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探案大理寺
陆壳儿2023-07-01 08:373,656

  孟良平邀请周天和免住账房,到客房一块休息,周天和欣然同意。于是,四人一同进了后院,在房门前分手。李元惜倒头就睡,小左却还没向真正的财神祈祷明白。她把自己之前送到假“财神”座下的贡品顺手拿了回来,这会儿虔诚地摆在床头。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她双手合十,特意向神明交代明白,这是祝街道司万事顺利的。

  “街道司好,我小左才能好,姐姐无恙,我小左才能无恙。”

  说完,小左额头重重磕到枕头里,咕哝一声“祝我暴富”,便睡熟了。

  这当做贡品的果子,经过一番周折,到底还是进了李元惜的肚子。全靠这一口酸爽提神,才让她勉强睁大惺忪睡眼,提着疲惫的身躯去叨扰大理寺少卿吴醒言。

  不过在走之前,她吩咐青衫子去知会驻扎在粪场的营长福宝等人,晌午之后,要回街道司来,共议关乎街道司发展的一件大事。

  她特意没叫醒小左,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孟良平也蹑手蹑脚,避开熟睡的周天和,出了客房。

  晨光熹微,两人相视一笑,酸甜苦辣个中滋味,都在这一笑中,默契相通。

  这天本是休沐日,大理寺的官员衙役走了一大半,少卿夫人想回城外娘家,要吴醒言陪同,吴醒言便躲起来不见她,气得夫人梨花带雨地哭,放出狠话让吴醒言从此别进家门,和犯人过日子得了。

  原来,吴醒言已经多日不回家了,昨日·本是儿子的生辰,娘俩本以为这个理由足够他回去过一夜,不想,希望又落空了。

  夫人骂到激动处,甚至要与吴醒言和离。

  李元惜和孟良平不敢近前听她啰唆,等到她走了,才去敲门。

  “谁?”

  “我,李元惜。”

  吴醒言拉开条门缝,眼珠子向李元惜身后四下左右侦查了个仔细,确认夫人走远了,便立即开门,迎两人入内,再关了门,防止夫人杀个回马枪。

  “打住!”李元惜生怕他也要啰唆家长里短,看他哭丧着脸张口,连忙举手制止。吴醒言憋着苦闷,向孟良平苦笑两声:“家里孩子太闹腾,没法静心想事儿。来,坐。”

  李元惜注意到,地上扔着几圈凌乱的长绳,绳子上拴了两个大结,断口整齐,应该是有人先拿刀子割断,再迅速绑好。

  看到她盯着这绳子看,吴醒言摇头晃脑,倍是无奈。

  这段麻绳是从新郑门大街暗渠里送回来的。为解决禁军被鬼樊楼所掳走,引起军心动·乱之现象,吴醒言想出了人栓人的办法,只要有一人遇到攻击,探渠的禁军能立刻感知并做出回击。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到一个时辰,禁军们彻底乱了,暗渠好像迷宫般,路标和他们亲自设下的标记都被抹去,更可怕的是,系在他们腰间的绳子也被割断,回来一看,绳上已经拴了好几个结。

  显然,这是威胁,是鬼樊楼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大理寺,禁军的动向他们一清二楚,也能随时让禁军迷路失踪。

  “为避免禁军再次走失,甚至遇到更大的危机,进而军心大散,我只好暂停探渠。”吴醒言无奈地说道,与这样强悍的死敌对峙,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休沐?

  昨夜,小左在财神庙里发现暗渠闸口时,他正参与侏儒的审讯,午夜后,道长被押送到大理寺,连着收集证据等忙完,天都快亮了。

  小睡一会儿后,就被阿泰等禁军的家眷吵醒了。家眷们在大理寺外闹了两天,吴醒言愧对他们,为让他们安心些,便在大理寺寻了间不用的客房供他们暂且休息,等候消息。但是,家眷们心急如焚,见不得大理寺安静,只要这边静了,对他们来说,便是亲人被遗忘了。

  安抚好禁军家眷之后,自家的又来了。

  “道长被押解过来后,寺监便连夜开始讯问,内人堵门要人之前,我正要去大堂观审。正好,你二人随我前去,一同了解。”

  吴醒言盛情邀请,正合李元惜之意。三人出门时,负责审问道长的寺监送来主簿撰写的案卷,吴醒言迅速读过,交给孟良平。

  “确定此人从未下过鬼樊楼,更与青盐案无关?”

  “可以断定无关。”寺监回答,他是吴醒言的得意门生,姓姜,青盐案送入大理寺的许多人犯都经由他审讯,可知吴醒言对其能力、人品十分信任。

  “但他与鬼樊楼并非毫无瓜葛,”姜寺监与三人同行,补充说道:“他畜养波斯毒蜈蚣已有数年,买家只有鬼樊楼。因为蜈蚣毒性巨大,不好·操·控,每次买卖时,都需要他来处理毒液,攒到一只小瓶内,一钱便是一两黄金,十分金贵。”

  “既然这东西这么金贵,为何一定要在寺庙中养?”孟良平问他。

  姜寺监神情怪异,似乎不大愿意与孟良平讲话,之前便是由他带人去都水监,秘密调查孟良平,他亦参加了因青盐案被捕的罪犯的审讯,逐渐确定,孟良平与丁若可的确存在着养父子的亲密关系。尽管清楚孟良平是青盐案得以侦破的大功臣,因他嫉恶如仇的性子,对丁若可的厌恶自然而然地延伸到孟良平身上了。

  “姜寺监,在孟水监面前,但讲无妨。”吴醒言看出他的心思,提醒道。如此,姜寺监才不甘愿地解释,道长之所以他在财神庙中畜养这些毒物,仅是因为鬼樊楼的要求。鬼樊楼把暗渠闸口设在财神像背后,需要有人看守——有谁比一个道长更合适呢?作为回报,这寺庙收回的香火钱,鬼樊楼与道长五五分吃,各自欢喜。

  “为保金主,他对鬼樊楼忠心耿耿,极力维护,奈何,他的忠心比不过贪财之心,我不过是吓唬他要没收他贩卖蜈蚣所得,他便赶忙从实招了。”姜寺监讥讽道。

  案卷所记录的,基本与姜寺监诉说无异。孟良平读罢,便又递给李元惜,李元惜没接,她见不得这密密麻麻的字,此刻,她忽然想起丁宅事变那天,玉相公在阿泰等人紧追不舍之下仍能摆脱追踪,藏匿于无形,难道也是因为鬼樊楼暗渠的闸口根本不在地面,而是在墙壁、神像、功德箱这种隐蔽的物体上吗?

  “吴少卿,玉相公消失的那一带,可有寺庙?”李元惜问道,吴醒言不愧执掌刑狱,立时反应过来,知会姜寺监,动员禁军,前往阿泰划定的那三公里地界内,不但要搜查寺庙,所有人流充足的地方都要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

  姜寺监领命去了,吴醒言也改变了他的路线,不去审讯大堂,转而带他们去存放卷宗的阁楼,此地高四层,每层藏卷上万,收集了全·国各地报上来的重要案件。

  “二位,鬼樊楼既然对毒蜈蚣下这样大的力气,那么,它必收留了用毒之人委以重任。我记得曾读过一宗命案,凶手并未缉捕归案,很有意思。”他令阁楼小吏寻找天禧四年发生在广南西路的一起案件,小吏很快找来,趁李元惜二人阅览的间隙,吴醒言又令他寻找别的卷宗。

  广南西路的案件是一起放毒杀人案,起因是张家的风筝掉李家院里了,张家的狗就去院里吠叫,李家只剩一个二十多岁的光棍汉子,村里都叫他李狗蛋。狗蛋当时不在家,张家便自己去拿风筝,进了院子才发现,狗已经在院里刨出个坑来,坑里竟然藏着人手。

  报官后,知县亲自带人来挖掘,陆陆续续竟挖出二十多具人尸,有妇人、孩童,也有老人、残疾者,多数死者已经腐烂成骨,骨头发黑,显然是中毒而死,经仵作验尸,死因确信无疑。官府搜查狗蛋屋舍,发现了几条干瘪的蜈蚣尸体,仵作认定,这些蜈蚣非本土,为找寻蜈蚣从何处流入,官府下了很大力气,最后拿住一个往来于大宋与波斯的商人。商人招供,狗蛋确实从他这里买走蜈蚣,以它为引子,制作更可怕的毒药。因狗蛋天性忌惮蜈蚣,所以饲养蜈蚣、从蜈蚣身上提毒,便是由他来做。

  商人最后一次与狗蛋见面,狗蛋说他制·毒成功,商人问他索要买蜈蚣时赊欠的钱财,反被狗蛋害死了。商人当时收留着一个小徒弟,便是今天这位道长。

  另外,知县判定,狗蛋一直在拿活人试毒,因为总体来看,死期越近,中毒越浅,最近的死者在地窖中找到,地窖并不深,完全可以爬出来,但死者在没有被绑缚的情况下,竟生生饿死,仵作已验不出中毒迹象。

  他为什么不逃,是困扰知县的谜题,李元惜和孟良平却清楚得很,当他俩中毒后,身体失去知觉,别说逃,就是讲话,尚且费力。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李元惜感叹道,看来,这蜈蚣的毒是被鬼樊楼买去了,冷院又是被鬼樊楼和丁家做过手脚,搞不好,他们中的,正是这蜈蚣的毒。

  “这什么狗蛋的,一定要让他完蛋!”

  她见孟良平皱着眉头,便悄声问他在想什么。

  “咱们是怎么中毒的?”孟良平不解:“咱们在冷院,并没有吃喝,不成是狗蛋把毒涂抹到什么东西上了?”

  对此,李元惜也猜不透,她摇了摇头,吴醒言正好拿着另外几卷卷宗走了过来。

  “吴少卿,难道这李姓嫌犯,此刻正蜗居在鬼樊楼内?”孟良平问他,吴醒言点头:“我怀疑正是如此。官府认定他危害极大,当时大理寺也在全·国通缉,但此人销声匿迹,我认为,他定是被鬼樊楼收留回去了。”

  “这可难办了。”孟良平感到一阵阵头疼,鬼樊楼会用毒,他们将如何解毒?既无法解毒,禁军下渠风险便十分巨大。

  “此毒可有解药?”他问,吴醒言悲哀地叹声气:“怕是,除了那会用毒的狗蛋,无人知解。孟水监、李管勾,不瞒你们说,我盼你们街道司收购粪道、招募青衫的心情,远比你们急切,为的就是早日摸清暗渠分布,控制暗渠和鬼樊楼,可眼下,我的手脚是越来越谨慎了。鬼樊楼能盘踞天子脚下这么多年,是真有它的看家本领啊。”

  “另外,你们请看这里,”他把手里的案卷再交由两人,“此卷案犯便是李管勾从新郑门大街暗渠内羁押出来的那名侏儒。这侏儒嘴巴硬得很,好赖撬不开。不过,根据他的口音,以及年纪的大致推定,我们急急调取了当地官府投报的灭门案件,得知这案犯名叫窝窝,是个走街串巷的艺人,擅长扮演老鼠,能与老鼠对话——呵,这就是胡诌了。耍猴的难道会猴语吗?驯服大象的,难道能和大象说话吗?”

  “这是什么?”李元惜拿起卷宗中夹着的一片脏兮兮的驴皮,皮上扎着一枚绣花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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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青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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