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雷薪琳、宾妮等(著) 夜语秋(改编)2023-03-10 20:008,925

次日,几人乔装打扮,跟在阿奇身后,一路来到了西郊猎场门口。

阿奇走到守卫的侍卫面前,出示了太子府的令牌。

“秋季狩猎在即,我等奉太子之命,前来查看猎场的筹备情况。”

几名侍卫查看后,立正行了军礼,询问道:“可否需要我等陪同大人?”

阿奇:“不必。”

最前面的侍卫点头,示意大家放行。

一行人颔首赶着阿奇,快速进了猎场。

因为是皇家熟脸,文骏缩在人群中,努力地低着头,唯恐露出马脚。

却没注意到,在他走过去后,其中一个侍卫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隔着不远处的丝竹欢闹之声,无名画社内间,却一片安静。

突然,一只白鸽从远处飞来,扑棱着小翅膀落在了窗边。

李掌柜走过去,从它爪脖上取下一张小纸条,打开看了看,回头向正在品画的贤侯爷回禀道:“侯爷,他们进猎场了。”

贤侯爷微微一笑:“甚好,一切都在计划中。”

李掌柜犹豫一瞬,还是担忧道:“骏王爷也在其中。”

贤侯爷闻言,挑挑眉,满不在乎道:“阿奇是一等一的高手,有他在,那小子出不了什么事。”

李掌柜想到猎场中的危险,对阿奇的保护也不是很有信心:“就怕有万一……”

贤候爷却轻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厉色:“那就只能怪他不识抬举,非要跟猉人还有那个小巡卫混在一起!”

说话间,看看桌上那幅描画游船嬉戏的画作,厌弃地摇摇头,啪地扔下了手中的放大镜:“哼,被他们几个一闹,南风斋如今连个像样的画师都挑不着了,送来的画作俗不可耐,无趣,无趣。”

他伸手挑出“珍”品字印,正要盖在画作的底纸上时,忽然灵机一动,又拿起毛笔,兴致勃勃地在画作上添了几笔。

可见,托着游船的巨浪,因为他添加的几笔,变成了一只只魔爪,狰狞地伸向了游船上毫不知情的嬉戏者。

贤侯爷满意地放下笔:“这样就有趣多了!”

说罢,便悠哉地在画作右下角,盖了一个“极”品印章。

偌大的西郊猎场,已经翻了大半个,却仍一无所获,众人的脸色不由凝重了起来。

文骏带人寻完另一边,过来时,还是摇了摇头:道“已经寻遍了半个猎场,溶洞倒是有几个,却都不深,也未见什么异常。”

叱兰低头看向手里的地图,片刻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再去这片看看吧,说不定有发现。”

苏玖儿一边跟着往前走,一边好奇地看向阿奇:“阿奇,为什么猎场里几乎没看到动物?”

阿奇解释道:“猎物都被关起来了,只有在正式狩猎前,才会放出来。”

寒狰闻言,轻啧一声:“猎物平日里都被拘着,哪来的野性,你们乾人的狩猎可真是自娱自乐。”

阿奇目光微露不悦。

苏玖儿赶紧拽了拽寒狰,小声警告:“能不能有点眼力劲,这是人家的地盘。”

“那又……”“如何”在嘴里打了个转儿,看到苏玖儿的目光,寒狰又乖乖改了口,“那也……不失为一种强身健体的好法子。”

叱兰轻笑一声,不屑地看向他。

耙耳朵!

寒狰挑挑眉,抬头看向前面的路,对叱兰的取笑视而不见。

阿奇在前面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众人,一脸焦急道:“各位还是脚下快些吧,我答应了太子殿下,天黑之前必须带你们出去。”

说完,兀自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大家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叱兰指的方向,通往的是一个码头。

码头上空无一人,两条狭窄的小木桥,飘在清澈的水面上方,从码头一直延伸到了河中心。

风景宜人,看着毫无异常。

苏玖儿叹口气,一马当先上了桥。

文骏环顾了一圈,也赶在她的脚步,上了另一座,被托付“护弟重任”的阿奇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在他们后面,寒狰和叱兰刚欲跟上去,却突然耳朵微动,停下了脚步。

遥遥不知名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女人歌声”。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心神一凝,叱兰蹙眉:“什么声音?”

苏玖儿闻言,赶紧凝神去听,片刻,脸色凝重了起来:“好像是……通天螺?!”

寒狰心中一跳,赶紧提醒:“小心!可能有诈!”

话音未落,平静的水面下,突然咕咚咚冒出了几个水泡。

众人心神一凝,齐齐看向冒泡的地方,屏息以待。

压抑的静默中,一时危机四伏。

突然,桥头的文骏和苏玖儿齐齐脚下一沉,猛地低头时,竟见两个绳套已将他们的脚踝套住,浸在水里的另一端,突然发力,两人一个踉跄,身子不由自主地被向对岸拉去。

阿奇大急,飞身而起死死拉住了文骏的胳膊。寒狰与叱兰则同时飞速奔向苏玖儿的方向。

就在和绳索拉锯的一个眨眼,四个黑衣人突然从水中飞身而起,拉起一张大网,拦住了寒狰、叱兰的去路。

叱兰看了寒狰一眼,转身向那拉着大网的黑衣人冲去。

寒狰会意,留下叱兰牵制黑衣人,自己趁机飞向苏玖儿。

阿奇单手与两名黑衣人缠斗片刻,肩头已负伤数次,眼见好不容易撕开一个空隙,赶紧一咬牙,忍痛将文骏一把推向了岸边。

文骏重重地摔在地上,几乎爬不起身。

另一边,叱兰飞身而至,手中匕首闪着寒光,瞬间划开了张开的大网。

四名黑衣人同时扯手,扔下破开的大网,齐齐飞身过来,围住了叱兰缠斗。

寒狰飞身而至,一刀斩断苏玖儿脚上的绳索,旋身接住她,稳稳地落在了桥上。

脚下刚定,抬眼却见对岸黑衣人弯弓搭箭,两条大爪瞬间向苏玖儿激射而来。

寒狰大急,本能地旋身将她护在了怀里。

钩爪破空而来,叮一声钉入寒狰后背,将二人一起拖入了水中。

血水从寒狰后背涌出,瞬间将河水染红了一片。

苏玖儿心中惶急,本能地一把抓住了寒狰的手。

一边,阿奇、叱兰见状,急急想要搭救,却被黑衣人死死缠住,一时无法分身。

连着钩爪的绳索还在持续发力,寒狰眼看难以脱身,索性咬咬牙,一把将苏玖儿推开,自己随着钩爪向水深处沉去。

苏玖儿身子猛地被推开数尺,眼睁睁看着寒狰被钩爪带着沉入水中,一时心神惧裂:“寒狰!!!”

“寒狰!”

苏玖儿大喊一声,苍白着面色从床榻上惊坐了起来。

“苏玖儿!”守在身边的文骏和秦湘宜赶紧冲了过去。

秦湘宜抹了把眼角的泪水,终于松了口气:“终于醒了,你都昏睡好几个时辰了。”

苏玖儿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向窗外的夜色,昏迷之前的情景猛然浮现在了脑海:“……好几个时辰?寒狰呢,寒狰在哪?”

文骏摇摇头,神情不忍:“你昏倒了,我们把你从河里救出来后,阿奇又在水里寻了很久很久,直到快天黑了,还是没有发现寒兄的踪迹。”

苏玖儿喉间一涩,爆发出一连串咳嗽,喘着气道:“什么?还没发现!我要去找他……”

说着,就要不管不顾地跳下床,秦湘宜赶紧拦住她,眼泪又掉了下来:“你着了寒,现在身体正发热着,怎么去啊!”

苏玖儿面色惶急,只看向文骏:“那伙儿黑衣人,肯定是贤侯爷的人,是他们抓走了寒狰!骏儿,我们去找贤侯爷要人!”

文骏却面色一痛:“我去过了……贤皇舅否认有什么黑衣人,还反过来质问我,为什么会带人潜入西郊猎场,我胡诌了个理由,暂且对付了过去。”

苏玖儿蹙眉,急急道:“寒狰肯定在他手里!猎场守卫那般森严,黑衣人只可能是贤侯爷的人!”

文骏看着她的神情,心疼万分,却也只能安慰她:“可我们理亏,只要贤皇舅不承认,我们拿他没有半点办法……玖儿,你别着急,叱兰仍藏身在猎场,继续找寒兄。我也给克哈传了消息,他这会儿应该与叱兰汇合了。”

苏玖儿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执拗道:“我放心不下,我要自己去找……”

“玖儿……”秦湘宜赶紧惊慌地抓紧了她的胳膊。

苏玖儿执拗地挣开她要下床,却是双腿一软,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秦湘宜和文骏赶紧抢上前去扶起了她。

苏玖儿一阵咳嗽,挣扎着还要起身,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娘,你让我去吧,求你了!”

秦湘宜心疼不已,急急道:“你理智一点好不好!你病成这样,去哪找啊!”

苏玖儿泪流满面,却神色坚定:“去猎场,我去帮叱兰和克哈,多个人就多一线希望!”

文骏急声劝道:“寒兄是否还在猎场犹未可知,贤皇舅却已经有了警惕。你病成这样,即便进去了,也是给叱兰和克哈添乱,他们还要照顾你,怎么找得到寒兄呢?”

是的,确实是这样,她现在去,也只是拖累!

苏玖儿身体一软,颓然跌坐在了床上,眼泪默默地涌了出来。

“都怪我,是我拖累了他……”

文骏从和安堂出来时,已是夜色浓重。

等候在马车边的刘福,立刻迎了过来,面色担忧地唤了一声:“王爷……”

文骏不语,低着头径直向前走去。

刘福看着他颓然的面色,心疼道:“王爷,还是坐车吧,今日你落了水,早点回去泡个热水澡,以免染了风寒啊。”

文骏恍惚地摇了摇头,刘福叹口气,只好示意马车别跟着了,自己急走几步,紧紧跟在了文骏身侧。

夜色静默,街道一片安静,只有两人颓然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远,文骏仍是一声不吭。

刘福想了想,还是担心地打破了沉默:“王爷,你说句话吧,你这样,老奴担心啊!”

文骏沉默片刻,终于轻嘲一声,涩声道:“我没事,呵,我一点事都没有……阿奇为了护着我,满身都是伤;玖儿病成那样,寒兄不知所踪,只有我一点事都没有……”

他顿了一瞬,慢慢红了眼眶:“刘福,我真是一个废人啊!”

刘福听着,心疼得几乎要哭出来,急急否认道:“王爷胡说,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善良的人,是有福泽庇佑的人,怎么会是一个废人?”

文骏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可我连自己最在意的人也保护不了,还要拖累他人……”

刘福轻叹口气,自责道:“唉,早知道,今日我无论如何也要陪你们一起去,多少也算个帮手啊!”

话音刚落,文骏突然停下脚步,一脸期待道:“我知道了,我去找父皇!寒兄毕竟是有身份的人,我没法让贤皇舅交出寒兄,可父皇可以啊!”

刘福心中一痛,王爷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王爷,且不说寒殿下未必在贤侯爷手里,即便在,你没有证据,侯爷只要不承认,反过来责问你和大殿下,那时你该怎么办?”

刚刚稍微振作精神的文骏,又一下子泄了气,喃喃道:“那怎么办,该怎么办……如果寒兄出了事,玖儿一定会很伤心,我也会很难过,我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寒兄,我一定要救他……”

刘福看他一脸惶急,轻轻抓住他的手,恳求地看向他:“王爷,先回府上等消息吧,说不定叱兰将军今夜就会找到寒殿下了。”

茫然无措中,这句无根浮萍般的安慰,只能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夜色如墨。

一只夜枭带着凄厉的叫声,振翅而起,冲向了茫茫夜空中。

尖锐的声音在死寂的黑色里,突然刺穿了耳膜。

寒狰眼皮微动,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四周一片黑暗,他眨眨眼,赶去迷蒙,茫然看向四周。

却见,自己正身处一个溶洞改造而成的监牢中,身上铁链重重,被层层绑在了身后的石柱上。

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几处尚未干涸的伤口,正缓缓渗着血渍。

寒狰挣扎了几下,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稍微动一下便是一阵晕眩。

忽然,铁门被推开,一个肥胖的身影,从黑暗中悠然走了过来。

寒狰艰难抬头,视线扫过那人拇指上戴的玉扳指时,微微冷笑一声:“果然是你……”

旁边有火光点了起来,映亮了贤侯爷气定神闲的脸:“你们果然怀疑到本侯头上了。”

话是这样说,可脸上却无丝毫担忧。

他微微一笑,低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通天螺,一脸陶醉地吹了几声,然后得意地看向寒狰,期待道:“怎么样?这海妖的歌声美不美?”

寒狰看着他的脸沉默片刻,才轻声道:“……只有我一人关在这,苏玖儿他们便是平安的吧。”

引以为傲的表演没有得到回应,贤侯爷啧一声,兴味淡去,冷哼一声:“哼,从你们踏入西郊猎场的那一刻开始,便一直在我视线之中,但他们几个,根本不足为患,只有你,才是我的目标。”

腰间的佩刀还藏着,说话的功夫已经在悄悄蓄力,如果能……

寒狰咬牙,突然发力,却仅仅是微弱地挣动了一下,身体仍被铁链阻挡着,浑身发软地弹了回去。

贤侯爷看着他徒劳挣扎,畅快地哈哈大笑,伸手拔出了寒狰腰间的佩刀:“是不是觉得浑身发软,完全使不上力?所有被绑来的猉人,到我这,都会先招待他们一碗软骨散,再挣扎都没用的!”

那些失踪的猉人,果然是他抓走的……

寒狰心中怒火交织,冷眼看向他:“那些人呢?你关在哪了?”

贤侯爷笑得一脸慈祥和蔼:“都在这呢,只是没你这待遇,能独享一间牢房。”

寒狰心中了然,却还是忍不住皱眉问道:“你绑架他们,就是为了猉元石?”

贤侯爷挑挑眉,理所当然道:“不然呢,你们猉人身上难道还有其他值钱的东西?”

寒狰瞪着他,有些咬牙切齿:“你真是个疯子。”

贤侯爷被他的愤怒取悦,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举着寒狰的佩刀,刀尖缓缓划过寒狰的喉头,游走到他的胸膛上,慢条斯理道:“那些猉人呢,我通常会一点一点割掉他们的猉元石,不能着急,毕竟每次割那么一点,猉元石是可以再生一部分的。”

说话间,刀刃划开了寒狰胸膛的衣料,蓝色的猉元石在黑暗中闪着神秘的幽光。

贤侯爷笑眯眯地继续道:“可若是不小心割多了,猉人要么废了,要么就死了,只好扔进深海里喂鱼了。”

寒狰怒极:“你……”

未等他说完,贤侯爷刀下忽然发力,寒刃割入了寒狰的胸膛。

锐痛突然袭来,寒狰身体一抖,未出口的怒骂全都被迫咽了下去。

一小块蓝色的猉元石随着利刃挑出,落入了贤侯爷的掌心。

他仔细了看了看,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在我的精心运作下,猉元石已经价值万金,想必猉国殿下的猉元石,能卖个更好的价钱……不过你说,是卖了好,还是我自己试试呢?”

寒狰疼得颤抖不止,额间已浮出虚汗,他挣扎发力,却是动弹不得。

贤侯爷将佩刀扔向远处,大笑几声:“寒殿下,我劝你别徒劳了,省省力气,猉元石能恢复一些,我也能让你多活些时日。但也不能太久,夜长梦多嘛,来我这的猉人,我至多留他们七日,哈哈哈哈……”

寒狰面色愈发苍白,眼神渐渐迷离,仍是挣扎着轻声问道:“……八年以来,失踪的不止猉人,还有乾人,你是不可能留他们生路的吧,难道也都被你扔进了深海?”

贤侯爷闻言,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没办法,谁让他们不乖乖地呆在九霄城里,非要往你们猉国跑?”

看他如此嘴脸,寒狰冷笑出声:“为了求财,你连自己的同族也杀,丧心病狂。”

贤侯爷却并不恼怒,耐心解释道:“那些名贵的字画,可是要花很多很多钱的。用他们的贱命,换得最上乘的艺术品永世流存,呵,我觉得,将来的人或许还得感谢我呢……”

拇指上“上乘的艺术品”,在他说话间,被拿下来,爱惜的摩挲了几下,又戴了回去。

寒狰落在扳指上的目光微怔——那玉扳指内测,竟隐隐有一个雪花暗记——神似苏玖儿曾经给他看过的那个——

“这个‘我们’,指的应该是雪花暗记所代表的组织。”

神秘组织?

寒狰心里一阵愕然:难道贤侯爷与这个组织有关?!

贤侯爷的目光落在寒狰胸膛上光芒暗淡下去的猉元石上,微微一笑:“不知这猉国殿下的猉元石,是不是再生得快些?呵,拭目以待吧。”

说完,将玉扳指套回大拇指上,转身往黑暗深处走去。

寒狰回神,突然莫名其妙地问道:“那封信,你读过吗?”

贤侯爷脚步一顿,慢慢回头看向寒狰:“信?什么信?”

寒狰盯着他的眼睛,轻声念了一遍书信的内容:“此人已被漠北通缉,传闻他携带‘圣物’,正前往九霄城,有意与我们‘交易’。”

贤侯爷眼睛一亮,神色里浮现了几分意外:“你竟然还知道这封信!”

果然,他与雪花暗记代表的组织有关!

寒狰心中确认,口中却轻哼一声,煞有介事道:“可你们情报有误,圣物还在我们猉国手里。”

贤侯爷一怔,一下竖起了眼睛::“什么?!怎么可能,我们吟雪阁掌握的消息从未有误。”

寒狰心动一种:这个组织叫吟雪阁?

贤侯爷看他神情,忽然明白了过来:“你在套我话?”

随即,又无所谓地大笑道:“不重要,哈哈哈哈,你一个将死之人就算知道了我们吟雪阁,又能告诉谁呢?”

寒狰乘机赶紧道:“那你索性告诉我,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贤侯爷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般,止不住地大笑起来,片刻后才收回情绪,看着寒狰,眼中已起了杀气:“你们猉人,生性粗鲁,野蛮至极,仗着早年有些战功,非要融入我们乾国,还赖在九霄城,赶都赶不走。你们若是都死了,我们就安生了。”

说罢,轻蔑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寒狰赶紧大声道:“你们究竟有何目的!贤侯爷,难道你在怕我一个将死之人?”

贤侯爷顿住脚步,微微侧身看向寒狰:“哼,我偏要你死不瞑目。可惜你看不到了,我们吟雪阁,还要给你们猉族奉上一份大礼呢哈哈哈哈……”

寒狰看着他大笑着消失在黑暗中,终于力竭地瘫在了地上。

“苏玖儿,此刻你已经安然无恙了吧……”

夜深人静,和安堂突然传出一声惊叫。

“寒狰……”

守在床边的秦湘宜,被突然坐起的苏玖儿惊醒,急急道:“玖儿,你怎么了?”

苏玖儿看着她,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娘,我梦到寒狰了,他出事了……他躺在很黑很黑的河里,一点点往下沉,向我求救,我却抓不住他……”

秦湘宜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心疼万分:“傻孩子,梦都是相反的,寒殿下不会有事的。”

苏玖儿轻轻咳了几声,又问道:“叱兰他们有消息了吗?”

秦湘宜无奈地摇摇头:“今晚还长着呢,说不定下一晌就有好消息传来了,你还发着热,再睡一会儿,啊。”

说罢,扶着苏玖儿的手,想让她躺下来,却忽然发现指下的的脉搏极其微弱,不禁心中一急:“玖儿,你脉象很虚,赶紧躺着吧,我去给你熬药。”

苏玖儿哭着摇摇头:“我不敢睡,我怕又做噩梦……我就这样等着吧,只要寒狰有消息,叱兰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找我的。”

秦湘宜看她这样,也不敢再劝,正要出去熬药,忽然想起什么,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苦笑一声:“差点忘了,前几日,寒殿下给了我他的猉元石,他说不愿意你梦到别的猉人,让我把这猉元石掺进你平日的药里,偷偷给你服用,都这会儿了,我也不瞒你了,娘现在就去给你熬药。”

苏玖儿看着手中的小瓶子,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娘,你说这是寒狰的猉元石?”

秦湘宜点点头。

苏玖儿瞬间又惊又喜,抢过药瓶,仰头全部吞了下去。

秦湘宜看她动作,急急阻止道:“玖儿,你干什么,猉元石一次不能服食太多啊!”

苏玖儿却一改颓丧,满脸惊喜道:“娘,我有办法了,你再给我一些入睡安眠的药,快去。”

秦湘宜来不及多问,被她推了几把,只好出门拿了一些助眠的药物给她。

苏玖儿服下药,便急急躺进了被窝里:“娘,我现在要睡了,你出去吧。”

秦湘宜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能好好休息总是好事,便带着一脸困惑离开了房间。

苏玖儿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心中祈祷:苏玖儿,赶快睡着吧,求你了,睡着吧……

新月渐渐向西垂落,夜色越来越深邃。

一片雾气蕴渺的竹林,慢慢浮现在眼前,月光洒落在她身上,像罩上了一层轻盈的薄纱。

苏玖儿环顾四周,正自焦急,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苏玖儿,是你吗?”

“寒狰?”苏玖儿惊喜回头,望向身后的竹林。

半隐在月光和竹影间的一个身影,慢慢走出来,来到了月光下,果然是寒狰。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他欣喜地看着苏玖儿,刚说完,却身子一软,再也站立不住。

苏玖儿心中一痛,立刻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身体:“寒狰,是你吗?这不是梦,对吗?不,这是梦,但梦中的你是真实的……对不对?”

泪眼朦胧中,寒狰肩头、后背上,那几处为她挡钩爪而留下的伤口,映入眼帘,心中大石落地,苏玖儿破涕而笑:“是你,真的是你……你终于来我梦里了……”

寒狰笑着点点头,抬手为她拭去眼泪,却被她高热的体温惊了一跳:“苏玖儿,你的身子怎么这么烫?”

“我好像染了风寒,在发热,倒是你,你的身子为什么冷冰冰的?”苏玖儿刚说完,忽然发现寒狰胸前的衣服破了个口子,露出了闪着虚弱光芒的猉元石,心头陡然升起不安:“怎么回事?!”

寒狰跟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露出苦笑:“贤侯爷取走了我的一些猉元石。”

苏玖儿心中一紧:“什么?!那、那你是不是很疼啊,你身子这么冷,不会是……”

看她如此紧张,寒狰失笑:“别咒我,我不会有事的。”

苏玖儿的眼泪却又掉了下来:“你在哪?我马上来救你!”

寒狰:“一处溶洞中。我能听到夜枭的叫声,还有水流声,我想应该还在猎场,或许离那条河不远……”

话音刚落,苏玖儿忽然察觉,眼前的寒狰、竹林都在逐渐透明。

寒狰苦笑:“你的梦快醒了……”

苏玖儿心中惶急,赶紧大声道:“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等我!”

寒狰淡淡一笑,眼神中露出浓浓的依恋,轻声道:“苏玖儿,我……很想你……我今天才发觉,我并不怕死,但我会害怕离开你……”

苏玖儿的眼泪忍不住再次淌了下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寒狰,等我……”

说着,忽然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捧住寒狰的脸,将自己的唇贴在了他即将淡去的唇上……

深夜时分,骏王府依然灯火通明。

文骏背着手,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脸焦急。

“叱兰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不行,我等不下去了,找不了父皇,那我去找皇兄帮忙!”

说着,就要往门外冲去,刘福连忙上前拉住他:“王爷,莫要冲动啊。”

文骏焦急万分:“人命关天啊!寒兄现在生死未卜,让皇兄跟我一起去找贤皇舅要人,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刘福还存着一丝理智,耐心道:“大殿下为什么只让阿奇偷偷帮你们进猎场?就是不想事情闹大!现在咱没有证据,还要大殿下公然和贤侯爷撕破脸,他怎么可能答应?”

文骏一滞,知道刘福说得对,但是束手无策的时候,皇兄一直都是他最好用的救命稻草,这会儿他只能找他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能不能行我都要试一试!”

文骏说着,推开刘福的手,急匆匆出了房门。

“王爷!”刘福赶紧跟了出去。

门“啪”地关上了。

床底下,和音被这一声惊醒,迷迷瞪瞪地擦了擦脸上的哈喇子。

“回来了、回来了?”

和音神色一喜,就要从床底下爬出来,迷迷糊糊中不小心撞到了头,顿时“嗷”地喊出了声。

她顿了顿,揉着脑袋掀开床帘,探出半个身子,却发现房间里仍旧空无一人。

和音顿时又泄气地躺回了地上:“我都睡了一天了,骏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啊!算了算了,躺回去吧,我今天一定要吓他一大跳,谁让他出去玩不带我……”

和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蠕动着钻回了床底下。

文骏和刘福刚急匆匆出了内院门,迎面却撞上了被丫鬟一路领来的苏玖儿。

文骏担心不已:“玖儿?你怎么不在家休息!身子好些了吗?”

苏玖儿摇摇头,着急道:“骏儿,我知道寒狰在哪儿了!”

文骏震惊:“哪儿?!”

苏玖儿:“还在猎场!贤侯爷囚禁了寒狰,正一点点取空他的猉元石!这会要了寒狰的命啊!”

文骏一脸愕然:“你怎么知道的?”

苏玖儿咳嗽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我服食了寒狰留给我的猉元石,在梦里见到他了……他就被关在猎场一个能听到水流声的溶洞里!我们快去救他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刘福着急道:“可我们怎么进去啊?寒殿下若是真被贤侯爷囚禁,那些侍卫断然是不会放我们进猎场的。”

苏玖儿:“怎么办,该怎么办……”

文骏脑中飞快地转过各种思量:“叱兰和克哈还在西郊猎场里,可惜现下也没法与他们联系上……”

突然,他神色一喜,看向刘福吩咐道:“我有办法了!刘福,把府里的护卫、家丁都叫上,我们一起去猎场!”

刘福震惊:“强闯?!猎场看守森严,就凭我们也闯不进去啊?”

文骏却神色坚定地摇摇头:“不需要闯进去,能把动静闹大就行。去,快去!”

房间内,听到文骏的声音后,正要冲出来的和音呆在了原地。

“……贤侯爷囚禁了寒狰,正一点点取空他的猉元石……”

和音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们在说什么……爹爹为什么要囚禁寒狰,还要他的命?”

继续阅读: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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