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宫中有喜事
陆壳儿1970-01-01 08:003,382

  赵祯本就大病初愈,身子极其虚弱,推测至此,顿时双膝酸软,幸得狄青及时搀扶。

  “先祖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因此平定割据,统一国家,今皇位传到我,皇宫却已经成了他人的鼠窝。我卧榻之侧,他人久睡而朕浑然不觉,倘有一日,朕睡梦中被杀……”

  “官家不必担心,臣能杀他!”狄青听说楼主恶行,竟然威胁到天子,当即怒从心起,请吕夷简为他准备黄门内侍衣袍一身。

  “将军兵器何在?”吕夷简见他两手空空,问他,狄青恭敬作答:“已带入宫中,虽不贴身,但在近前。”

  然而,赵祯心事重重,还有顾虑:“狄卿,若遇楼主,我想……”

  君臣两个如此这般密语几句,这边月华宫宫女又来报信,苗娘子只疼不生,口口声声唤着官家。

  “官家什么时候才能吃完药?”宫女问吕夷简,探头向殿后看来,吕夷简方准备训斥,屏风后一声脆响,赵祯摔了茶杯,道:“已经喝完了。备步辇,去月华宫。”

  趁这个功夫,狄青换下百姓衣物,着了黄门衣袍,将面上刺字以脂粉遮住,再将自己兵器藏在辇下,抬辇的宫人只觉得今日官家较以往沉重了些,以为是官家身体恢复,便不以为然。由此,吕夷简守集英殿,狄青作伴,赵祯仍装作病殃殃的模样,一行人出了集英殿,往月华宫去。

  谁料这月华宫果然有事正在发生。

  宫内苗娘子正痛得死去活来,稳婆在旁伺候着,许久也不见宫口打开孩子出来,帐内着急,帐外也着急。那徽柔公主也来看望亲娘,被自家奶奶拦住,抱在怀里。

  “娘生的,是个弟弟还是妹妹?”她天真地问。太后当然盼个龙孙,但孩子还没有出世,她不能乱言,只能再催内侍,官家哪怕仍然不清醒,也得抬到这里来,并给稳婆下了死命令:今个儿母子一定不能出事,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就拿她问罪。生孩子能不能顺利,稳婆的本事占一大半功劳,能被请入宫中,替昭仪接生的稳婆更是不能差错,比如这位刘稳婆,京城数一数二,接生四十年,从未失手,是赵祯专门提前一个月就接入宫中,奉为上宾,只为她这时不失手。

  可这刘稳婆,随着苗娘子分娩困难,她明显慌了。

  再细究起来,当初进宫,她分外得意,十分自信,不知从哪一日开始,她便变得闷闷,随着生产时日接近,她也一日日地焦躁,至今日用得上她的时候,她勉勉强强地撑着自己的门脸,面对着一天下最金贵的孕肚。苗娘子痛叫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更比一声凄厉,她一张脸也越发惨白,头上汗如雨下。

  “慢慢来,慢慢来,歇口气,来,深呼吸——”

  “孩子是不是方位不正啊?”在旁侧帮手的宫人猜测,按理说,孩子是先出头的,下腹肯定更圆润,可现在苗娘子明显是上腹更圆润。

  她这一句猜想,吓得刘稳婆连手里的湿巾都掉了,连忙说:“没事,没事,我给她按按,按按就正了!”

  宫女心急如焚,却不敢轻易打扰她。她哪里知道,刘稳婆进宫后不久就被人胁迫,对方自称鬼樊楼楼主,给了她一把奇怪的香,叫她点在苗娘子房中“静心”,这香刘稳婆从没见过闻过,不敢给苗娘子用,那人就拿她一家老小十七口人的性命来威胁,刘稳婆只得冒险焚香,果然后面发生了徽柔公主晕倒、苗娘子连续做噩梦且腹痛的现象,再者后来,吴夲出现了,这香引起皇城司警觉,刘稳婆吓得险些自尽,但事后奇怪的是,一名小内侍承认是他带来的香,这内侍就被抓走了。

  刘稳婆每日心惊胆战,谁想前晚楼主又进了她的房间,这皇宫大内就跟他自家后院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算准了苗昭仪临盆就在这几日,便叫她无论如何弄死这孩子。她哪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于是,她凌晨就收到了儿子的右耳。

  刘稳婆也算是京城里消息灵通的人,楼主有什么手段她不是不清楚。一家十七口人的性命,或者是自己小做手脚,让官家的孩子死去,她实在难下这个决定。

  “刘稳婆,你在做什么?快动手啊!”宫女催她,“娘娘没力气坚持不下去了!”

  赵祯这时候也赶到了月华宫。

  刘稳婆透过帐子向外望去——官家年轻、儒雅、开明,是多少人拥戴的圣君,他的孩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

  她终于下定决心,小心地抚着苗娘子高隆的孕肚,肉眼可见那胎位渐渐归正。

  很快,孩子的哭声传出帐内,企盼许久的众人坐不住了,刘稳婆出来时看到的,与民间看到的一家人全无区别。

  “恭喜官家,是个小皇子。”

  赵祯的欢喜可想而知,这是他第一个皇子,他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在怀中,父子之情血浓于水。徽柔公主缠绕在他腿边,也要来看弟弟。太后担心他大男人粗手粗脚摔着孩子,在旁小心地护着,难掩欣慰。

  “传朕旨意,百官入朝来贺,赏红豆羹,也要赏银,喜官出城,散百姓喜钱,朕要普天同庆!”

  消息出去,就意味着刘稳婆一家即将丧命。楼主亡命之徒,什么不敢做?

  “刘稳婆,朕要重重赏你——”

  “民妇不需要赏赐!”刘稳婆跪地,眼泪却不间断地掉落:“民妇有冤,民妇有罪,民妇请官家护佑民妇全家性命!”

  她这行为叫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按理说,如此喜庆之时,她做如此悲戚之举,实在叫人扫兴,然,赵祯生性仁爱,见刘稳婆情绪如此激动,便知其有隐忍许久的苦楚。他将皇子交于太后,未及进帐中抚慰昭仪,便沉下心来问她:“刘稳婆,你在宫中,可是被谁威胁了?”

  “民妇被鬼樊楼楼主威胁!”

  听闻楼主来过宫中,无人不惊,早前宫中守备疏散,情有可原,可最近守卫森严,楼主仍可如入无人之境,围困鬼樊楼后仍可在此穿行,可见功夫亦不在狄青之下。赵祯心思沉重,宫中遍寻其不得,反而找到了一块土质变得松软的地方,乃是在垂拱殿周遭,这就意味着,垂拱殿之下,便是藏经阁!

  刘稳婆一家被官家差人保护,又根据刘稳婆描述,画了楼主蒙面的半面肖像,雕刻于木板印刷数百张,交由大理寺,并着悬赏令一起,往京城内外,顺着崔桥镇方向一路发散过去。

  再说另一头,之前李元惜、吴醒言、郭昶和胡敏学由小骡子带着去找密道,因这密道又与他幼年时的好友程勇颇有联系,一行人便来探访程勇住过的房间。开门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样貌清秀,装扮也很周正,只是眉眼间尽是紧张和担心。

  “胡娘娘,不要害怕,他们都是好人,只要咱们告诉他们密道,他们会帮助咱们的。”小骡子拉着她的手说,进了屋子点着几只蜡烛来照亮,并向众人解释,苗娘子遭遇十分特殊,她担心官府会认为她助纣为虐,连坐罪刑,所以才在这里躲着不见人。

  新到一处地方,自然要注意周边环境,众人放眼看去,这屋内摆设十分讲究,床榻书案、琴桌屏风等,古朴简约中透着一股贵气,乍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只有胡敏学惊讶地重新问了一遍妇人这是何处,妇人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是程勇的寝室,除此之外,程勇还有专门读书、与楼主议论、吃饭等房间。

  吴醒言小声问他为何如此大惊小怪,胡敏学回他,他乍看这屋的陈设便感到熟悉,其与赵祯起居的寝宫布置、规格等极其相似,几乎一模一样,这绝不是巧合,而是故意为之。可楼主为何对一个乡下孩子如此抬举器重?

  胡敏学不想耽搁密道的事,叫妇人立刻打开密道,他遣了两个亲事官进到密道里探寻路线、出口。

  这屋地上分散着三女四男的尸体,胡娘子生怕别人误会她杀了人,连忙解释死去的这男男女·女有的是婢女男仆,有的是教书先生,洪恩寺下地道被炸时,是楼主强逼着他们饮下南国蜈蚣毒。

  “你是说,楼主不久前曾来过这里?”李元惜问她,她与胡娘子本都是女子,讲话自然要自然亲近,李元惜因小骡子的遭遇而同情她,握住她的手,坐她身旁耐心安抚。胡娘子心情平静些了,便在李元惜的鼓励下,将这屋里发生的故事一一娓娓道来。

  七年前,杭州落户的前朝宗室柴家新生了个小公子,选中胡娘子做小公子的乳娘,喂养到小公子四岁时,原本风平浪静的柴家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要遣散,一个佣人也不留,小公子一家三口全要搬到乡下去,自然,乳娘也回家了,往后半年柴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有一日夜里,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着着急急找上门来,说小公子在乡下水土不服,病得严重,思念乳娘,所以柴家来请乳娘继续服侍小公子。男子声称自己是柴家乡下的邻居,胡娘子不曾怀疑,她是小公子乳娘,伴着小公子长大,怎会没有感情?听说孩子病了,担心得不得了,当即收拾行李,告诉丈夫三五日必会回信告知柴家所在,便跟着男子离家而去,乘着马车星夜兼程往乡下赶。可赶着赶着,就出了杭州地界,她再想逃脱已是不可能。

  男子,就是后来的楼主。

  在一家黑店里,楼主与他的几个同伙会和,她也见到了所谓生病的小公子。

  “我看那小孩哪里是我乳大的小公子?我怀疑楼主抓错了人,小公子一定还在某个地方躲着。”胡娘子继续回忆:“为保护小公子,我只能可怜这小孩。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小声说‘程勇’,还说楼主不信他。我问他楼主为什么抓他,他又说,自己和怀安好好地玩着,怀安去爬树掏鸟蛋的功夫,他就被抓来了。”

继续阅读:第二百九十一章:纽扣藏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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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青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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