大方方坐下了。李傲霖也绕到对面，坐到亲妈身边。
“英律也负责我们傲霖的业务吗？”
“我就听听。不妨碍你们吧？”
“都是同事。方便吗王总？”
王敏女士足足想了三秒。
“你们觉得呢？”
“英律要么回避一下？”
“我没别的意思。本人常年娱乐圈边缘人士，是我所头号追星族。这是咱所接的第一个娱乐业客户，我想我可以提供点意见。反正今天不在场，回头冯律也会找我咨询的。大家时间都挺宝贵，不如一块儿聊了。你们觉得呢？”
众人纷纷称是。
“阿姨，我可以这么叫您吗？”
“随便。”王敏女士假装低头翻合同，明显不想搭理这个“烦人的小妖精”。
“实话实说，我和傲霖已经分手了。大家也都看见了。”
冯律不住咳嗽。
“那么请允许我，以一个职业律师的身份来面对您。”
王敏女士抬起头来。
“和，我的前男友。”
傲霖立马脸红到耳根。小孩子。
“我认为，成年人没必要避讳这些。都不是小孩儿了。不就男女关系这点事吗，多大的冤仇也算不上。对吧？”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想挣您这份钱，用我的专业。”
显然，这句话触动了王敏女士。她若有所思，瞥了儿子一眼。
“我跟傲霖都商量好了。以后大家在工作场合都挺起胸膛来，该谈事谈事，该吃饭吃饭，这座城就这么大，你们又是客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搞得彼此尴尬。”
“你怎么想是一回事，媒体怎么写是另一回事。还有粉丝。他们是我最在乎的。”
“知道，我接受您的监督。”
王敏女士看着小美，目光如炬。
“哪天你发现我和傲霖逾越了这条界限，由此引起的损失，我代表我们所，个人承担。”
冯律也惊了。
李傲霖看着小美，一脸意外。
小美脸色平静：“这件事不过去，傲霖个人也会受影响。他还能写出好作品吗？艺术家都是很脆弱的。恐怕，您也担心他揣着不安的心情演出吧。”
“他是我儿子，他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他也不光是您儿子，还是很多女孩的梦中情人。现在我们要谈的，都是他作为一个偶像，一个商品，一个工具人，要承担的权利和义务。作为他自己，是不包括在内的。对吗？”
“我同意。”事主终于开口了。
“那就这么办吧。小美加入，我们负责帮您监督。”冯律适时一锤定音。
一百一十九
“我不明白。我们还要分手吗？”
“要啊。”
“我不要。”
“这是原则问题，傲霖。虽然我还是很喜欢你，但你不是个合格的男朋友啊。不能陪我逛街，到我家过夜，躲躲藏藏的，我这个人最鄙视了。”
“可是我真没办法。”
“我理解啊。所以我先表态了。什么时候你想清楚了，不用靠我，也不用靠你妈，真真正正愿意对我负责，这一切一切的矛盾，自然就解了。”
“我愿意。”
“嘴上说没用，拿出行动来。”
一百二十
“你知不知道，她36了？”
“啊？”
“妈妈今天看她资料才知道。”
“那也太厉害了，我以为她跟我差不多大呢。”
“……你不问清楚就招惹她！”
“我惹她她招我，招惹这个词得拆了说。”
“老女人心机深，没有我，你早晚被她玩死。”
“妈，你36岁有她年轻，有她漂亮，有她能干吗？”
“我一个人带着你到处找节目上呀，你忘啦？你才8岁！”
“对嘛，那个时候我还是很爱你的。”
“现在不爱了吗？”
“爱。当然爱。我就想说，你不要有年龄歧视嘛。那时候我们也没什么钱，我还天天惹你发脾气，我都能爱着你。一样是36，小美看起来比您当年可爱多了。我为什么就不能爱她？”
“我是你妈。”
“她还可能是我未来的妻子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吧，说了你也不懂。不说了，等着瞧。我会做给你们看的。”
一百二十一
“这是公司存款证明。1300万。这是专利文件。工厂在越南，想去随时让杰子带你飞一趟。”
“……监事于小江是什么人？”
“嚯。天眼查你都上了？扎你点钱不容易啊！”
“我是以前被骗过一回，也一百多万呢。怕了。”
“咱这关系！我骗你，我在同学圈里就臭了！”
“那也是我发小，初中同学。从小一块儿玩大的。最好的朋友。”
“徐哥还想看什么文件，我去准备。”
“差不多了。投资协议，咱们也来回改过好几版了，也就那样了吧？”
“哥，徐哥问你呢！”
“……知道。”
“咋了大勇？看着我干嘛？”
“我叫你偶像，真不是开玩笑。你是我当年上大学最崇拜的人。我一直追着你，不为别的，宝哥的情面固然要给，最主要的，还是想在你面前，好好证明一把——我张大勇，不是废物。我干事，也行！”
“你正经起来不像你了。”
“我不知道你之前被人骗过，要我，我比你更谨慎。这样吧！除了公司股份，你这100万，赚了，都给你，赔了，我保你一个年息12%的利息！”
“那其他股东知道了——”
“从我个人的钱里出，跟他们没关系。”
“20%行吗？”
“……成！”
一百二十二
“哥，钱收到了吧？8万。”
“你小子可以啊。收到了。谢了。”
“客气啥。宝哥追加了还。”
“我可追不动了。他有钱，他吃肉。我跟着喝点汤就行了。”
“慢慢来，争取年底就让你把本赚回去。”
“那就太好了。”
“谁的电话。什么8万？”
“就你死活瞧不上那个，张大勇——”
“喂？”
“姐，你是男姐吗？”
“是啊。哪位？”
“我CC啊。”
“CC？哪个CC？”
“我们公司不是刚接了你们品牌推广发布会的活儿嘛，合同签了，定金也收到了。想给您寄一份小礼物，姐方便的话给我一个地址呗。”
“不用不用，你们好好干就行了。”
“那怎么好意思。”
“真的不用。我从来不收礼。谢谢了。”
“那我直接寄到您单位了啊。”
“哎——”
“不对啊，我通讯录里面，除了陈晨，没有两个C打头的人啊。”
“谁要给你送礼啊。”
“掉头。”
“啊？”
“我得回公司。”
“现在？”
“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