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进画展中,画展里暖气开的很足,施清走了两步便解开了围巾,她踮起脚看着时舒峪一身单薄的衬衣,将围巾围上他的脖颈。
围巾太长了,施清绕了几圈,才妥妥的将围巾放的漂亮,时舒峪轻感叹一声。
“这个料子真暖和。”
“也是常宁手工编织的哦。”
“我刚骗了门口的工作人员。”
“什么?”
施清疑惑的看着他,他挣扎着从厚重的围巾里露出嘴角,轻伏在施清的耳边。
“我可不是为了艺术献身,我是为了我的爱人献身。”
施清被逗笑,她轻推了把时舒峪的脑袋,二人窃窃的笑在一起,还是引起经过的人多看了两眼。
施清捂住嘴巴,声音压的贼低,仿佛只有一声哈气。
“别人都看到啦,好丢脸。”
时舒峪握着她的手揣进她的口袋里,摇了摇头朝前走去,施清突然走着笑了起来,时舒峪偏过头看她。
“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段子。”
“什么?”
“冬天好适合谈恋爱啊,一边说着手好冷,一边把手放进你的口袋里,悄**的偷你五十块钱。”
时舒峪笑了一下,又紧起脸,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的动机。”
“真不要脸。”
施清将他的身子推开,二人散步似的溜达到画作前看着展出的画作,一副一副,时舒峪看的仔细,愣住脚步移不开施清却只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艺术气息’,自己天生粗人看不懂这些,她便偏着脑袋看看这里打量打量那里。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老师,他的画作十分有名,谢谢你哦祁先生,要不是你,我也不能来到这里。”
“举手之劳。”
身后人冷若冰霜的开口,不含任何情感,擦着施清的身后经过,施清猛地调头,看到祁怀远,他的身旁还站着一名女子,背对着施清,施清看不清她的脸。
只看到她这般寒冷的天气还穿着一身短裙,打扮的精致,眼上的眼线恨不得飞到耳边,脖子上还恰巧围着一条深红的围巾,长长的围巾耷拉在裙子旁,随着步伐,短裙和围巾一起翘起,又打在她的大腿上。
她的声音脆甜,像是冬日里的脆苹果,飘入施清的耳朵里。
这人不是阮曼,阮曼可不是这样的声音,施清第一时间察觉出来,阮曼的声音软软糯糯,像是没经历发育期的小孩子。
“清儿,清儿?”
时舒峪偏过头看着她出神的模样,轻呼着她,施清呆滞的张口啊了一声,时舒峪顺着她的眼神看向那一对情侣。
他对祁怀远这个情敌了解得很,仅仅是背影,他便认了出来,时舒峪抿起嘴角有些不满立即挂在脸上,施清拍了下额头,悄悄的转过头开口。
“大型出轨现场。”
“谁?”
“祁怀远啊,你看他旁边的女生。”
那个女生正转头望着祁怀远说着什么,笑颜如花的模样撞进时舒峪的瞳孔里,时舒峪的眼眸紧了紧,都有些许的震惊。
“她...你...你俩...”
“我的妈,我还以为之前的照片是角度问题,这这这...”
施清脸邹成一个苦瓜模样。
时舒峪都一时之间有些怔住,他吞了下口水,远远的望着那个女生,她像是稚嫩一些的施清,眉眼五官都十分的形似,除了神情还是有些不同。
施清咬了咬嘴角抬眼和时舒峪同时呆住。
“不像。”
时舒峪转过头,紧紧的盯着那个女生,足足有一分钟,他才斩钉截铁的朝着施清说道。
“哪里?”
“她笑得很讨好,你是不会那样的。”
时舒峪说的一点没错,施清就算是什么时候也不会那样讨好一个人的笑,她更多的是暼着人家冷笑,就算是心情好的笑,也是恨不得露出牙龈的大笑,绝不是这般挤着眉眼,嘴巴露出八颗牙齿的谄媚的笑。
施清皱起眉,满脸写着不开心,她摇了摇时舒峪的肩膀,嘴角向下撇着。
“太讨厌了,我觉得好像是别人用我的脸在讨好别人,好别扭。”
时舒峪低头蹭了蹭她的脸,轻声安抚着。
“她不是你,五官哪怕有些像,但也不是。”
施清看着他认真的分析又散去一些心头的阴霾,她无助的将手指塞进口中,无意识的啃食着,她早就看过照片,但是照片里的震撼远远不及亲眼看到的震惊。
如果不是施清站在这里她怎么也不会相信真的有这般的人。
施清强行控制自己不再望下去,深深地抚了抚自己的脸,朝着时舒峪开口。
“我想去下卫生间。”
“好,直走到尽头,右转便是。”
施清点了点头快步离开,她手脚都有些虚浮,照着卫生间的镜子,脸上的五官仿佛都飞了起来,不再老实待在自己的脸上。
施清将水扑在自己脸上,她掏出手机求救一般朝着池姜姜发去消息。
“我...我碰见祁怀远和...”
施清本想说那个新闻里的小三,但是想到那个女生的模样,怎么也说不出,她便咬着牙换了个形容词。
“和那个新闻里的女生。”
池姜姜走到吃瓜第一线,她立即回复消息,语音里满是惊喜的笑声。
“不是吧,这样的事情居然不是那个姓阮的碰见,让你碰见算什么。”
她又接着弹出一条消息。
“你把地址给我,你想不想看点正房手撕小三的热闹。”
施清才不是怕有事的人,她丝毫没有犹豫,将地址发了出去,又从口袋里摸出口罩捂在脸上,省的等下有什么事情误伤到自己,她在这些事情上十分机敏。
自己可不想这样的八卦再扯到自己,这种在风口浪尖的事情,施清算是怕透了,也不知道池姜姜是怎么接受被狗仔经常拍照发在网上。
施清捂着口罩出来的时候,时舒峪正在卫生间附近站着,他低着头看着手里进来之前发的传单,本是没找到扔东西的垃圾桶,现在恰巧成了等待施清太无聊的时候的打发时间的利器。
施清看见他认真的模样,玩心大发,轻轻的走到旁边,声音压的有些男生的意味,轻咳了一下。
“喂,你好,同学,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有空一起吃饭。”
时舒峪看画展上的简介正认真,他冷冷的回绝,丝毫不留余地。
“我结婚了,不好意思。”
“别啊,给个机会嘛,交个朋友也行。”
“不了,我妻子**的,杀人放火的,知道会暴走。”
施清看着他描述,脑袋飘过一阵黑线,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掌,攥成拳,一个小拳头落在他的手臂上。
“你才**呢。”
时舒峪缓缓仰起脸,还是那般冷冰冰的模样。
“你还碰我?等会我老婆就拎着砍刀冲出来。”
“????你还有别的妻子?”
时舒峪这才扬起嘴角一笑。
“这是你自己承认的,你是我妻子。”
施清这才发现自己入了他的坑,她朝前快步走了两步,傲娇的手指推开他。
“你想得美。”
说罢也不理时舒峪便快步走开。
手机轻轻的在口袋里振动一下,施清掏出,看着池姜姜十分自信的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她嘴角在口罩里扬了一下,十分满足。
池姜姜之前就说过,施清便是人群中看起来最明朗的,但是却也是最腹黑的那个,往往宿舍里最腹黑的想法都是施清眯着眼睛笑的时候提出来的。
池姜姜感叹,她是在背地里会给人当军师,指使别人当枪使的人。
说这话也是十分有道理的,施清在大学的时候,和池姜姜是好友,池姜姜在新人晚会上因为一舞而成名,偏偏她又对待男人高傲冷漠,追求她的男生有一个因为被拒绝起了恶意,在贴吧上散发出池姜姜被人包养的谣言。
谣言甚至没用一张图片,只是一段话,但是偏偏漂亮的女生容易被人嫉妒,莫须有的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愈演愈烈。
池姜姜被莫须有的事情所污蔑,她生性淡漠高傲,根本懒得出面解释。
但是事情发展的太快,已经到了许多老师知道将池姜姜叫去单独谈话的情况,池姜姜却只说了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便转身就走。
眼看着好朋友被这些谣言已经有些影响到生活,施清便想了个点子在背后不吱声的帮她。
她找了个计算机系的朋友,打探出事情大概是从哪里传出,便笑着在食堂、课堂、图书馆、一而再再而三的假装偶遇那个男生,一笑留情。
二人越走越亲密,正好又有一个大一新生评比校花校草的无聊投票,施清便皱着眉朝着男生撒娇。
“那个池姜姜的票数比我高这么多,烦死了。”
男子见心上人这般烦恼,便出来显摆。
“放心,我一定让她身败名裂,挡不住你的。”
施清眨巴着眼睛,满脸无辜之气的询问。
“是吗?你要怎么做啊。”
男人掏出自己的电脑,点开那个谣言的起始账号,在施清的面前将一则在网上随处可见的女大学生被包养又被甩的事情改了个名字便点击发布。
施清哇了一声,鼓了个掌,她脸上还是满脸无辜,身后同个宿舍的两个女生举着相机站了起来。
三人击了个掌,男生已经有些愣住,施清弯下腰,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声音还是故意挤出来的萝莉音。
“谢谢你的帮助哦,我这次应该会得第一了。”
男子愣住,难羞成怒,伸手攥住施清的手腕,将她死死拉住。
“你他妈的敢阴我。”
“你自己要做这种不道德的事,还推卸给我?”
施清已经回复那副清冷的面孔,她不屑的冷笑一下,看着男子丝毫不畏惧。
“你是想要我拎着这段视频出去报警呢,还是要你自己在这个账号里好好的解释解释。”
“奥对了,我要提醒你,法律依据:根据《刑法》第246条规定,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施清用力的甩开他,转身便走,话撩在那没一个小时,男人便写了一千字的检讨道歉信发布,池姜姜在宿舍里知道消息,转过头看着施清,她拎着电脑摆在施清的桌子上。
“你做的?”
施清甜甜一笑。
“应该的。”
池姜姜身子颓靡的靠着椅子,像是很难过一般。
“不会有人听的,高中的时候我就习惯了这样的流言蜚语,我当时还报了警,有什么用呢,别人只想听自己听的到的,这些解释别人不会相信的。”
她闷闷的说完,又扬起嘴角笑得明媚。
“随便吧,我习惯了。”
施清点了点她的额头,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她拎起手边的电脑,笑得像个天使一样,随即点击了发布。
施清十分有做营销号的水准,她打的文案便是“女孩子什么时候才可以被友善对待,清北学院。”
且施清点的发布并不是本校的论坛,而是别的院校的。
这下掀起更大的波澜,别的院校是看笑话谈论清北的不合格,更多女孩子是站出来维护自己被陌生男人恶意的谣言所伤害的往事。
事情闹得太大,影响轻松的上了个台阶,本是男生造谣的事情,立即转成了学校不作为,造谣不需要低成本,以及漂亮女生收到的敌意。
学校立即开会发布通知,为了‘保护’池姜姜,为了澄清,也是为了学校的名声,便丝毫不犹豫‘劝’男子退了学。
池姜姜捏着施清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浅浅的笑了一下。
“你真的就是笑着捅别人一刀的人。”
“应该的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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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清的胳膊被碰了一下,她缓过神,看着眼前和蔼笑意的老先生,先是说了声先生好,又转过头望向时舒峪。
时舒峪转头朝着施清解释。
“这位是我当时没出国之前的老师,这场画展也是展览老师收藏的名画。”
施清点了点头,朝着老先生又认真诚恳的弯了下腰。
“听时舒峪提起过,他的老师对他有无微不至的教育之恩。”
老先生抚了抚雪白的胡须,他的头发漆黑,唯有胡须发白,却有几分仙风鹤骨之意味。
他微微一笑打量着施清,施清僵硬的笑着,感叹时舒峪怎么会这么多的老师,每个都像是打量儿媳妇一样的目光望着自己。
老先生笑了笑,轻轻开口,声音还是中气十足。
“算不上,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也是小峪自己努力。”
施清笑了笑点头,时舒峪便和老师聊着许多年不见的事情。
老先生看着时舒峪稳定的生活工作,笑着转身问施清。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施清,西施的施,清水的清。”
“你的名字倒让我想起一个孩子,他的名字和你十分相似。”
老先生的脸突然有些沉了,他仰起脸仿佛是回忆往事。
施清笑了一下解释。
“我的名字大众,相似的确实很多。”
老先生抚了抚胡须,仿佛真的陷入回忆,不再说什么,只是仰脸看着施清身后的展出的画。
时舒峪不再打扰老师,和老先生道别,走开好一段,才朝着施清开口解释。
“老师之前有一个徒弟,从小就待在老师身边,是比我还要有天赋,对色彩的感知力也强,十五岁的时候随手画出的画作,便已经很出名了,不过他性格有些孤僻,几乎不见人,老师一向顺着他,为他专门开了一间画室,他从早到晚的在那件画室里,我也偶然间见过他几面,只远远的望见他的背影,纤瘦文弱。”
“然后呢?”
“天妒英才,他二十岁便离开了。”
时舒峪说完,施清愣住,许久才轻轻的叹息一声。
“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施清又追着时舒峪询问,老师说他和我名字很像,他叫什么。
时舒峪皱起眉想了很久,才像是不确定的说出。
“好像是曲思清,当时我记得我就是因为一直没他优秀,才决定出国求学,可惜了,在我毕业那年便听说他去世了。”
“是因为身体原因吗?”
时舒峪摇了摇头,脸上布满了惋惜之情。
“天才的世界可能我们都无法理解,我在国外也是听说,他在家画完了一整幅画,便焚碳自尽了。”
施清共情能力很强,她垂下头,眼睛有些难过。
“当时房间还烧了起来,听说那幅画也被烧毁了,没人知道那幅画到底画了什么。”
施清揽住时舒峪的手臂,将脸贴了上去,缓了很久,她才仰起脸,看着时舒峪。
“你也是学画画的....”
时舒峪笑了一下摸了摸施清的头发。
“放心,这个世界让我留恋的人太多了,再者说了,他是天才,我只是一个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天赋的人,我更多的是努力,我可比不上他。”
施清正感叹着,便听见旁边人匆匆经过,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好像是小三的事情...”
施清眼睛一亮,将打招呼摘下的口罩,再度带上,她拉着时舒峪朝着门口走去。
时舒峪看她突如其来的兴致,便也随着她朝外走。
和施清想象的不一样,她以为依着阮曼的脾气肯定要大吵大闹,可是她只是站在门外,远远的望着祁怀远。
祁怀远站在那个少女身边一动不动,他隔着玻璃满眼复杂的看着阮曼,二人却死死地僵持着,谁还没开口。
祁怀远身旁的女生站不住了,她朝前走了两步,阮曼眼睛已经涨红,她的目光只盯着祁怀远,笑了笑,转身就走。
那个女生依着机会冲出门外,她喊住阮曼的名字,阮曼愣在那里。
风太大了,阮曼的大衣没系上扣子,被风吹着敞开怀,她怔住脚步转身看着和施清那样相似的模样。
“阮姐姐,我和祁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送我一张展览票,我俩是清白的。”
阮曼笑了起来,却笑得那样凄惨,那样凉薄。
祁怀远也追了出来,展厅的门前已经围了一圈人,好奇的看着笑话,施清也混在人群中,她心尖有点刺痛,却笑着想,祁怀远追出去是想要帮谁呢。
“阮曼,你误会了。”
阮曼满脸笑意,可是眼睛还是含满泪水,她像是不愿意丢脸,抽了抽鼻子,控制着眼泪不能落下来,两只手掌无意识的掐在一起,静静的望着祁怀远。
“误会什么,远哥哥,我误会什么。”
祁怀远抿着嘴不说话也不解释,阮曼指尖掐入手背里,仰着脸没让眼泪落下,她露出笑意望着祁怀远。
“我们回家吧,行吗。”
祁怀远眼神恍惚的看了一眼那个少女,一时之间噤声。
少女笑着朝着祁怀远开口,一副十分善解人意的模样。
“祁先生,你快送阮姐姐回去吧,你不是说阮姐姐身体不好吗,别在这被冷风吹了,着了凉不好,我等会坐公交就回去了,也很方便。”
“这是我先生,我需要你在这让来让去吗,你以为他是你的东西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阮姐姐...我....”
“谁是你姐姐!你少在这恶心我,怎么,你以为你是祁怀远的小妾吗,一口一个姐姐,我告诉你,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没有小妾。”
“阮曼,你说话别这么难听行不行,她只是我的一个朋友,我那天就跟你解释了。”
“朋友?朋友可以牵着手逛画展吗,你哪个朋友可以这么逛街。”
祁怀远面上已经有些烦躁,他不再解释,只是望了一眼阮曼,便朝着那个少女开口。
“范谨,送太太回去,走吧,我送你。”
“好...”
少女丝毫不客气,脆生生的应下,她满眼委屈的看着阮曼,却在转头离开的时候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施清的脸趴在玻璃门上,清清楚楚的捕捉到那个女的得意的笑,她摇了摇脑袋,心里感叹着,愚笨的阮曼怕是要折在这女的手里了,不知她什么时候能进了祁家的门。
她正摇着头感叹着,不知身后谁推了一把,玻璃门被挤开,施清被推倒在地,一个狗啃泥的姿势摔在地上,口罩从耳朵上掉了下来。
时舒峪伸手将施清揽了起来,施清趴在时舒峪的怀中哎呦一下,又偏头望见口罩轻飘飘的被风卷跑了。
祁怀远也因为骚动,转头望见站在第一排的施清,他本硬着的脸霎时间僵住。
那个女生本跟在祁怀远的身后,祁怀远猛地停住步伐,她的脑袋磕在祁怀远的后背上,她转过头,看着正在时舒峪怀里的施清。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均落在施清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