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运动过后，加上完全发散的酒劲儿，两个人都睡着了，等到凌辰被尿憋醒，发现已经半夜四点多了。他转头看了眼背对着他睡着的孟应乐，原本是想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一拉，却突然看见了放在枕头旁边的孟应乐的手机。
凌辰向前探头，观察孟应乐应该是睡着，飞速将手机攥在手里，蹑手蹑脚走出了卧室
他先是去厕所放了水，然后靠着洗手台站着，尝试解锁孟应乐的手机。他先是用了孟应乐的生日，发现不对，紧接着他试了一下上次说的假生日“160425”，应用桌面刷的一下就出现了。
居然真的是这个。发现屏幕如此被解开，凌辰心里的愧疚感冒了一点尖，不过他并没有停下飞速在孟应乐手机里胡乱翻找的动作。
现在凌辰目的明确，他不仅想看看孟应乐是否有和奇怪的人接触，还想找到保险柜的密码。
然而孟应乐手机的通信软件里看不出什么异常，好友诸多但最新的对话界面里只有工作相关，甚至一点暧昧都没有。随后凌辰又在备忘录，文件夹里翻找，倒是找到了一些像是密码的字符，但看起来都不像是保险箱密码。
就在凌辰觉得一无所获，想把手机放回去时，他在文件夹里发现了一个他出车祸那天的视频。他犹豫着点开了，才手忙脚乱地调低音量。
视频打开就是一片漆黑，好几秒都看不出是什么，也只有风声。就在凌辰怀疑是误录时，画面终于有了变化，他看见一个人拖着一个很沉重的行李箱朝水边走去。
因为视频所在地附近没有照明，唯一的光源应该就是面前的河水，加上手机摄影夜间本就不太行，似乎还放大了倍数，所以其实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影子，噪点大得像马赛克一样。但凌辰仍然能够认得出，那个拖箱子的身影是他。
这一刻凌辰的预感已经很坏了，他大概能猜到这是什么景象，可他强迫自己看下去。
他看着自己使出浑身力气拖着那个沉重的箱子到河边，拍摄者却没有动，只是把镜头距离又拉近了些，但相应也更糊了。在河边他弯腰打开了箱子，随后镜头聚焦到了箱子上，紧接着他看见箱子里的东西被拖了出来。
准确地说，是个人。
凌辰看见他自己从箱子里拽出了半个身子，视频在这时突然到了终点，停在了一片黑暗。
他一下子瘫软下来，背靠着洗手台边，滑坐在了地上。
真讽刺，他想找清白的证据，却找到了杀人抛尸的证据。
只是即便看见了这种劲爆的画面，凌辰也还是想不起当天的情况，正当他抓耳挠腮不知所措时，余光突然扫到不远处有双拖鞋。
他吓得一屁股歪倒在了地上，好险没叫出来。他惊魂未定地抬头，看见孟应乐站在卫生间外面直勾勾望着他。
卫生间里有光，外面没光，孟应乐站在黑暗里，一些碎发从前额垂下来，整张脸没在阴影里，加上她的白色吊带睡裙，整个人散发出近乎恐惧的怨念。
凌辰完全没发觉她什么时候来的，难不成拿手机时她就是醒着的吗？凌辰重又低下了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下的状况，他现在明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是什么感觉了。说实话，现在警察把他带走，都比让他在这儿面对要强。
他们就这样一里一外僵持了大概有一分钟，对凌辰来说，像是一个小时那么漫长，最后还是孟应乐先开了口：“起来吧，地上凉。”
说完她转身把外面客厅的灯打开了，一个人倒了杯水，坐在了他们不久前吃饭的椅子上，桌上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拾。
凌辰磨蹭着坐了过去，只觉得更加讽刺。
“你今天搞这一出，就是为了看我手机？”孟应乐喝着水，淡淡地说，“其实你直接说，我也可以给你看的。”
“我不是……”凌辰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孟应乐不在乎他的解释，微微挑了挑眉，问：“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吗？”
“我、我看见一个视频……”
“什么视频？”虽然嘴上这样问，孟应乐的脸色已经变了。
凌辰把她的手机递过去，并没有把视频调出来，只是无声地叹气。
沉默了几秒后，孟应乐放下了手里的水杯，抬起头直视凌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道：“既然你都看见了，我们开门见山吧。你有什么想问赶紧问，我还要睡觉。”
“那个视频……”凌辰无数次用力吞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是你拍的？”
孟应乐点头。
“到底是……”
“我和你撒谎了，也和警察撒谎了。”孟应乐往椅背上靠了靠，却又撑着坐直了，“那天其实我们见过，在你出事前几个小时，也已经入夜了，你突然拿不认识的号码给我打电话，说有事情找我。我当时不想出来的，可你非要说是急事，还说如果我不见你，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凌辰听得手心冰凉，不敢打断。
“我就听你的，又穿上衣服出来了。你让我打辆车到一个地方，你在那儿等我。我记得当时车子还挺不好打，我到的时候你就开着车停在路边，然后我上了你的车，你带我到了河边。那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特别黑，说实话我有点害怕，问你要干什么你也不说。车停了以后你要我下车帮忙，我死活都不愿意下去。”
说到这儿孟应乐停住了，有些不安地喝起了水，凌辰反倒有些急切，马上追问：“然后呢？”
“然后……你也没勉强我，我就在车里看着你打开后备厢，拖出来一个行李箱，往河边去，看着特别沉。我有点担心，就偷偷举起手机，想看看你在干什么。”
她不停地眨眼，眼神从凌辰脸上划过，又转向别处，声音越来越小：“一开始我都没反应过来行李箱是什么，等我看清楚……就没敢再拍下去了。我其实一度也忘了这个视频，我只是忘了删，以为没录下来。直到那天警察找上门，我才想起来这回事，找到了这段视频。”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也不告诉警察？”
“我肯定不会告诉警察啊！可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你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所以我就想赶紧让你走，走得远远的，也许你心里坚持自己没有做，反而能支撑你好好生活。”
孟应乐叹了口大气，摇了摇头：“可我忘了，你这个人啊有强迫症，什么都必须搞清楚，必须照你的想法走。从你回来那天我就知道，你不搞清楚是不会罢休的。你这么大费周章，不过就是不相信我，我明明是想保护你……哎……”
她站起来，寂寂望着凌辰，满脸写着“寒心”，再不想说什么，转身要回卧室去。凌辰一把拉住她的手，脱口而出：“对不起！”
孟应乐梗着脖子，没有扭头。
“对不起，是我不对，对不起……”凌辰绕到她对面，心急火燎地央求着，“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我什么都记不起来，然后一下子就变成杀人犯，一下子接收那么多的信息，我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知道我应该信任你，可是……”
“无所谓了。”孟应乐说着，当着凌辰的面删除了那个视频，“你现在都清楚了，自己决定将来要怎么办吧，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说完她想绕开凌辰，结果又被一把拽回。凌辰双眼放着近乎疯狂的光，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他的愧疚爆炸，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去挽回。
于是他终于说出来：“我有个朋友能帮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国，你愿意和我走吗？”
“真的假的？怎么做？”孟应乐不敢置信地问。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他应该不会骗我，肯定有办法。”凌辰又问了一遍，“你愿意和我走吗？如果你愿意，我明天就给他打电话。”
“我愿意啊。”
孟应乐毫不犹豫地回答，神色中带着真切地欣喜。
没有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快，凌辰也很高兴。他紧紧拥抱孟应乐，觉得这就是他今后全部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