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应乐自己溜达到了距离工作单位一个路口的地方等着警察的车，李锦山从窗户朝她招手，让她坐到后面。
上车后孟应乐显得有点紧张，李锦山扭头对她说：“现在事情有点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在外面不方便，还是带你回局里说。你不用担心，这不算是审讯啊，就是配合一下我们工作。”
“我明白。”孟应乐局促地坐着，“我刚给他打电话了，关机。”
“你们昨天晚上几点分开的？”李锦山顺嘴问。
“我记不太清了，九点左右？”
“他走的时候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吗？或者有没有异样？”
孟应乐想了半天，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不过李锦山发现她的手一直紧紧抓着自己的包，指关节在暗暗用力。
到了队里李锦山把孟应乐带到了一间询问室，让肖莹过来陪着，有个女同志在，至少心理上压力会小点。现在不能确定凌辰是不是逃跑了，时间紧迫，马上进入正题。
“我们从你家走之后，你和凌辰谈过什么？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李锦山问。
“他确实挺奇怪的，我当时以为他想起什么了，可他说没有。我们也没聊太多，他夜里还要上班，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也没问你和宋野的关系吗？”
孟应乐明白李锦山的意思，微微笑了笑，说：“我当着您的面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那他还挺信任你的。”
“不是信任，是他没办法。”孟应乐苦笑着回答，“他失忆啊，只记得大学以前的事，这么多年空白，是我一直在医院照顾他，我是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他不信任我信任谁啊。”
听孟应乐话里的意思，感觉她对凌辰似乎有点意见。
“你确定他是真的失忆吗？”
李锦山原以为她听到这个问题会惊讶，谁知孟应乐马上亮出手背，给他们看手指上的钻戒说：“一个一声不吭就提行李走人的人，如果不是失忆了，怎么可能突然就求婚呢？”
“他向你求婚了？”
“就在你们来之前没几天。”
这倒出乎了李锦山的意料，一旁的肖莹也面露疑惑。如孟应乐所说，凌辰如果不是真的失忆，应该不至于自找牵绊，但孟应乐明知道凌辰当初是想不告而别，却还是答应求婚，也很奇怪。
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那凌辰看见宋野照片露出的惊慌，是因为当时突然记起了什么吗？所以他又选择不告而别了？
“我知道你去处理车祸事宜时看到行李箱了，你能猜到凌辰想去哪里吗？”
孟应乐摇头。
“他车祸那天，你们见过面吗？”
“没有。”
“那打过电话之类的吗？”
“没有。”
李锦山皱了皱眉，道：“已经快三个月了，你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那天车祸啊，那天的事情就记得特别清楚。”孟应乐又挺了挺背，镇定自若地说，“我记得那天晚上我给他打过好几通电话，他都没接，发信息也不回。”
“大约几点？”
“晚饭附近，六七点钟吧。”
“你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我那天休息，出去逛街买东西，要回家的时候突然发现宋野跟着我。”
“你是说，那天宋野骚扰你？”李锦山给了肖莹一个眼神，让她记清楚，“在哪里？”
孟应乐没有马上回答，她抿了抿嘴唇说：“我能喝点水吗？”
她让李锦山有点起急，不过肖莹还是马上出去倒了杯水给她。她不紧不慢喝了一口才继续说：“我看见他的时候，是在万宜商厦到前面那个地铁站口的路上。”
“那段路也就……五百米左右吧。”
“对，但当时周围修路嘛，竖着好多挡板，人还挺多的，我就看见他从对面逆行过来，明显已经看见我了。我当时条件反射扭头就跑，然后我就又回到万宜商厦里面了。”
“你是从哪个门进去的？”
“我想想……”这回孟应乐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临街一家面包店的门，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我没买过。从那里穿进商场之后，我又进了旁边一家服装店，里面有二楼，我从店里上了二楼，去厕所躲了一会儿。”
“你确定宋野追你进商场了吗？”
“我不确定，我没回头。反正我和他对视的时候，他离我还有几步的距离，我当时离商场更近，他没准没看清我进了哪里。”
这番话倒是帮了警察不少，之前他们找监控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没有目的，所以除了凌辰的车牌之外，难以有针对性地去查，只是找了一些孟应乐家和工作场所附近的。听孟应乐这么说，李锦山马上交代外面的人去核实。商场附近监控很多，应该很容易查。
“你继续说。”
“我在商场里待了好久，给凌辰打电话，想让他来接我。我刚才说了，一直没打通，发消息也不回。后来我也没再看见宋野，估计是走了，我就也回家了。”
“你几点到的家？”
“这我真不记得了，反正到家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玩了会儿手机就睡了。直到半夜警察给我打电话，说凌辰出车祸了，我赶紧就去医院了。”
李锦山点点头，突然想到：“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查到凌辰现在租住的房子是你在他车祸期间租的，为什么？”
“他出车祸后，我去过他之前住的地方，想拿些他用的东西。我那时候以为房子是他买的，结果我去了之后，发现不仅是他租的，甚至还有一个合租的室友。那个室友没让我进门，说是凌辰已经不租了，东西没带走的都送他了。”孟应乐投以无奈的眼睛，“我能怎样呢？他后来醒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总得有个地方住，我就只能现给他租一个凑合啊。”
“把他之前的地址写下来。”
孟应乐乖乖写了下来，字迹相当娟秀。
“我还要和你确认几点，你只要快速回答就行。”李锦山从她手中抽回写了地址的纸，没有坐回去，而是站在旁边盯着孟应乐的眼睛，压迫感十足地问，“你确定没有在商场里看见宋野吗？”
“没有。”孟应乐毫无犹豫。
“宋野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住处？”
“应该不知道。”
“你最后一次见到宋野是什么时候？”
“……好像就是那天……”孟应乐抬起头露出一点诧异的表情。
“你认为凌辰的车祸是意外吗？”
“我不知道。”
“你认为凌辰有可能杀了宋野吗？”
孟应乐眉心微微颤了颤，努力张了几次嘴，竟也没回答出来，整个人都显得很勉强。
“行，我知道了。”在她开口前，李锦山回到了位置上。
“请问……”这时孟应乐才犹豫着出了声，“你们是在怀疑他吗？”
“现在只是调查期间，我们原本也只是想叫他过来问话，跟你一样，可他现在找不着人，就说不清楚了。”
“我会抓紧找他的。”孟应乐马上说。
“这样，你说的事情我们会核实，之后有问题再找你。他现在的住处，我们可能要进去看一下，提前告诉你一声。”
孟应乐点头。
“如果他跟你联系了，你一定要马上告诉我们，并且让他自己来警局。”
“好，一定。”
在询问记录上签好字后，李锦山抬了抬手让肖莹送孟应乐出去，他则坐在原位没有动。他在脑子里复原整件事的逻辑，假如孟应乐说的是真的，而凌辰确实是凶手，那宋野的死亡时间就是那一天，凌辰在消失的那段时间完成杀害，抛尸，最后打算逃跑。可假如宋野不是死在那一天，就能证明跟凌辰毫无关系，只是巧合。
所以确认宋野在那天之后是否还活着，是最关键的。
走出警局后，孟应乐随手打了辆车回家，直到车子转向看不见警局的那侧，她才彻底松下这口气，结实地靠向椅背。
她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刚刚在警局她关了机，现在重新打开，还没有她在等的结果。
在孟应乐的包里还有一支手机，拔掉的SIM卡也在里面，都属于凌辰。
在警察拼命打凌辰电话时，凌辰的手机就在她那里，甚至刚刚就放在警局的桌子上。
此刻距离凌辰出逃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