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上阳
琉璃墨婠2021-01-25 21:372,934

  初春时分,万物复苏,宫墙高院,绿色浓重,早莺争暖树,新燕啄春泥的景象时常可见,天气一回暖,霜降的身子也好了大半,离开住了几个月的宫室,搬进象征皇权的“上阳宫”。

  君王的寝宫是御乾宫,不过早被先帝的炼丹炉弄得乌烟瘴气,容晏便把霜降的住处安排在上阳宫。

  上阳宫是大燕开国皇帝曾经住过的宫室,不同于御乾宫的威武庄严,这里更多了几分精致,经过重新装潢,倒像个位高权重的公主的寝宫。

  大燕建国百年,第一位开国皇帝便是女帝,史称“凤兮女帝”,上阳宫也就住过这一位皇帝,后来的帝王皆因避讳封闭上阳宫,直到霜降的到来,才重见天日。

  上阳宫飞阁流丹,从外面看不输于宫内任何一座宫室,可见凤兮女帝曾经对自己的寝宫有多么讲究,霜降从未见识过这等恢宏,掩下初时的惊讶,抬脚踏了进去。

  一进门便是一座大院子,正殿前养着一片花圃争相斗艳,两边是长长的游廊,只见正门之上稳稳当当悬着一匾,字体斗大,形似草书,龙飞凤舞地写着“长秋殿”三字。

  原本正殿叫“琴瑟殿”,据说是凤兮女帝专门为温节贵君所提,意在“琴瑟和鸣”,用心之至,两人的爱情佳话至今还在坊间流传,因霜降身体孱弱,恐压不住邪祟,太史局为此特地算了一卦,择“长秋”二字,请来得道高僧亲自提匾,兜兜转转,下了十足的工夫,叫霜降不由受宠若惊。

  她虽身在冷宫数年,可不是个懵懵懂懂的无知丫头,凤兮女帝在位十年就被亲兄弟所杀,夺了皇位,后来大燕前前后后也出过两个女帝,但执政时间皆不足三年,便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或退位,或惨死,女子执政本就不为天道所容,更别说她尚年幼,上头还有个不知是敌是友的摄政王虎视眈眈,在这等严峻的情势之下,估计没几个人会觉得她这个皇位能坐得长久,能用心为她张罗这些,可真是难为他们了。

  长秋殿用的是茶色轻纱罗帐,进门绕过金龙屏风,中央首位的墙上立着赤红七龙交缠的刺绣,两个香炉冉冉升起若有若无的烟雾,散发着淡淡的朱瑾香,地上早早铺上赤红金边的撒花毯子,踩在上面犹如立在棉花之上,东边是书房,书案比她人都要长,若躺在上面便是做床榻也未尝不可,书架上排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几个五彩缤纷的陶瓷瓶有序地立在格子里,显得十分花哨。

  霜降指着那几个陶瓷,轻轻说:“换上纯色橄榄瓶或青花瓶。”

  身旁的宫婢一点就透,应了一声,便赶紧张罗人换掉。

  西边就是寝房,女子需要的物品摆设一应俱全,临窗处还添了一个软炕,上面铺着秋香色的枫叶被褥,案几上整齐地摆着一叠书、一盘糕点,还有个小香炉,依旧按照霜降的喜好,点了朱瑾香。

  霜降葱白如玉的手指尖拂过案几,说不上满意,却也没有不喜欢,看得宫婢忐忑。

  “摄政王住在何处?”

  宫婢没想到霜降会突然问起摄政王,愣了一下,忙答:“回陛下的话,摄政王住境春斋。”

  “宣他过来。”

  “是。”

  下午起了大风,霜降独自坐在走廊柱上,望着院中的花圃,和冷宫里常年无人打理的破败花圃不一样,这里的花被人悉心浇灌,吸收的是世间最好的龙气,还有几株她叫不出名字的花,争相斗艳,美不胜收。

  她抬头望天,不知在她祭天之时,母亲是否也在天上看她。

  她记得母亲说过,她不是公主,她要坐的,是那个更高的位置。

  阴差阳错之下,她做到了,但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不远处传来宫婢内侍的问安声,霜降扭头看去,容晏着一身烟灰长袍,袖口和下裳处皆是不同的水墨刺绣,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副清雅绝尘的水墨画。

  她直到今日才算真的细细端详了容晏的相貌,确实是一派周正,五官没有一点瑕疵,杳霭流玉,沉静贵气,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

  他也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个传奇,出身名门贵族,母亲是大燕女战神,父亲是簪缨世家之主,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他往后的作为不一般。

  作为大燕唯一的异姓王,如今大燕最有权势之人,围绕在他身上的流言也并不少,霜降听说他少年时失踪过几年,有人讲他是年少轻狂,出去闯荡江湖;也有人说他是被贼人所掳,倾尽全力才死里逃生;更离谱的还有说他负气离家出走,流落街头乞讨为生,说这话的人还被容晏亲自命人拔了舌头,可畏狠厉。

  不管如何,他回来之后,另立门户,鸾飞凤翥,多次立功,为民请命,那时他名声甚好,都说他未曾辱没外祖家风,一路高升,加之成帝十分信任他,在中风瘫痪后,还封他为摄政王,给他监国的权利,大有传位于他之势。

  他满身荣耀,本身却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公子罢了。

  这个小公子走到她面前,侧身行礼,“陛下。”

  早习惯了容晏的敷衍,霜降倒没有觉得不快,毕竟她曾看到过眼前的男人如何阳奉阴违,把成帝软禁,不许任何人探视,那半个月雷厉风行,快速揽权,便是成帝身体好了,这江山怕也要易主。

      “摄政王有礼,不知宫里可住得惯?”

      容晏身形高大,站着更是把照在霜降身上的光遮得严严实实,没有给容晏说话的机会,她便冷淡地说:“你挡着朕的光了。”

      容晏微微错愕,往边上挪了几步,看这丫头总算收起了一丝不快,才答:“臣幼时常在宫里住,就跟回家似得,一切都好。”

     作为令人艳羡的天之骄子,能在宫中常住不算稀罕事,容晏确实是万人仰望的存在,包括她第一次看见他时,也是这样的想法。

     她仰头望着站得板直的男人,细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如蝶衣翩飞,压下眼中那一丝晦暗。

     不过和旁人不同的是,看到这样的天之骄子,她只会想把人拖入泥潭,无法自拔,最后只能卑微地跪在她脚下臣服。

     她朱唇轻启:“那便好,听闻摄政王在境春斋甚少出门,想来是政务繁忙,朕身体已大好,有些奏折,朕也可以批阅。”

     容晏轻笑,“陛下如此急不可耐,是不信任微臣?”

      坐在外面久了,霜降觉得身上被晒得暖烘烘,不由困倦,她微眯了眯眼,像是在小憩,只轻轻说了一个字:“是。”

      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倒让容晏有些无措,但也让她清楚一件事:小女帝不怕他。

     初生毛犊不怕虎,虽勇气可嘉,但身处霜降这个境地,在容晏看来,过于愚蠢。

     容晏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一个小内侍匆匆走进来,险些被暗藏的汹涌误伤,容晏冷冷盯着他,不悦道:“何事如此毛躁?”

     “朕的人就不需要摄政王教训。”

     容晏不语,小内侍哆哆嗦嗦地禀报道:“陛下,义阳长公主回来了。”

     霜降惊诧地望着小内侍,“你确定是义阳长公主?”

     霜降登记之初,就按照祖制晋封成帝留下的两个公主为长公主,追封先太子为怀宁太子,倘若义阳再不回来,她就要给义阳取个谥号了。

     “奴没有去看,只是听守宫门的侍卫讲的,奴拿不了主意,特来禀报陛下。”

     “那先把人请进来吧。”

     “是。”

      小内侍退下,容晏嘴角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说:“说起义阳长公主,臣倒是想起一件事,陛下这一辈的公主皆从女从初,陛下要上玉碟,也要把名字改一改。”

      霜降瞥了他一眼,声音稚气不失坚定,“朕的名字是母亲起的,朕不想改。”

     容晏习惯了她的刚硬,并不把她的话听进去,自己拍案叫板,决定了霜降的名字,“臣已用“白嫤初”的名字上了皇家玉碟,嘉德女帝闺名白嫤初,陛下不同意,除非您不愿做这个皇帝。”

      霜降嗤笑,“你以为,朕愿意?朕是被你们强拉来的。”

     容晏不可置否,点头道:“不错,陛下不愿意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废帝的下场自古以来都不是太好,陛下总要惜命。”

     明目张胆的威胁让霜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她不愿继续周旋,“如今当务之急是确定长公主是否平安归来,朕不认识她,烦劳摄政王去瞧一瞧。”

     容晏笑了笑,如沐春风,说出的话却不寒而栗,“不用确认了,此人必定是假冒公主身份,陛下应即刻下旨,处死妄图李代桃僵的罪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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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在上:吾皇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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