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怪哉鼠异人
陆壳儿1970-01-01 08:003,491

  吴醒言忽然想起一个关键要点:“关押窝窝的那处监牢,老鼠较之前多了许多!这说明窝窝在监牢里依然在利用老鼠做事!”

  “什么事?”孟良平从卷宗里抬了头,认真询问,吴醒言摇头前,李元惜赶紧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但他并没有说出“未知”之类的话,因为窝窝到来,大理寺内几乎闹了鼠患,起先,他们只顾灭鼠,并未联想到老鼠与窝窝密不可分的关系,转折就是这些卷宗,之后,吴醒言便差衙役留意老鼠动静,结果发现,契丹商人兀扈牢中,经常可见窝窝牢中流窜过来的老鼠。

  “老鼠不能听懂人话,却能看到兀扈的一举一动,我猜测窝窝之所以这样做,是受樊楼主指使,监视兀扈。”

  “监视兀扈?为何?”李元惜不解,吴醒言继续解释:“李管勾,你想,兀扈一个商人,为何得到大辽使馆如此重视?西夏盐官出城,由鬼樊楼的窝窝带路尚可理解,兀扈掺合其中,又作何解释?以我来看,无论辽国还是西夏,都迫切地想要兀扈出城,帮他们完成某个只有他可以做到的任务。却不想,孟水监提前预知他们虚虚实实,我派禁军在成内外暗中搜捕西夏盐官,在老坟里生擒三人。”

  “问题就出在三变作二的过程。”吴醒言对抓捕盐官的记忆纷涌而来:“兀扈以一商人身份,且据他所供述,是被西夏商人连哄带骗做了向导,对他所做之事全不知晓,落到那种境地,以本官经验,商人首先做的,必是喊冤、推脱责任,抱着解释清楚就能顺利回家的想法,而兀扈首要反应,竟然是禁军,欲图逃跑。若非他作乱,那窝窝也不可能跑得掉。二位试想,楼主听到窝窝的说法,会怎么想?”

  “他是故意想滞留大理寺?”李元惜对这样的推理颇为诧异,怎会有人想在大理寺坐牢?难道兀扈要逃避鬼樊楼?或许……

  “吴少卿,会不会是本能?”她问:“譬如我,睡觉时突然被人惊扰,当下的反应必是拔刀。”

  “你的意思是,兀扈此人真正的身份必与危险、暴力相关?”

  “正是,孟水监今日在街道司抓住的俘虏,我二人先从身体茧肉分布做了番分析,认为其人是兵卒。青衫们也提到,他的同伙操着江南北路的口音,身材壮硕,全无难民模样。”

  吴醒言听李元惜这样介绍,已然变了神色。

  “李管勾,兹事体大,在发现明确证据之前,先不要妄加猜测,以免被人听去为害自己。”吴醒言及时制止了这个话题,但李元惜要传达的意思,他已了解。

  这时,仵作验尸完毕,向吴醒言来汇报情况,几人自然地过渡到了尸体地话题上来。

  先说尸体身份,仵作根据他身上各处痕迹来看,确实有“兵”这个可能,且可能性还要大过于土匪、重劳力者等等。

  再说死因。

  仵作的银盘里放着一枚碎裂的小瓷瓶,瓷胎极薄,根据死者上下牙龈出血部位分析,这瓷瓶最初是藏在后槽牙旁的位置,需要时只需用舌尖勾出,咬碎,里面的毒便可在口腔发挥作用。且根据他对口腔残留的津·液分析,所谓蜈蚣毒应该是毒液形式。

  他又拿收集到的少量津·液在桌面上做了演示,融合了蜈蚣毒液的唾沫极容易挥发,刚在竹片上涂抹开来,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便挥发得干干净净,但拿白色帕子轻轻擦拭,便能在帕子上看到一条淡淡的、很容易被忽视的青蓝痕迹。

  “如果把它倒在水里,水又四处流动……”李元惜说道,孟良平摇摇头,他下渠后并未看到水流漫过暗渠。

  “是否可能由老鼠藏毒?”孟良平问道,仵作细想片刻,觉得如果要让老鼠藏毒,则必须把这小瓷瓶藏在老鼠体内,可老鼠肠道短细,肛门太小,不能排出体外,想拿出瓷瓶,只有一个办法——杀鼠!

  “孟水监,你在渠下可曾见过死鼠?”吴醒言问道,孟良平正在回想——那一条条昏暗的暗渠,肮脏、哄臭,那些排山倒海般从身后窜出的老鼠,急躁、慌乱,当它们折返时,疯狂且残忍,他大约就是从那时开始有中毒的感觉,于是昏昏沉沉向栅口走……

  “有了!”他想起来了,脚下滑·腻的触觉,不是湿泥,而是淹在积水里的死鼠。

  “有人确实杀了老鼠取出毒药!禁军中果真有叛徒!”吴醒言推断,转而他又想出一个更可能的杀鼠放毒方式:“或许,叛徒不是禁军,老鼠,是被老鼠杀死的!”

  要想知道真相,就得解剖尸体。吴醒言当即令人前去暗渠搜找老鼠尸体,送到仵作房验尸。

  窝窝虽在大理寺,却依然能与鬼樊楼有联系,这恐怕也是他不把大理寺地牢放在眼里的原因,对于他而言,只要有老鼠,无论在哪里他都可以为所欲为,而恰巧,老鼠无处不在。这暗渠虽然驱赶抓捕了被鬼樊楼庇护的罪犯,可却没办法驱赶抓捕所有的老鼠,时至此刻,老鼠仍在暗渠中四下穿梭,它们也是樊楼主信息的蛛网!

  这样的推断令所有人都觉得恐怖又惊异,世间竟有此奇事!

  孟良平将手里的卷宗反复阅读,企图找到窝窝的弱点,以他看来,窝窝除明显的伤病外,还有一个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

  “孟水监,你打算怎么办?”吴醒言征询他的意见,实话说,孟良平想让窝窝协助救出剩余的被困禁军。

  这怎么可能?李元惜想起玉相公曾向她说起的话。如果不是鬼樊楼收留他,窝窝该往何处去。

  “鬼樊楼就是他的家,他怎么可能背叛自己的家?”

  “家?”孟良平不屑地冷笑,他手里紧紧攥着窝窝的卷宗:“元惜,你当真以为,鬼樊楼是他的家吗?”

  “难道家只是收留肉体的地方吗?倘若窝窝没有使唤老鼠的能力,鬼樊楼还会愿意做他的家吗?”

  在心口一阵抽线般串流的痛感中,卷宗几乎要被他拦腰捏断。

  吴醒言从未见过他这副面孔,连忙劝慰,而李元惜已经从他受伤的神态中,隐隐觉察到自己刚说出的话,为什么会激起孟良平如此强烈的反应,又对他带来多大的杀伤。

  “你说的不错,鬼樊楼不是窝窝的家!它是利用了窝窝无家可归、只能依赖它的处境,它向窝窝索取忠诚,窝窝却不得不永远被它蒙蔽、纠缠!”

  李元惜说道,诚挚地向孟良平道歉,话未出口,就被孟良平打断。

  “我并非让你道歉,而是说,窝窝内心的缺憾一直没有满足,且越来越空洞。我们要做的,不仅是以治病来引诱他走出樊楼,更要让他意识到,这樊笼的刺,有天也会狠狠地扎在他身上!所谓危机,便是在颠覆的危险中寻求重生的机会。”

  “吴少卿,从卷宗来看,窝窝有指挥老鼠行事的能力,这是我措不及防的。”他大方承认自己考虑不周之处。老鼠分布最广,数量也最众,极难防住,这也是禁军中毒的重要原因。

  “吴少卿,我打算近期与窝窝见面,说服他协助我们营救禁军,不知你可否行这个方便?”孟良平问道,吴醒言听了,大喜过望:“如此甚好!孟水监什么时候想谈,我随时能为你安排。”、

  要使窝窝叛变鬼樊楼,协助他们营救禁军,简直是天方夜谭,玉相公正是坚信窝窝不可能叛变,才任其被关押大理寺。在这种情况下,孟良平说服他,难度堪比变黑为白,叫吴醒言心情十分矛盾。

  一方面,他见识过孟良平的本领,在这个七品官员面前,似乎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既如此,他就有理由相信,孟良平依旧能说服窝窝,他理当高兴;另一方面,他认定说服窝窝非一时能成功,必要具备一定的条件才可行,是如此,孟良平才不急于说出什么时候会见窝窝,更不可能在当下即去见他,这便让他有些急躁和不安,再想到窝窝此人的劣性,说服后再倒戈也有可能,如此,岂不是误了大事?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忧愁。

  见孟良平神情淡然,想仔细询问他些什么,孟良平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吴少卿,你方才说,大辽使馆的人急于令你放走兀扈?”

  “对,圣旨已经下来了,拖到明天,估计拖不下去了。”

  “既然拖不下去,就放他归去。”孟良平劝他:“吴少卿,在大理寺内,你已审不出究竟,不如顺势而为,放他归去,且看能探查到什么内幕。此事要紧,探子需要慎重选择。”

  李元惜深知此事重要,不可再出叛徒,也不可跟丢或是探不明,空空浪费机会,甚而引起兀扈警觉,反而打乱了计划。孟良平说得对,探子人选十分重要,她可以向吴醒言举荐一人,此人在铁壁军中打了多少仗,经验十分丰富,兀扈真出在军中的话,他与之做对手,再合适不过。

  “你说的可是铁壁军教头?”吴醒言猜出她所指,教头若愿意自降身份,成为一名探子小卒,他自是高兴都来不及。只是为避免日后再有人说闲话,或是为行动妥善考虑,他都需要从大理寺中再调一人陪同教头。对此,李元惜无异议。

  回到街道司后,李元惜立刻被衙司的事务缠身:东南西北八座大粪场开始接手各大军营的粪道,过程不大顺利。禁军营故意刁难、码头船主抵制粪船停泊,同行在运送的路上故意使绊子,即使粪已经拉到粪场,也被乞丐拦门。这些乞丐原先如蛮伢一样,在这里简单搭着草屋生存,平日里靠捡拾垃圾中可利用的东西度日,粪场的修建虽然给他们留下草屋,却臭气熏天,又没有可捡拾的东西,乞丐不堪忍受,自然要“造反”。

  福宝毕竟年轻,拿他们没办法,李元惜去了,这些乞丐更是就地一躺,只有李元惜打发他们三两银的安家费,他们才肯离开。

  可他们错估了李元惜,李元惜并不是任人欺负的善茬,此地本就属公家所有,不许百姓乱入,如今百姓不仅入了,还入得如此理直气壮,岂不叫她恼火?乞丐们想继续守着草屋,就老实守着,不想守,李元惜即刻赶人,不留情面。

继续阅读:第二百三十九章:别离两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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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青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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