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殿外,虞山的妖精们面色严肃,噤若寒蝉。妖王殿内,行露和柏舟站在灼华身后,看着医者胆战心惊的为躺在床上的桃夭诊治。
灼华面无表情的半跪在床边,紧紧的握住桃夭的手,运起周身的妖力不断的往桃夭体内输送。若不是他突然心绪大乱,逼问月溪来意究竟为何,然后顺着前往楚王宫的方向寻找桃夭,怕是此刻他们依然不知道桃夭出了事。
看见气息全无的桃夭和昏迷不醒的紫玉时,灼华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那一刻,他甚至有了让天地为桃夭陪葬的念头。若不是行露随后赶到,怕是他早已走火入魔,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医者将灼华输送到桃夭体内的妖力加以梳理,一点一点的顺着桃夭的经脉运行。随着灼华的妖力运行桃夭周身,无数不起眼的细针从桃夭的体内冒出,医者小心翼翼的拔出,竟有上百之数。
“这是怎么回事?”灼华看着数百枚银针从桃夭体内浮出,汹涌的怒气没有任何可压制的余地。
“王上。”医者将针身呈黑色的细针尽数呈给灼华,低着头不敢说话。
灼华看了看细针,变了脸色,拿起一枚细针,起身走到柏舟和行露面前,“这针,你们可识得?”
行露和柏舟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些针,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不仅是他们,就连虞山的妖精,估计都没有不认识的。为了这些毒针,他们被甘棠逼着去了风谷南面的万丈深渊中,将深渊内的毒蜂尽数活捉,耗费了数百年的时间才从那些毒蜂的体内取出毒针。甘棠将取出的毒针在寒潭中浸泡了十年,当其毒性足以瞬间杀死一只成年的妖精后,便尽数献给了紫玉,以作防身之用。
“你们想隐瞒什么?”灼华见行露和柏舟神色异常,周身的怒火再次增加,“难不成,当真是紫玉起了二心?”
见灼华起了疑心,为防止事态向着更糟的方向发展,柏舟上前一步,将桃夭初到虞山时,被他们误会因而误伤之事,悉数道来。
“王上,这针,或许是当初留下的。”见灼华陷入沉思,柏舟立刻补充到。如今紫玉也昏迷不醒,妄下了判断让紫玉蒙受不白之冤,终是不妥。
“王上,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医者出声打断了灼华的沉思,也让柏舟尚未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讲。”灼华看向医者,周身的怒火渐渐的收敛,面容之上再无一丝表情。
“这上百枚淬毒的细针在任何妖精的体内都足以使其短时间内毙命,王后纵使妖力高深莫测,也不过是多撑上一两天。更何况……”医者看了看柏舟,继续说,“王后在婚典上昏迷,臣下并未在其体内发现任何不妥。”
听完医者的话,柏舟越发觉得头疼。即使他也不愿意相信紫玉会失去理智对桃夭下手,可是灼华将桃夭带回来时,那一身的伤势和染血的白衣,几乎和当年一模一样。
“你随我来。”灼华看了眼医者,转身往偏殿走去。
为了方便照顾,紫玉暂时被灼华安置在偏殿之中。甘棠守在紫玉身旁,见灼华带着医者前来,黯淡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只是跟在他们身后的柏舟却是满脸愁绪,让甘棠莫名有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你看看她是为何昏睡?”灼华从甘棠身边走过,将医者带到紫玉的床前。
医者仔细的辨认过后,走到灼华面前,“王上,紫玉统领体内有一股乱窜的妖力,因统领无力将其安抚,故而昏睡不醒。”
“可能辨认?”灼华问着医者,双眼看的却是躺在床上的紫玉。
“与王后的妖力一般无二。”听到医者的话,甘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柏舟的表情会如此严肃,也明白了为什么桃夭还未醒来,灼华竟带了医者前来查看紫玉的伤情。
“王上,绝无可能。”甘棠快步上前,挡在了灼华和紫玉的中间。
“让开。”灼华直视着甘棠的眼睛。
“王上。”甘棠执意的将昏迷的紫玉护在自己身后,坚决不让分毫,“重伤王后的,绝无可能是紫玉。”
哪怕甘棠信誓旦旦的认为紫玉是无辜的,灼华依旧还是出手了,不敌灼华威压的甘棠,不得不一点一点的屈服,将紫玉的身躯暴露在灼华的攻击范围之内。
“王上。”甘棠带着些绝望的喊声,惊动了守在桃夭床边的行露。行露皱起眉头,用妖力在桃夭周身覆上了一层保护的屏障,起身,往偏殿而去。
甘棠无力的跪在灼华与紫玉之间,柏舟靠着墙壁大口的喘气,医者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灼华运起妖力一点一点的输入紫玉体内,再一点一点的导出。行露到达偏殿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随着灼华撤回妖力,紫玉缓缓的睁开眼睛。见到灼华守在自己的床前,一阵狂喜涌上紫玉心头。只是随后而来的质问,如同一盆刺骨的冰水,泼上紫玉滚烫的心间,让她一瞬间清醒。
“桃夭可是你所伤?”灼华目不转睛的看着紫玉,若是往日,紫玉定会欣喜若狂。
此时此刻,灼华的凝视却让紫玉透骨寒凉。紫玉敢肯定,若是她点头应是,灼华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挫骨扬灰。灼华眼中的愤怒掩盖的很好,可是她依然能清楚的察觉到。
“不是。”紫玉直视着灼华的眼睛,虽然她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她没有实施的勇气。“回来的路上,我们遇见了青娆和君梧……”
紫玉将那日从楚王宫归来发生的一切悉数说出,包括桃夭那支可以吸收所有攻击的发簪。
听到紫玉的复述,偏殿内所有的妖精都是满脸的惊疑,不论是那支无视一切伤害的发簪,还是发簪毁坏后桃夭突然的重伤,在他们听来,都如同天方夜谭。不是他们不相信紫玉,只是紫玉所说,太过匪夷所思。
“你所言当真?”行露走到紫玉身边,面色凝重。
“若有半句虚言,紫玉愿受天谴之罚。”紫玉看着行露,面色认真,眼神没有任何闪躲。
行露看了紫玉良久,仿佛是终于确定了紫玉没有说谎,随后退出了偏殿,继续守在桃夭身边。
“你为何会被桃夭所伤?”灼华的声音让偏殿内的妖精尽数回神,不再纠结于行露突然的质问和瞬间变化的脸色。
“青娆和君梧离开后,我立刻上前检查王后的伤势。”紫玉回想当时发生的事情,身体不经意的颤抖着,“我的手刚触碰到王后,一道刺目的白光突然出现,将王后笼罩在其中。我强行想进入白光之中,却被一缕白光袭击,然后就昏了过去。等我醒来,已是现在。”
“你好生休养。”灼华对着紫玉嘱咐,转身看向柏舟和甘棠,“柏舟,甘棠,你们随我来。”
灼华走出偏殿,再次进入正殿中看了看毫无生气的桃夭,对着行露嘱咐,“行露,我将桃夭交给你了,在我回来之前,保住她的肉身。”
行露点了点头,目送灼华出了妖王殿。当灼华即将离开桃夭的寝殿时,行露的声音才传入了灼华的耳中,“那支可以无视一切伤害的玉簪,是只有神族才拿的出的手笔。那日出现的云水道人,应是神域之人。王上和王后若是想求得善终,日后当留心堤防神族。”
听了行露的话,灼华点了点头,不发一言,继续往殿外行去。
妖王殿外,柏舟和甘棠带着虞山妖军等候多时。
“你留下。”灼华看着甘棠。
“就算我留下,她也不会领情,更何况还有行露在呢。”甘棠摸了摸后脑勺,咧嘴笑着,“再说了,这一次可是攻打桐山和千壑山,不去多可惜。”
“那就走吧。”灼华抬头看向桐山和千壑山的方向,用妖力覆盖全体妖军,口中念诀,准备出发。
“落花岭月溪,前来拜见虞山妖王。”月溪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灼华的动作。
“王上?”柏舟看向灼华,眉梢微挑,心中想着,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得知桃夭出了事,前来问罪了。
“一时情急,月溪强闯虞山,还请灼华妖王见谅。”不过片刻功夫,月溪只身出现在了灼华的视线中。月溪打量着柏舟和甘棠身后的妖军,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整装待发的,是要去攻打桐山和千壑山?”
灼华看着月溪,一言不发。甘棠看着月溪,怒目而视。柏舟看着月溪,满怀算计。虞山妖军看向月溪,蠢蠢欲动。
月溪看着眼前的阵势,后知后觉的记起自己前来虞山的目的,“灼华,若是你能在七日之内取回修罗山中的定魂珠,本王可保桃夭无恙。”
灼华打量着月溪,好似在判断她所言真假。
“王后此时已是生机全无,月溪妖王可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柏舟收起了满脸的算计,正色的看着月溪。
“就是,你若敢诳骗我们,当心我们直接灭了你的落花岭。”甘棠也正色起来,看着月溪的眼中满是审视。
月溪没好气的瞪着灼华,“落花岭受神族庇护你们该知道吧?桃夭就是缘由。”
“我信你。”虽然没有明白月溪所说的缘由是何意,灼华却断定了月溪所言不假。
“王上。”柏舟和甘棠同时出声,意欲劝阻。
修罗山是什么地方,哪里是轻易可以来回并带走山中珍宝的。曾有妖精强闯修罗山,有去无回,连尸骨都找不到。数万年以来,修罗山就是妖族的禁地,只是提起便会心底生畏,更何况是七日之内取回修罗山至宝定魂珠。
“无需多言,七日内,我定会带着定魂珠而回。这七日,虞山和桃夭便交由你们照看。”灼华笑了笑,挥散了聚集的妖军,独身往山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