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便见容晏一脸警惕地打开窗户的一角,观察外面的情况,院子不大,仅仅有几个人把守在门口。
嫤初一头雾水,“你这话何意?”
容晏关上窗户,神色有些灰暗,“方才那个杏藏说,白妍初并非一人上山。”
“那又如何?”
“我从来就没有跟他们说过赵云修也上山了,他们两个是一同上山,我的人也紧紧跟了上去,这些人全不知所踪,但我一直和他们讲的是白妍初失踪,若他们当真不知白妍初下落,又为何知道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嫤初回想杏藏说的话,大惊失色,仓皇地站起来,“她们为何要骗我们,这其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峨眉派的人热情好客,颇有侠义之风,莫愁道长又救下了他们,方才她还和道长谈她母亲的事,好不容易有个人记得她母亲,没想到竟是目的不纯。
容晏心下了然,叹道:“陛下,峨眉派不可久留,要真是误会倒也罢,怕就怕她们包藏祸心,还是得尽快离开。”
闻言,嫤初迟疑地点头,心中的惶惶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
好在一直相安无事,两人呆在静心堂没有发现任何异动,子时将近,门口把守的人不知去了何处,容晏见外边无人,才带着嫤初走出静心堂。
夜间的峨眉万籁俱寂,微风不时拂过,像小鬼在脸上抓挠,容晏牵着嫤初的手,凭着记忆走出院子,往前行一段路,便又是一处大庭院,坐落着数个房间,屋前挂着几件湿漉漉的衣裙,还嘀嗒嘀嗒地往下滴水,顺便浇灌了墙角那一片低矮的草丛。
这里应当是他们歇息的房间,人似乎都睡下了,没有一间亮着烛火,两人一路通畅无阻,竟走到山门。
然而山门之外,依旧是无人看守,四周静悄悄地,远处偶有不知名野兽的叫声传来,容晏突然停下脚步,警惕地盯着周围,抓着佩剑的手紧了几分。
嫤初跟在后头不解,“怎么了?”
容晏沉声:“中埋伏了。”
话音刚落,四周突然涌上一大批人,拔剑对向他们,容晏一手将嫤初护在后面,望着冲上来的一批人,思考着该如何冲出重围。
这时,他们前方的几名弟子往边上退了几步,让出了一条路,莫愁道长缓缓走来,望着他们神色不变,脸上依旧是和善的笑容,“这么晚了,二位这是要去哪儿?”
容晏眯了眯眼,高声道:“陛下与本王叨扰贵派多时,不便打扰,只好不告而别。”
“这说得什么话,要传出去,还以为我峨眉待客不周呢,陛下和王爷不如多逗留几日。”
容晏看了看她们手中的利刃,嘲讽道:“贵派的待客之道,本王着实是看不懂。”
莫愁道长站在台阶之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不像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个清心寡欲的道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让容晏不禁汗毛直立,身体扳直,做好了要杀出去的准备。
“王爷,您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容晏:“道长,咱们无冤无仇,何必就此结怨?若是我二人今晚回不去,明日朝廷大军将会踏平峨眉,您应该也不想看到峨眉灭门吧?”
“灭门。”莫愁道长一声嗤笑,挥了下手中的避尘,缓缓走下台阶,“王爷,朝廷的大军可能会来,但可能不是为你们而来。”
容晏蹙眉,“你什么意思。”
莫愁仰头冷笑,“你我的确无冤无仇,可义阳长公主已许诺于我,只要杀了你们,助她登上帝位,她便会封我为国师,让峨眉成为武林第一门派,并看守大燕龙脉,她的承诺,贫道十分动心,所以你们……必死。”
“龙脉果真在你们手里。”
“不错,我本不愿再造杀业,只要拖住你们留在峨眉几日,这江山便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易主,没想到你们却自投死路,可真是有意思啊。”
嫤初松开容晏的手,朝着莫愁走过去,容晏赶紧拉住她吼道:“你做什么!”
嫤初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莫愁,问:“你不是说,你和我母亲感情很好吗?”
纵使已经被逼到这份上,嫤初仍不愿相信莫愁会为了区区一个不知真假的承诺而要杀了她。
莫愁冷着脸,幽深的眼眸冷酷得令人胆寒:“陈雪衣为了一个男人叛出师门,早已与我峨眉恩断义绝,何来的感情!”
嫤初一怔,忽然就想通了。
到底是她想得太好,当年母亲是峨眉的大弟子,本该光耀门派,最后却固执己见,和成帝进了宫,说是叛徒也不为过,峨眉又怎会对她母亲还有一丝情分。
容晏把失神的嫤初拉了回来,护在身后,望着高处,说道:“道长,您与其和白妍初谈条件,不如和本王商量商量,你不就是想要国师之位?本王一样可助你。”
莫愁冷笑,“那你可说晚了,今日,你们必死无疑。”
话音刚落,包围他们的弟子一拥而上,容晏拔剑迎面而上,顿时刀光剑影,剑锋铿锵声打破安静的夜晚。
只见容晏足尖轻点,在空中旋转了一大圈,剑气四散,弹开围杀他的弟子,另一批人随后扑上,避开剑气,冲上去两面夹击,和容晏对决,容晏不得已迎上她们的剑锋,挥剑撞上,双方内息碰撞,身体弹出三米远,容晏也泄了气,受了轻伤。
趁着她们受伤倒地,还没缓过神,容晏一手提起嫤初的胳膊,运用内息,轻巧地飞出山门。
莫愁抬头望着黑夜下的身影,厉声喊:“快追!”
晚间风大,吹在身上微微有刺骨的寒意,而容晏和嫤初却浑身冒汗,后面的人紧追不放,前面又是迷雾林,容晏怕嫤初又会遇见里面幻象,且他们不熟地形,很容易被逮到,他一时进退两难,带着嫤初落了地。
容晏紧张地望着后面,语气严峻,“陛下,前面的迷雾林恐怕不能走,我们现在只能先抓住峨眉派的做一个人质,让他们带我们出去了。”
嫤初望着前面一片密林,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大批人在追赶他们,容晏带着她一个累赘,想抓一个人做人质,恐怕是有些困难。
她冷静下来,环望四周,心底陡然升起一丝熟悉,容晏回过头,冷峻地望着快追上来的人,把嫤初护在身后,说:“陛下,待会你紧紧跟着我,我……”
话尚未说完,嫤初便紧紧抓着容晏的胳膊。
容晏见她一脸凝重,问:“陛下,你怎么了?”
嫤初看向他,说:“我知道怎么出去。”
容晏不解,正要问个清楚,嫤初抬脚便往西边的小路走,他记得那处是个不通的死路,根本走不出,想要阻止,但嫤初走得太快,他赶紧追了上去。
果然,沿着这条路没走多远,便走到了一处瀑布,抬头望去,岩壁仿佛直冲云霄,一眼望不到头,白练挂在上面,飞流直下,在阳光的照耀下,溅起圆润的水珠,散发着七彩的光芒,气势磅礴。
只见嫤初没有停留,一直往前走,容晏大喊,“陛下,别往前走了。”
嫤初停了下来,她站在瀑布旁边,耳朵几乎要被春雷般的水流声震聋,她回头对着容晏喊,“瀑布里面有出去的路。”
容晏紧皱眉头,怀疑地看向那瀑布,水流如同千万支箭直往下落,激起一道又一道漩涡,他定睛一看,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洞口,他不清楚自己是否是看错了,身后的脚步声愈发清晰,容晏没有时间思考判断,和嫤初对视一眼,足尖轻点,飞身而起,搂着她的腰身,轻巧地冲瀑布飞去,很快消失在激流中。
峨眉弟子随后蜂拥而至,眼睁睁地看着二人消失,没有一个人继续向前,莫愁很快赶到,走到前面,望向那似是从天边飞泄而下的激流,目光沉静,又蕴含着细微的冷意。
一个弟子上前请示:“掌门,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追?”
莫愁微微眯眼,语气有些疲惫,说:“不用了,让他们走吧。”
杏藏急匆匆地跑过来,慌张地说:“师父,不好了,出事了,您快去云阁看看吧。”
云阁
莫愁带着一身寒气踏进云阁,一进门便看见一个尸体横躺在地上,白妍初在一旁瑟瑟发抖,惧怕地低着头,而堂上一个黑衣男人悠闲地坐在交椅上,嘲讽地看着这一切。
男人翘着二郎腿玩世不恭,面庞如刀锋雕刻过一般坚毅立体,却散发出几分阴森之气,两眉之间戾气难消,明明是副好容貌,偏偏像极了凶神恶煞的魔头。
“魔头”冲她挑眉,声线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似得阴阳怪气,“我们尊敬的掌门大人来了,失敬失敬。”
嘴上这么说,可行为举止却没有半分尊敬可言,莫愁习惯了他如此做派,冷眼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质问道:“伏蝎,你这是做什么?”
伏蝎耸耸肩,无所谓地笑道:“如您所见。”
杏藏看不下去了,指着伏蝎骂:“放肆,你竟然对师父无礼!”
伏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本护法一向如此,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和老子叫嚣。”
“你……”
“杏藏!”莫愁呵斥住她,不快地说,“你无需和此人多言,伏蝎,在我峨眉的地盘你竟敢胡乱杀人,就不怕走不出我峨眉的大门?”
伏蝎轻蔑道:“老子从来就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这人,老子看不顺眼,就杀了,你能耐老子如何?”
妍初突然抬头,惊慌失措地爬向莫愁,满脸恐惧,颤声喊:“掌门,掌门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