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脸色忽然这般不好？”
殷无殇握了握他的手，发现手指竟是冰凉，立刻皱起墨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叫崔琼林过来给你看看。”
穆溪知竭力稳住心神，拽住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就是一时有点担心西疆那边，情况紧急，还是即刻召集几位阁老和重臣进宮共同商议吧。”
原本好好的一个休沐日，却莫名其妙被传召，三位阁老，兵部尚书以及高奇全都冒着大雨赶到了御书房。
他们进门的时候，皇帝陛下正面冲着墙，皱眉盯着大殷疆域舆图，而那位新晋的皇后殿下，正负手立在窗前，面朝着窗外。
关键是，听到他们进来，这两人谁都没有反应。
注意到两人都绷着脸色，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难不成是这两位吵架了，皇上让他们过来劝和？
但若是为了这么点事就宣他们冒着大雨进宮，那是不是过于小题大做了？
但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也不敢对皇上置喙什么，都规规矩矩的对二人行了礼。
然后发现两位主子还是没人搭理他们。
众人：“……”
等了片刻，还是李明卓先开了口，斟酌着问：“不知陛下急诏臣等进宮，是有何要事吗？”
殷无殇这才转回身：“李忠，赐座。”
李忠立刻搬来椅子，同时奉上了热茶。
等几人都落了座，殷无殇才坐到龙案后的椅子上，将那两封奏报递给了李忠。
李忠立刻将两封奏报递到李明卓的手里，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纵然如李明卓那样的老臣，也不免脸色微变。
其他几人传阅之后，则纷纷脸色剧变，有的人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大殷现在国库的情况，他们都是知晓的。
根本扛不起这么大一场战争。
还有西疆统帅身死，朝里也根本派不出合适的武将去接替……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
“这两边一起开战，粮草恐怕难以供应。”
“现在是担心粮草的时候么，西疆的统帅都没了，眼下须得派一位善于用兵的将领即刻过去稳住军心才是。”
“可是现在朝中的武将要么过于年迈，要么过于年轻，根本没有合适的人可派啊。”
……
在场的几位朝臣中，属高奇的官位最低，见几人议论半天也没议论出个所以然来，这才起身主动请缨：“陛下，微臣愿帅军西征。”
殷无殇果断道：“你不行。”
高奇眨了眨眼，不解的问：“微臣为何不行？”
殷无殇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上过战场吗？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吗？善用兵法吗？什么都不会还敢大言不惭来请缨，你是想拿我三十万大殷将士的性命去练手吗？”
高奇：“……”
他有那么一无是处吗？
然后不等他再开口，就听见皇上道：“你的职责就是守护好京都和皇宫，别再发生如当年善乐谋反之事，至于别的，就休要想了。”
高奇：“……是。”
殷无殇骂退了高奇，看向一直未发一言的李明卓，淡淡的开口道：“李阁老，您怎么看？”
李明卓起身道：“老臣觉得，西疆统帅之职，或有一人可举荐。”
殷无殇微微挑眉：“何人？”
李明卓道：“萧远山之养子，萧策。”
话音一落，其他几人立刻发出反对之声。
“李阁老慎言啊，那萧策乃是叛臣之子，怎可当此重任？”
“是啊，若他与其父一般，派他去做统帅，那西疆的十万大军，岂不是成了他谋逆的助力……”
李明卓打断对方的话：“萧策本就不是萧家血脉，缘何会与萧远山一般？何况，萧策性本忠良，且是善用兵法乃是军事奇才，不该被一个没有血缘的养父连累埋没。当然，用于不用，还要皇上定夺。”
殷无殇喝了口茶，淡淡的道：“萧策其人，朕也觉得弃之可惜，但此时接任西疆统帅之职，恐难服众，做个先锋倒还尚可。所以朕决定，御驾亲征。”
话音未落，几位朝臣顿时呼啦啦跪了下来，齐声劝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三思啊！”
“君子且不立危墙之下，陛下万金之躯，不可冒险啊！”
就连李明卓也被殷无殇的话给惊到了：“陛下，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有个闪失，那让臣等如何是好啊？”
他历经三朝，之前的两位君主一个不理朝政只顾修仙炼丹求得长生，一个耽于情爱重美人不重江山。
当今这位虽然在婚事之上有些离经叛道，但同前面两位比起来，已经算得上是位难得的明君。
关键唯一的皇子还那么小，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大殷这万里江山可怎么办呢？
殷无殇垂眸看着跪了一地的诸位重臣，淡声道：“都先起来吧。”
没有一个人动，各个都跪得跟木雕一样。
殷无殇有些无奈的看向一直立在窗边的穆溪知：“你来劝劝他们吧。”
众人也齐齐看向穆溪知：“恳请殿下劝劝皇上吧。”
穆溪知：“……”
他迈步走过来，亲自将李明卓扶了起来，微微叹气道：“说句实话，我比诸位更加不想让皇上以身犯险。但西疆失守，朝中又无合适的将领可派，如今只有皇上亲征，方能最大程度的鼓舞士气，否则敌军一路破城，我大殷只怕要生灵涂炭了。届时莫说爱民如子的陛下，诸位又于心能安吗？”
一句话听得所有人哑口无言。
方才他们讨论了半天，最后只有李阁老推出了“萧策”一个人选，还被陛下给否决了。
而且若是西疆真的被彻底攻破，后果的确是不堪设想。
李明卓心里叹了一声。
当年南征一役，也是突发战乱，且南疆地形复杂，毒障弥漫，陛下也敢亲自带兵南下，将叛乱的周边小国荡平，还百姓一方安宁。
如今西疆的情况与当年何其相似，以陛下的果决，怎可能优柔寡断贻误战机？
他看了眼面色沉静的穆溪知，心里终于明白，在召他们前来之前，陛下应该已经与穆溪知商议过亲征的事了。
既然连穆溪知都没有阻拦陛下，甚至还赞同，他们又哪里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