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钧紧紧地抿着唇,手边的茶杯还在冒着热气,施清端在手中有些火煎一般的疼痛,不过她面上自然是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坐的规整望着宋钰钧一言不发。
宋钰钧一直观望着网上的消息起起伏伏,时家祁家压的很彻底,不出三个小时已经没什么讨论的热度,不过间隔一晚,却重新发酵了起来,背后之人仿佛是知道时家得罪不起,新闻的名头也改成了【年纪轻轻却身上荣耀不断,赢得霸道总裁抬爱!赢得奶油小生青睐!还有禁欲上司抬轿!此女子究竟有什么魔力!】
新闻里大多是描述施清靠脸吃饭,先是迷惑了霸道总裁祁某给她身份荣耀,再是时某对她钟情有佳为她投资百万,再是宋某一边宠爱她,一边将她送上甲方时某的身边,明里暗里贬低着宋某将她当作摇钱树,贬低着这个公司没有真才实干只有情色交易。
宋钰钧撇了一眼花边新闻里,得知自己的身份是有眼无珠,只会看脸,对漂亮女下属意图不轨,并且将她送到甲方的身边为公司谋取利益的人设后极为不满。
“你们两个谈恋爱,还能给我带来这么大的人身攻击,这合理吗。”
施清轻抿了下茶杯,不可置否道叹息。
“网友嘛,就喜欢这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你也要理解。”
“我理解你大爷。”
“........”
施清垂下头,偷瞄着宋钰钧一脸的禁欲系的帅哥脸,此时正掐腰想骂人,但是在生气骂人的时候却只会骂一些浅显的单词。
更加好笑了.....施清控制着自己的嘴角不要太过张扬,生怕这个已经生气上头的人。
“那那那....时舒峪的名字还是奶油小生呢,比你难听多了.....”
“因为有了对比我就该开心吗,大爷的。”
“.......”
“你知道这个事情对公司的名誉度伤害有多高吗?”
施清没开口,只是俯身倒了杯茶,看着茶水涓涓的从杯口中落入,她也站起身将茶水递给宋钰钧。
“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两种方式,由您决断。”
“第一种是,既然没有指名道姓,你大可不用在意,只需要发布声明,这些事情与我们公司毫无瓜葛,我已经在找公关部们往下压制消息,再发声明。”
“或者....是走司法程序,我会明着跳出来告诉他们,由我来做受害者,将自己摆明了与公司无关,是我自己私底下的事件,这一切的一切与公司无关。”
宋钰钧背对着施清,一时沉默了下来,许久他才轻叹开口。
“第二种便是将你摁在地上名声上很难再摆脱了.....”
施清听见宋钰钧这话,便知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施清笑了笑仿佛真的无碍。
“置之死地才能后生...这不是....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施清知道,自己的私事总不能让公司和自己一齐承担,这个方法已经是伤害降到最低的做法,不过.....只怕是这些伤害全被她吃了去。
施清想着也顾不上热,只将茶水一齐饮了去。
离下班的时候愈来愈近,施清有些焦躁的不住在办公室踱步,她仿佛已经预感到什么,指尖冰凉,脸上也没了血色。
李琳将一份资料递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跟施清说着。
“宋总已经开过会提前打过招呼,弃车保帅也是没办法...这是提前找了关系问出来的问题,你把答案大概的记下来,可以....方便你回应。”
施清点了点头,想笑一下却也是笑不出来,脸僵在那里,奇异的好看。
李琳拍了拍施清的肩,安慰的话没说出口便离开了,施清的脸搁在文件上,文件锋利的侧边将她的脸刺出一些小印记,像是古代犯了刑法在脸上烙下的刺青。
众人在下班时间陆陆续续的下楼,李琳仿佛知道施清不会下楼,她等到众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敲敲门走了进来。
“还没忙完吗?”
施清扶着脖子360℃的转了一圈,没回答问题,李琳笑了下。
“走吧,回去吧,我送你回去。”
“我有车,用得着你吗。”
“我没车,我蹭你车行不行。”
她手掌落在施清的肩头,早就习惯了施清的傲娇口是心非,她推着施清站起身。
“走啦,想加班也不要这么内卷啦,总监不走我们这些员工还怎么回家。”
施清半推搡的下了楼,脸上清冷的难看。
不出所料,楼下本看起来还空空荡荡,下一秒便冲出来许多人,脸上都是倦怠之色,眼睛看见施清却仿佛冒出来光,像是饥饿的狼碰见小羊崽。
施清咳嗽两声被堵在电梯出口的打卡处,物业提前收到了消息已经派了安保帮忙护着施清,在人多的情况下依旧是无济于事。
话筒几乎推搡到施清的脸上,施清不住的向后退却还是挡不住众人对待工作的敬业。
施清的高跟鞋在众人的拥挤下有些站立不住,李琳挡在她的身前,尽量的挡住了众人。
“不好意思,我们不接受采访。”
不知谁的一个用力,施清一个脚滑就要摔倒,身后突然有一双手撑住了她。
“如果你有他们的一半敬业也不至于被我骂。”
还是那般讽刺的声音,此刻听来竟然有些感动,施清稳了稳身子,朝着宋钰钧挤了挤脸上的尬笑。
“别笑了,太难看了。”
声音只有施清听得见,施清感叹一句,这家伙还是心软了,不过既然是想来帮人却还要每次说话这么难听,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做的。
宋钰钧将施清扶正了身子才朝着各个话筒开口。
“你们好,我理解你们想要了解事情真相的心情,不过请各位在这个地方不要影响到他人,有什么问题可以按照顺序询问,每家公司只有问一个问题的权利,现在开始吧。”
“请问,报道里的是真实的吗,你和施小姐真的有不正当的关系吗?”
“伯牙子期,知遇之情。”
“请问宋先生打算怎么处理施小姐?”
“我们是正规合法的公司,施小姐的私事我并没有权利干涉。”
“对于此件丑闻,宋先生有没有想说的。”
“捕风捉影,污人清白。”
“宋先生对施小姐是什么想法呢?”
“我的私生活与工作无关。”
宋钰钧微微的笑着,话题一个一个被他绕了过去,施清心里暗暗感叹,果然是老狐狸有一手,终于到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人突然将话筒一转,画风也转到施清的身上。
“施小姐和时先生究竟是何种关系呢?真的是新闻中说的那样因为工作才有了感情纠葛吗?还是先有了感情纠葛才得到了这次工作的机会。”
“我和时先生除去工作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那是有正当的关系咯?”
那人得意洋洋仿佛抓到了施清的命脉,她推了推银色镜框下精明的眼镜,嘴角不由得上扬起来,她早就发现在宋钰钧的口中是得不到机会的,唯一的突破口只有施清。
施清的手攥成一团,她话语都没经过脑子,便立即张口说了出来。
“我和时先生除了工作外没有任何关系,照片里也不过是因为工作而有的聚餐,不止我们两人。”
施主清愣住,声音有些飘荡,施清一时之间都不敢相信是自己说出来的话,不过话语落地不能收回。
她仰起头不知怎地仿佛在人群的最后边看见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施清心里悬着不停,她看着那个人望着自己然后转身利落的走开了,施清推开众人开始朝着他奔去,脚上的高跟鞋此时仿佛在作怪,怎么也走不好路,施清便眼睁睁的看着那人陷入人群中然后不见。
众人被她推开,便转身拦住了宋钰钧继续说些什么,施清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家,院里的流浪猫因为太久没人喂,此时正好碰到施清,便饥肠辘辘的叫个不停。
施清全当做没看见打算避开它们走掉,刚走出两步又有些心软转去了小超市买了两根火腿肠搁置在路边喂它们。
“吃吧吃吧,我自己都没吃饭还要挣钱喂你们,反正我是没有钱了,我就是想好好上个班,挣点小钱,我也不求大的,他们那些人每天吃吃喝喝玩玩还那么自在,我呢。我就想挣点小钱找个喜欢的人谈个恋爱,就这么一点要求结果得到了什么。我工作工作一塌糊涂,生活生活乱七八糟,感情又是坎坎坷坷,我到底是招惹什么倒霉成这样。”
说道最后,施清仿佛都有些哭腔,她蹲在路边的样子有些刺啦啦的狼狈,但是她已经全然不再顾忌。
“我需不需要拜拜佛啊,我这几年也太衰了吧,谁能倒霉的过我。”
施清刚拉长音说完最后一句话,天色翻滚起来,雨点立即落了下来,大颗大颗的砸在施清的背上,施清突然扯着嘴笑了。
“哈哈,我就说,这个世界不会比我更倒霉了。”
小猫已经饿了许久,下了雨也不想着跑,继续蹲在那啃食着火腿肠,施清拎起宽大的包为它遮挡着风雨。
“吃吧吃吧,我花了钱呢别浪费,现在一根火腿肠三块钱呢,浪费是可耻的,吃完吧。”
雨突然停了,楼上露出一片绿光,施清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是一把绿色的伞立在身后,身后的是压着帽檐的时舒峪,他只露出了一点下巴,施清却还是认了出来。
她有些尴尬狼狈的试图站起身和时舒峪平行着说话,结果因为腿麻了,站起来一个踉跄扑在他的身上,时舒峪没推开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她。
施清站直了身子,轻咳两下,有些扭捏的先开口反问。
“干什么买这么难看的伞。”
“难看吗,我不觉得啊。”
说着时舒峪将伞在手中转了两下,伞面上的雨珠像是泼洒的涟漪,层层荡荡的飞了出去。
“你不觉得这个颜色就是我的心情吗?”
“.....”
【果然是他。】施清想着当时转身就走的身影必定就是时舒峪,他不愧是宋钰钧的好友,说这样阴阳怪气的话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不知怎么,总觉得如果不跟着你,下次就没理由见到你了。”
时舒峪抿着嘴声音清淡如水,仿佛没什么感情,只是随口一说。
施清咬了咬指甲,时舒峪伸手给她扒拉下来,施清再塞到嘴里,时舒峪再扒拉下来,如此反复几下,施清也烦了便不再这样,只是低着头看着脚边的猫咪吃饱了,它长长的喵了一声,便一个闪身跳进草丛里,不见了踪影。
“没良心的小崽子。”
施清骂骂咧咧的一句,看着那猫丝毫不带留恋的样子,不由得生气,施清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又将眼睛转到时舒峪身上。
“不早了,我也赶紧回去了,你也回去吧不然要下大了。”
施清计算着伞和楼道距离,打算一下子冲过去,她正提溜着眼睛计算,时舒峪突然开口。
“没良心的小崽子。”
话音刚落,施清回头,有些疑问道。
“你说谁.......”
时舒峪冷哼一声,满是傲娇。
“说谁?你觉得呢,我是在说猫吗。”
“.........”
“我衣服都淋湿了,又冷又饿的在楼下等了某个人三个小时,结果呢,某个人只留下一句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现在用完了我的伞就要将我一脚踹开,哼。”
施清听着某个仿佛怨妇一般的抱怨,叹了口气,蔫蔫的声音开口问。
“要不然...上楼坐坐....”
“好。”
他立即答应,自己朝前走了两步,看着施清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伸手揽住施清的手臂将她朝着楼道拉去。
施清像是一个麻袋挂在时舒峪的手臂上被他拖进了电梯里,时舒峪还是有气的,全程不看施清一眼,只是望着一闪一闪的电梯灯,直到叮的一声响起,施清才第一时间大跨步的走了出去,站在门前开锁进屋。
时舒峪紧跟在她的身后,换鞋子的时候想将伞挂在旁边,施清皱起眉,不满的开口。
“你你你....你把这玩意扔了再进来,不吉利。”
时舒峪也不顾及伞湿漉漉的,抱在怀中。
“不,我就要留着它,它不是一把伞,它是我感情的见证,我不能没有它。”
“哦,这个家,有它没你,有你没它,你自己选吧。”
施清抱着手臂看着时舒峪,时舒峪非常利落的将伞放在门外,还恋恋不舍的开口。
“拜拜我的伞伞。”
然后便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关上了门,施清冲着时舒峪摇了摇头,“你们男人啊....”
“它只会恨你,是你不让它进家门的,它不会怪罪于我。”
施清瞥了他一眼,回了房间换了件睡衣裹在身上,打开屏幕在电脑上忙碌什么,将时舒峪扔在客厅的沙发上。
时舒峪敲了敲门。
“干嘛?”
施清皱着眉,看着时舒峪。
“天黑了,我自己....在客厅.....有点怕....”
施清看了他一眼委屈的脸,只得妥协。
时舒峪看着施清抱着电脑坐在餐桌上正输入着什么一眼也不看自己,他开始咳嗽两声。
没反应?
时舒峪开始打喷嚏,一下两下,施清脸上依旧是蓝莹莹的屏幕光,动也不动。
时舒峪将自己往沙发里陷了陷,才是抽鼻子。
施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忍无可忍,她啪的一声关上了屏幕。
“你到底想干嘛?”
“我又冷又饿.....”
施清无奈的站起身,从自己柜子深处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套深灰色的睡衣递给他。
时舒峪拎起一个角看了半天,皱起鼻子,看着这个男士睡衣摇了摇头。
“说不定是谁的...我不穿。”
施清伸出手捏住他的耳朵,他的耳垂软软大大,一看就是有福的耳朵,施清毫不客气的拎了起来,听着时舒峪的惊呼,她才咬着牙说道。
“这是我爸之前忘在我这里的,你要是再胡思乱想就自己回家,别呆在我这。”
时舒峪耳朵疼痛着脸上却笑了起来,他的眼睛眯起来很像是在无意识的放电。
他快乐的抱着衣服去了卫生间,施清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你把脏衣服放在那就可以了等下我会洗的。”
说罢,便去了厨房,几分钟便端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面上只有几颗清脆的青菜和一只鸡蛋飘在上边,让着凉之后瑟瑟发抖的时舒峪不禁舔了舔嘴角,仿佛施清端的不是一碗面而是一份豪华大餐。
施清将一个正常的碗放在自己面前,又端出一个比碗大上三五倍的‘碗’,放在时舒峪面前。
“你不是饿吗,吃不完就算你在说谎,我呢,最讨厌别人说谎。”
时舒峪将脸埋进碗里开始大快朵颐,而施清攥着手机边看着新闻便细嚼慢咽的吃着,二人静静的只有窗外的雨声轰鸣声。
时舒峪突然抬起脸看着施清,面汤的热气熏的他眼睛都有些红红的。
施清察觉到他的目光,放下手机抬起眸子,对上他的眼睛。
“怎么了?吃不下了那就别吃....”
时舒峪摇了摇头,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哽咽声。
“我感觉我还挺幸福的。”
施清疑惑的嗯了一声,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别人觉得这么厉害的施总监,在给我洗衣做饭吧。”
说完,他便不等施清回应,垂下眼睛继续吃着面,施清觉得眼角突然有些湿漉漉的,她丢下筷子将时舒峪褪下的衣服扔进洗衣服里,趁着洗衣机的水声,眼泪直直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