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肆意的挥洒着,施清抱着手臂站在阳台上望着乌压压的一片,时舒峪在厨房正收拾着残局,只有雨打枝叶的声音混杂着锅碗瓢盆在水池里碰撞出的叮当声,清脆悠扬仿佛是一首简单的曲子。
时舒峪将手擦干净从厨房走了出来,正望见施清那样孤单离愁的模样,她睡衣没扣太紧,看得到微微露出的锁骨,肩膀很直,显得脖颈修长嫩白,时舒峪突然想起暮光之城的爱德华的金色长发,如若他变成吸血鬼,会更加想要撕咬一口还是远远的观望着像是宝物一样供奉起来。
施清开了一点窗,重重的风卷杂着刺骨的雨水敲在防护栏上又调皮的落在施清的身旁,施清的刘海被风揉弄着乱成一团,仿佛是个调皮的孩子在故意摆弄。
施清偏过头望见时舒峪痴汉一般的模样,抿着嘴笑了笑,眉毛弯了下来,随着刘海跳跃着,她缩了缩脖子,朝着时舒峪轻轻开口。
“吃饱了吗。”
时舒峪没回答,只是一步一步的走向她,他将施清半揽在怀里,也是询问的语气。
“冷不冷。”
施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想看看常宁呢,往日一下雨,高峰期会堵车,她就会被派遣到路口帮忙疏通,而且这样的日子危险系数会提高,出事的几率也很更高一些。”
时舒峪点了点头,也随着她看向马路上正在迎着风雨疏散车辆的执勤人员。
“常宁不是刑警吗,怎么还会被派遣到这样的地方工作。”
施清望着窗外面无表情,眼睛朝上看着,像是在回想之前的事情。
“常宁....之前是狙击手,很久之前她的枪法是一级准,我也是偶然看到的,她搬家的时候撒出来的,好像是特别厉害来着,得了很多奖状。”
施清捋了捋被风卷起乱飞的刘海,“但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便转成刑警了,再后来.....那年又是工作的时候出了事情,她便基本上转为了文职,说是文职更多的是把她隔起来,不让她接触那么多的危险的工作了。”
施清抬起纤瘦的脸蛋,最近养回了一点肉,有一些饱满但是下巴已经骨骼分明,她眯起眼睛望着时舒峪。
“你想不想喝点酒。”
也没等时舒峪回答,她溜进常宁的房间,找到瓶只剩一半的白酒,又从冰箱里翻出啤酒,摆在茶几上,和时舒峪并肩一起落座。
客厅没开灯,有些昏昏暗暗,厨房的灯没关,光线只到厨房的门口处,相比较昏暗的客厅像是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天堂。
施清给自己倒了杯白酒,抿了一大口,砸吧着嘴一个哆嗦。
时舒峪见状也喝了一口,小脸呛得通红。
“你不会喝酒啊?”
时舒峪摇了摇头,“在国外喝红酒洋酒偏多,很少有**二锅头这么烈的,上头还快。”
施清垂着头笑倒下沙发上,又猛地坐了起来,像是一条挣扎的活鱼,桌子上只有几包零食,施清拎起一包,两手攥在一起,用力一紧,里边的空气随之爆开,像是爆炸了一样。
时舒峪则是按照锯口一点一点撕开,将几样东西通通打开,施清让这几样当作下酒菜,塞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嚼着,随即又喝了杯白酒。
“你在国外生活了那么久,为什么突然回来啊?”
“因为我是**人啊,我永远热爱我的国家。”
施清咯咯的又笑倒在沙发上,她明显是不相信,笑着质疑他。
“你少来了,这个回答也太官方了,你用来说给别人听还好,说给我听..”
施清伸出一根手指冲着时舒峪摇着,表达着不信任。
时舒峪端起手中满满当当的白酒,一口吞下,他一直咳嗽个不停,像是给自己壮壮胆一样,使劲吞咽了下去,才抬起因为咳嗽而红着眼睛,望着面前的电视机的屏幕反光上的二人的影子说道。
“我是为了这个国家回来的,因为我很爱这个国家,但是!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我是为了一个人。”
施清偏着身子看着他,眼睛已经有些朦胧,“谁啊。”
她不像是生气吃醋的模样,仿佛只是单纯的好奇。
时舒峪脸垂了下去,望着干净的瓷砖,脚趾动来动去。
“为了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人。”
施清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她心里突然冒出一种奇异的酸涩,却被她很好的压制了回去,她面上已经笑着。
“嘁,说了跟没说一样....”
“不是的.....”
时舒峪舔了舔嘴角,伸手捧着施清的脸蛋,他的手指戳着施清的脸。
“她的脸比你的要更圆润,而且眼睛更亮晶晶的,不过她没你好看,我第一次因为工作见到你的时候,我心里就在琢磨啊,国外那么多金发碧眼的妞儿,怎么不抵你一半好看,怎么就有人随便挽个发就这么好看,后来发现,嚯,写字也好看,下棋也厉害,工作也好厉害,哪哪都好厉害....”
施清非常受用,嘴角立即扬了起来,她推开时舒峪的手掌,时舒峪一个踉跄直接倒了下去,悠哉的躺在沙发上,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让施清听得不太真切。
“可是,你就是不爱我。”
“嗯?你说什么。”
时舒峪吃力的坐了起来,摇了摇头,他拆开一瓶啤酒,猛地灌自己一大口,才转头对上施清的眼睛,他看着这双更多的是冷漠的眼神,伸出手指,指尖落在施清的眼睑下,声音喃喃低语。
“你...笑一下。”
施清顺着他的意思,咧开嘴笑了一下,又立即收了回去。
时舒峪开始摇头仿佛很是不满,“不是这样的....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施清被他逗的想笑,抿着嘴问他。
“那我该是怎么笑得。”
时舒峪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将自己朝后挪了挪,他呆呆地望着施清,手指晃个不停还是帮施清将散下来的头发别在她的耳后,二人静了许久,时舒峪才开口。
“你爱我吗。”
施清笑着看着他,又闪躲开自己的眼睛落在茶几上的酒瓶上,她悠悠然的开口,没了丝毫酒意。
“为什么不呢?”
“施清。”
时舒峪望着她躲开自己的模样,突然笑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悠悠扬扬的洒在屋子里回荡,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像是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施清。
“我是谁啊?”
施清低头指尖在茶几上打转,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飘飘忽忽。
“时舒峪...”
“施清....你爱我吗。”
施清抿起嘴,不再说话,爱吗?她一时之间也无法回答,她只是沉默,仿佛是对抗着这个世界。
“时舒峪....你听我说....”
时舒峪将她揽入怀中,他的下巴搭在施清的肩头,声音有些压制的低沉,弱弱的又很深,像是漩涡一样吸咬着施清的耳朵。
“施清....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你只需要知道,我爱你,时舒峪爱施清,没有理由也没有缘由,你不用强迫你自己,你只需要知道就好。”
施清不再说话反驳,她太自私了,遇见时舒峪她不舍得松开手,哪怕知道自己好像是一个混蛋,她也不舍得放开手,这么一个像是阳光一般落在自己身上的人,她自私的根本不想离开,她像是一个贪婪的黑洞,无尽的蚕食着眼前人。
“我可能天上就是个坏人吧。”
施清的声音在时舒峪耳边响起,时舒峪耳朵酥麻,施清将他推开,看着时舒峪委屈失落的眼神,她突然像个坏蛋,凑近了时舒峪。
“你想吻我吗?”
时舒峪还没反应过来施清已经凑近了,伸手扶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轻轻扬起吻了上去。
辗转缠绵,时舒峪睁大了眼睛,微微颤抖着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小扇子,施清睁着眼睛看着他逐渐沉沦的目光,嘴上轻含着,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时舒峪眼前一暗,只觉得施清更加深了这个吻,他不知道是喝酒的原因还是施清的原因,心跳愈来愈重,时舒峪像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只觉得自己要窒息过去。
【太丢脸了吧,】时舒峪想着,眼前终于明亮起来,施清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往口中扔进一个薯片,她望着电视机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随口说道。
“这雨什么时候停呢。”
刚说完,便是一个电闪雷鸣,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仿佛还有回音,时舒峪被吓到,往施清身边蹭了蹭,施清手上刚吃了零食,还有些调味料,她下意识的将手指塞进嘴里,无意识的舔舐了一下。
时舒峪醉了酒,只觉得口干舌燥,他默不作声的将抱在抱在怀里,遮住了自己的大半个身子。
二人干坐着喝酒,喝到最后时舒峪晕了过去,施清看着他红的像个虾爬子的脸,叹了口气,吃力的将他扶进了房间,他看着床往前一扑,手臂揽着施清的脖子将施清一并带到床上。
施清怀疑这家伙事假装喝醉,便一掌拍在他的脸上,时舒峪不做事也没动静,慢慢的呼吸声愈来愈重。
施清这才挣脱了他的手臂,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蜷缩着睡了过去,施清从工作之后便和宋钰钧一齐在酒桌上谈合作,久而久之酒量也越来越高,她静静的只坐在凳子上二十来分钟便脑子清明起来,酒意也消下去不少。
她伸了个懒腰,外边的风雨声越来越大,她找了个大的围巾将自己裹了起来继续着下午的动作,站在窗边看着街上漆黑,又因为堵车的灯光亮堂起来。
那个交警已经淋湿,不过还在努力勤恳的打着手势,施清手上摸着一串珠子,不是什么宝贵东西,只是很多年前和常宁一齐烧香拜佛的时候碰见的一个算命的先生。
他穿的干干净净,衣服洗得有些泛白,下台阶的时候瞄了两眼施清便拦住了二人。
“算命吗,不准不要钱。”
常宁本想直接拒绝,在这个大观音寺,算命的多了,常宁身为警察自然是不相信这些,便拉着施清便走,那人也不气恼,朝着施清的背影慢慢念道。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施清不知怎么突然来了好奇心,她转过头看着那个温文尔雅的老先生,他捋了捋胡子,冲着施清浅浅的笑着,眼神里一阵清风。
施清甩开常宁的手,凑了上去,眼波流转望着老先生转了起来。
“你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先生微微颔首笑了下,声音洪亮,“凡是有形有影的东西,都是虚无的。一切依靠因缘而生的法,都如梦幻,如泡沫中的影子,如雾霭一样的不可琢磨,无常变幻。同时又如同闪电一样的快速变化。我们要无时不刻地这样看待这个世间的一切,不要执着它而被它束缚我们本来解脱自在的体性。”
施清眨了眨眼睛,坦然豁达的摇摇头开口。
“没明白....”
那老先生开口大笑,声音在路上回荡,许多过路人被吸引,眼睛也望了过来,老先生又偏了偏头看向常宁。
“所求皆可得,所得皆所期?”
常宁皱了皱眉,脸上有些疑惑,刚想问一句,老先生立即换了个表情,看着施清笑着问道。
“要不要买串开过光的珠子,保你平平安安。”
施清摇了摇头,“我不迷信。”
老先生捋了捋胡须,笑着给自己打圆场。
“我知道你不信,但是这个很准的,一定能保佑你平平安安。”
说罢,便把目光转向常宁,仿佛是跟常宁说的一样。
常宁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红色钞票,扬了扬下巴。
“给她一条吧。”
老先生这才又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串木珠子手链,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但是施清握在手里却是喜欢的紧,觉得合眼缘,便立即戴在手腕上。
老先生冲着二人微微颔首,施清常宁正打算转身走掉,老先生便悠悠然的又冲着二人的背影开口。
“得一不要想二。”
施清常宁同时回头,老先生已经背对着慢慢朝前走去,常宁小声地说了句。
“江湖骗子....”
施清举起手腕上的珠子,有些安慰的说着。
“哎呀,就当是买个手环了,我还挺喜欢呢。”
常宁嗯了一声没再多说,木珠子随着施清一走一动,在手腕上,在阳光下摇摇晃晃甚是明亮。
本来买这个珠子想让常宁戴着,有个心理作用保个平平安安,结果常宁不要,非说,警察只信赖国家,不相信这些。
施清便留在自己身边,偶尔才掏出来戴着玩玩,后来不知道到了哪个角落里,刚在常宁房间找酒的时候才偶然看见,它在床底下甩着,施清捡了起来,此时的木珠子在施清手里攥在,外观愈发暗淡,施清抱怨着。
【果然不是什么名贵东西,怎么放几天就这么破旧了。】
警察的工作本就危险系数过大,正好碰见常宁骨子里便是不服输的脾气,在警局中,男人偏多的工作中从不服输,便是经常遍体鳞伤的回来。
一开始的常宁,听说是狙击手,打的一手漂亮的枪法,具体是多厉害呢,施清也不知道,这些还是偶然听警局的小男生喝多了随口说给施清听的,小男生是常宁之前的徒弟,对常宁有着一种迷恋信奉的感觉,那时候他喝多了便拉着施清讲。
【那时候的师傅,你知道多牛逼吗?】
施清摇了摇头,一脸懵的托着下巴听他讲,小男生冲着常宁举起大拇指,满脸得意洋洋。
【那时候在警校里,提起来宁哥这个名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时我大一刚进校的第一节课,我们教练就说了,你们觉得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厉害吗牛逼吗,你们去看看常宁,在人家面前你算什么东西。】
【后来我有幸见过师傅端枪的模样,那家伙,啧啧啧,真是英姿飒爽,你知道最近有个词叫性张力吗,我师傅就是那样,那时候我在练靶场偶然看见我师傅,我都觉得我随时站不直。】
施清噗嗤笑出声,笑的拍着木桌砰砰响。
小男生揉了揉脑袋。
“当然那时候以为我师傅是男生嘛。”
“那现在呢?”施清笑着故意挖坑逗小男生,常宁一个眼神飞刀落在小男生的身上,小男生冲着常宁笑了笑连忙解释。
“现在知道我师傅的身份,我是万万不敢对我师傅有任何造次的,我对师傅是崇拜,如滔滔江水一样连绵不绝。”
常宁这才收回目光,小男生又开始和施清讲述。
【那时候,任何枪在我师傅手里都跟她另一半的手一样,指哪打哪,那家伙,就是我们狙击部队的王牌,我们当时旷课去看师傅练枪,一个一个口水都恨不得流出来。】
小男生说着便有些垂下头,手里剥花生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声音有些低低的。
【要不是...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我师傅还是我师傅,也不至于被调走....】
小男生有些愤愤不平,施清揉了把他的寸头,有些刺啦啦的手感,又疼又痒又好玩。
施清比他大了不过两三岁,说话却故意像是比他大了许多一样的语气安慰他。
“害,已经发生的事情就别想了....”
施清话还没说完,常宁一脚已经踢在他的凳子上,手里边剥花生边骂骂咧咧。
“滚一边去,多大点事听你叨叨叨,再说别吃了。”
小男生也不生气,拍拍屁股又坐起来,笑脸冲着常宁,又将自己剥好的花生递给常宁。
“师傅吃。”
施清咯咯笑,丝毫不在意常宁的表情又继续问道。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