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再次醒来，我看到一片苍白的天花板，身旁滴滴响的东西以及戴着蓝色帽子的女人，都让我无比陌生。
「你醒了，现在有什么感觉？」
女人温柔的声音让我微微发愣，回过神后，我轻轻摇头，喉咙满是血腥气，张口，声音嘶哑地说了声「没事」。
据之后搬来我旁边的小孩说，这里是医院，供病人治疗的地方，那个女人是护士，在医院工作。
我不太懂，但我觉得，这可能就像马神婆日日拜神一样。
门被推开，表姐提着鸡蛋走进来，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她的眼突然红了。
我逃出来了，其实，我从没想过自己能活下去。
我想要的不过是用自己的命抵村长的命，在我计划中，我死后，之后的事情，自会有人去做。
可我活下来了，那天，有人报了警，警察赶了四个小时的路才来到村里，没想到碰巧遇见这场面。
十八年来，这是警察第一次来到这破落的村子。
这也是我第一次离开村子。
村长也没死，现在正昏迷着，在我隔壁病房里躺着。
「我见你浑身是血的模样，都快吓死了，不过我听警察说，村长故意杀人，好像是，要判刑，咱也不懂......」
听着表姐的唠叨声，我接过表姐递来的苹果，笑着啃一口，轻轻咀嚼。
我自幼在村中长大，不懂什么知识，不懂村外的一切。
但我懂人心的贪婪，明白人性的复杂，我懂得怎样埋下捕兽夹，用来夹断人的腿。
第一次与表姐见面，不，其实在私底下，我已经见过她无数次。
马神婆只告诉村民们，我和表姐有血缘关系，让村民们知道我不是孤身一人。
可我知道一切真相，近二十年，我从不敢上前叫她一声姐姐，从不敢认母亲，我只敢远远看她们。
四岁，自我被马神婆带去后，我就明白了，自己只能待在阴暗处，只能暗中祝愿她们幸福。
十三岁，我被人拉到高粱地，差点儿被人强奸，我死死盯着试图撕裂我衣服的人发毒誓，说神正看着他，如果他对我做这些事，他一定会死于非命。
但其实我自小时候就已天天在兜里揣着刀子，那时，刀柄已被我紧紧攥在手心，但可能是因我话说的太过阴狠，那人怕了。
因我的诅咒，把那人吓走，我这才没受伤害，而那一年，那人被剪草机拦腰截断，凄惨死去。
马神婆发现保护我的方法，将我「言灵口」的事儿讲给村民们听，自那后我被人们排挤、惧怕，却再没收过一点伤害。
正是在那一年，我脑海里萌生了一个计划。
可迟了一步，我太过年幼，太过于相信神明，我没能带母亲逃出深渊。
母亲的死让我对未来一切可笑的勾画，一瞬破碎。
我的计划，自十三岁险些被人强奸那年萌生的计划，这计划简单得令人发笑，无非是打碎形象，像当年马神婆一样，再去造一个「神」。
是啊，他们不知道，马神婆家中她捏出的「神」，是她被拐后，依照她母亲口中的「鬼」捏出来的。
他们拜的是邪祟，是自己的欲念。
而他们口中的「神」，只是书上的半截故事。
「那故事原本的结局是什么？」表姐问我。
我靠在柔软的枕头上，眯眼回想，语速很慢。
「一个人破除迷信的谎言，女子得救，坏人终得报应。」
正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