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闹剧结束了,便也作鸟兽散,走廊里只剩下施清和时舒峪隔着两米远,互相望着彼此,时舒峪额头上闪着晶莹的汗珠,靠着墙喘了许久。
施清咬了咬嘴角,声音细小夹杂着因为剧烈运动产生的心跳声。
“你...你怎么来了。”
“我听见你电话里争吵的声音,不太放心,在楼下等电梯等不到,就跑上来了...还好没来晚。”
时舒峪喘着粗气,心里暗叹真是许久没有运动只是从一楼冲上来都这般疲惫,之前的自己可是运动起来脸不红气不喘。
施清脚拖着拖鞋和他面对面的站着,突然低下头笑了,时舒峪望着她不由得被带笑,施清揉了揉鼻子看着时舒峪。
时舒峪靠着墙壁,身上的白衬衣被汗珠浸湿,露出小麦色的肤色,他眼睛一直望着施清,在阳光下眼睛反射出漂亮的琥珀色。
施清的拖鞋走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她朝着时舒峪走去,时舒峪低下头看着她,她仰起脸,轻轻的一个吻落在他的脸颊。
“....谢谢你。”
时舒峪垂着的手揽住了施清将她抱紧怀中,施清的耳边只留下粗重的呼吸声和如小鼓一般的心跳声,她涨红了脸,在楼道里生怕出来人会看到误会。
她刚扬起一只手想挣扎,时舒峪将她揽的紧紧的,声音软弱无骨的朝着施清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让我抱抱,累了。”
施清松下了手,时舒峪将自己的脸埋进施清修长的脖颈里,施清的长发里散落在肩上,时舒峪贪婪的嗅着施清身上的香味。
施清脖子酥酥痒痒,她笑着缩了缩脖子,声音娇软。
“你干嘛呀~”
“身上好香。”
施清身子往后仰着,偏过头用指尖戳了戳时舒峪的额头,一本正经的回答。
“沙宣的洗发水,赶紧去买闻个够。”
时舒峪摇了摇头,伸手又将施清拉回怀中,将下巴搁回了原来的位置。
“不是洗发水滴味道,是你的香味。”
“咳咳咳。”
时舒峪和施清同时转头,看到常宁穿着一身警服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施清一个惊吓甩开了时舒峪的手,脚下一滑摔坐在地上。
嗤笑声从身后传来,元稚的笑声从门口悠悠然灌入施清的耳朵里,她红着脸装出一副成年人的架势朝着门口喊道。
“你....你不写作业在这干嘛呢。”
“当然是看你俩在这亲热。”
常宁从施清身边经过,替元稚做了回答。
元稚抱着手臂倚着门,声音清冷压制的说道。
“我想着你俩没钥匙,想叫你俩进来,结果好像叫一下有损道德。”
常宁经过元稚身边,伸手将他拉进了屋,还不忘有些嘲笑的意味朝着元稚说道。
“小孩子看了长针眼。”
“...........”
时舒峪抿着嘴控制着笑意,伸手将施清捞了起来,施清侧对着时舒峪,胡乱的揉着头发不敢正眼对上时舒峪,小声点念叨。
“进来...进来吧。”
常宁和元稚坐在沙发上一个姿势望着施清和时舒峪,施清轻咳两下朝着时舒峪极轻的语气说道。
“你...你先坐,我给你倒茶。”
常宁依旧不依不饶的朝着元稚说道。
“还喝什么茶,这是饿了不是渴了。”
元稚眨着眼睛有些迷茫的听着常宁的话语,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低下头攥着杯子试图憋着笑,却又憋不住。
施清拎起沙发上的抱枕准准的砸到常宁的脸上,时舒峪才有些僵硬的坐在一旁。
元稚放松了身子,从坐姿改成了仰躺在沙发上,他偏头视线落在常宁的背上,常宁藏蓝色的警服在阳光下有些身后的蓝黑色,浓重的像是一潭墨水牢牢的攥着元稚的目光。
常宁的背影有些瘦薄,依稀看得出女生骨架子小的样子。
元稚突然将她的背影看成了哥哥的模样,哥哥的头发不是她细软的发质,而是粗粗硬硬的,哥哥之前留着寸头,他会蹲下身子让小元稚摸摸。
小元稚抱着手咯咯笑,奶声奶气的评价。
“哥哥的头发疼。”
哥哥就会抱起小元稚,将自己的头埋进元稚的肚子上,硬硬的头发刺的元稚又疼又痒,元稚就在哥哥的怀中笑着推搡着。
元稚伸出手有些恍惚的落在常宁的背上,她的衣服热腾腾的,很温暖。
常宁察觉到身后的手掌猛地转过头望着元稚,元稚像是触电一般惊醒过来收回了手掌。
“我...我。”
元稚有些结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释,常宁笑了笑又将头转了过去,背对着元稚,元稚突然红了眼眶,他抑制着自己的声音站起身。
“我先回房间了。”
施清回到房间想换下蹭脏了的衣服,眼神又落到桌子上的银行卡,施清咬咬嘴角攥起银行卡便朝着元稚的房间走去。
她拿起银行卡敲了敲元稚的房门便鲁莽的推门而入,仿佛是有什么推着她朝前走着。
元稚正低头对着手机说着什么,听到推门声他转过头看向来人。
施清笑了笑,没发出声音的用唇语说道。
“没打扰到你吧。”
元稚摇了摇头,施清转身坐在床边,看着元稚没有开口打扰,窗帘被风吹的扬的高高的,像是在跳舞一般,飘舞着。
元稚转过头看着分神的施清,轻声叫她。
“姐?姐?”
施清转过头对元稚笑了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看着桌子上密密麻麻的笔记,笔墨的香气很浓重。
“怎么了吗。”
“没什么事,这个是...”
施清将手中的银行卡放在桌子上往元稚旁边推了推,刚想开口,元稚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毫无波澜的打断了她即将要说的话。
“你收着吧,我现在用不到。”
施清一时之间抿着嘴,只觉得有些羞愧。
【我这算不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元稚将纸笔放在一边,将银行卡往施清那边又推了回去,声音变得欢快清朗的说道。
“我在你这里住,想必不会给你少添麻烦,这些钱就当是我麻烦你的费用了。”
“怎么会呢,我...”
施清刚想解释自己并非将他看作麻烦,元稚扬了扬嘴角,打断了她。
“你如果还想让我安心地住下来,就收着吧,以后我才能继续麻烦你。这些钱够我点红烧排骨吃了吧。”
施清抿着嘴笑了,这小孩倒是沉稳淡然,显得施清过于担忧了。
“行,等会给你炖排骨。”
施清收过银行卡,她轻揉了揉元稚的刘海,不再打扰元稚的学习,轻轻的带上门走了出去。
元稚抬起头透过窗户的反射,看着施清的背影,他眼睛里徒然没了笑意,转而是一种成年人独有的沧桑压抑的眼神。
很快便到了周一,时舒峪将学校安排妥当。
清早太阳刚升起来,时舒峪便在楼下接着姐弟二人,一起去到学校和班主任打过招呼,班主任便带着元稚入了学。
施清站在窗外静静的看着元稚有些紧张羞涩的自我介绍,他吞咽了好几下口水,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又不受控制的望向窗外。
看见施清的衣角被风卷起在窗边飘荡,他像是吃了定心丸,深呼了两口气,才朝着众人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说完,他走下讲台拎着干净的书包坐在位置上。
元稚将东西放置齐全,抬起头看向在走廊不舍得离去的施清,冲着施清浅浅的笑了。
隔着窗户,树叶已经变黄,金色的阳光经过教学楼旁那一排挺拔葱郁的水杉枝叶筛滤过后,照进教室的玻璃窗来,分外的亮丽,阳光打在元稚的课桌上,反射的光线照的男孩脸上干净透彻,元稚身上是刚发的校服,崭新清香。
众人穿的都是统一的深蓝色校服,元稚从班主任那里拿了校服,只将校服外套裹在自己的衣裳外边,但是坐在人群中并不显得很特别,融入了集体中。
他终于变成了少年应有的样子,明亮坦然。
时舒峪搂住施清的肩,在耳边轻声的说。
“走罢,我们留在这会影响到元稚的。”
施清点了点头,依旧有些放心不下的看了看才离开。
施清和时舒峪并肩走在小道上,昔日绿茸茸的草地已经有些泛黄,琅琅的读书声从教学楼传来,施清仰起头,阳光落在她的眸子里,黝黑明亮。
她抿着嘴,似乎是有些不舍又有些担忧,时舒峪握着她的手开口安抚。
“元稚不会有事的,我和班主任已经说过了,最近他会多上心,有什么事情随时会联系你我的。”
施清扯了扯嘴角,终于有了几分笑意,她昨晚没睡的太好,眼下还有淡淡的乌青。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施总监这么说也太没诚意了。”
时舒峪握着施清的手走到藤蔓下的亭子里,有些故意调侃的语气。
施清看着他又不正经的说话,便不开口接他的话,眼睛被旁边墙上贴着【优秀生毕业代表】所吸引,她快了步伐,走到墙边弯下腰,眼睛看着往前翻找着。
“哪个是你们届的。”
时舒峪往前走了两步,给施清指了指。
时舒峪的那一届里,照片框中的女生代表依稀可见的五官中温婉秀气,她冷着脸站在男生代表的身旁,男生普普通通的,气场倒是全部被她压了下去。
二人穿着校服,青涩稚嫩的并肩站在操场上。
施清伸出指腹摸了摸一尘不染的玻璃相框,喃喃道。
“不是你呢。”
“我高二是被家里送出国,照片是高三拍的,如果我在国内读完高中,这个照片里怎么也应该是我。”
施清听着他自负的言语,不由得嗤笑,她转过头看着现如今已经英俊爽朗的男人,抿了抿嘴角。
“我倒是很想看看你高中的模样呢。”
时舒峪想了想,拉过施清的手。
“跟我来。”
时舒峪拉着施清绕了几个弯,走到学校的图书馆,他不知朝着图书管理员说了什么,那人便带着施清二人去了一个有些陈旧的档案室。
屋子陈旧却是陈列整齐,管理员将二人引到那一年记录的存物架,时舒峪道了声谢,管理员推了推镜框看着二人,轻声说道。
“结了婚还特意带妻子来看旧照,你倒是浪漫的很。”
施清脸上茫然,时舒峪握着施清的手,将她拉到身后,笑着回应。
“应该的应该的。”
管理员头发花白,不由得笑了笑,又提醒着时舒峪别将文件弄脏,便转身出去不再打扰二人。
时舒峪踮起脚,朝着最高处伸出手指摸索着寻找着什么。
“找到了。”
时舒峪掏出一本已经发黄的相册,他顾不上衣服上蹭的灰黑色的脏痕,张口轻轻吹了吹,抚去册子上的灰尘,才递给施清。
“高一那年,我去参加奥数比赛,很多照片里应该有我。”
施清接过相册,她并未第一时间去看,而是从随身的包里掏出纸巾帮时舒峪擦着脸颊、手上的点点痕迹。
时舒峪笑了笑,任她温柔亲昵帮自己收拾着。
“这个是你吧。”
施清指着照片中间站在奖杯旁边的少年朝着时舒峪问道。
台上几名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高举着奖杯,身上穿着的是和元稚一样的校服。为首的少年意气风发的笑着,白皙稚嫩的脸颊已经涨红。
时舒峪站在她身旁,点了点头。
“看的挺准嘛。”
施清指尖一转,落在紧挨着时舒峪的少女。
施清身为女人的直觉猛的跑了出来,稳稳的落在女生的身上,她十分笃定的确定这便是墙上,毕业生的女生代表。
和外边那张冷漠的模样不同,这张照片里的她脸颊微红,身体也倾向于时舒峪,照片有些模糊,施清仍看得见她抓着时舒峪的手臂,满眼望着身边人丝毫没有望向摄像机。
时舒峪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看了半晌才开口。
“好像是当时和我们一起参加奥数比赛的同学,还是我们班长来着。”
说罢,他像是察觉到什么朝着施清解释道。
“不是很熟。”
施清没接他的话语,她的脑子里闪过他刚随口说过的话。
【那个照片里的应该是我。】
施清紧紧地抿着嘴,声音不冷不淡的说道。
“如果你不出国,毕业生代表就可能会是你了吧。”
时舒峪没察觉到施清的异样,他背对着施清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随口应道。
“当然是我,我们那一届男生中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女生呢。”
时舒峪转过头看了一眼面色平静波澜不惊的施清,未开口,施清便继续接话道。
“应该就是那个班长了吧。”
时舒峪转过头,手上扒拉着书架,想着找到高一刚开学的照片给施清看,便应了句。
“应该是吧。”
施清闷闷的哦了一声,不再开口,她手上翻着照片,在接下来很多学校活动的照片都没了那个身影,施清静静地合上相册,将相册塞到时舒峪的怀中,轻声开口。
“回去吧。”
说罢,便转身就走,时舒峪将相册放到书架上,迈开步子追着施清的步伐。
施清烦躁着快了脚步,却被脚下成摞的书籍绊倒,她一个踉跄。
时舒峪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拖回自己的怀中。
施清站稳了脚步,抚了抚散落的秀发,便挣扎开往外走去。
“你这是怎么了。”
“......”
“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没有。”
施清斩钉截铁的说道。
时舒峪跟着她的脚步直到施清坐上副驾驶,施清利落的绑上安全带,立即闭上眼,仿佛是要装睡到底。
时舒峪笑着摇了摇头,他已经醒悟过来自己的哪句话惹怒了施清,他看了看睫毛颤个不停还在装睡的施清,清了清嗓子笑着解释道。
“那个女生是我们班的班长,我和她平常没有过接触,她学习很好,当时奥数比赛,我们一届参加了十个人,只有两个女生,其中一个便是她。代我们班只出了两个人就是我和她,走之前老师还说让我多照顾着女生,所以和她才熟稔一些。”
“就是你照片里看到的站位靠的近了。”
“至于照片,优秀生代表可是一直会摆在那里的荣耀,我自然也想成为一届里能留下的唯一一个男生代表,绝不是因为想和她一起拍照的意思。”
施清闭着眼睛,睫毛颤的更快,时舒峪在红灯下停住,他伸手戳了戳施清鼓鼓囊囊的脸颊。
“还醋呢。”
施清将脸转向窗外的一面,声音细微,傲娇的开口。
“时先生怎么什么都要管。”
“我惹的祸我能洗脱吗。”
“.....”
“你后来和她还有联系吗。”
时舒峪目视着前方,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高二那年我就被送去了英国,本来和她也就只是普通同学,从那之后就和很多人没了联系。”
施清听见八卦又支棱起来,继续追问道。
“那你和谁有联系。”
“许多都是宴会上见过,见面打个招呼的关系罢了,也不熟。”
“你和她没见过?”
“没有,她是因为学业优秀学校花钱而特招进来的,我们生活中自然没什么交集,出了学校就接触不到了。”
施清摆弄着头发丝,在指尖绕了几圈,才悠悠然开口。
“流星花园呐。”
“什么。”
时舒峪看了看后视镜里的施清,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我饿了。”
“我知道有家店,挺不错的,去尝尝吗。”
“好啊。”
世上的巧合总是多的令人乍舌,施清撑着下巴正看着时舒峪点单,听见门口传来风铃声刚抬起眸子便看见挽着祁怀远从门口走来的阮曼,施清漂亮的眉毛蹙在一起。
“这个可以吗?”
时舒峪低头点单的时候和施清说这话,施清却没第一时间回答,他察觉到异样,抬起头看见施清的眼神擦过自己落在身后。
时舒峪背过身和祁怀远的目光正对视上。
四人互相注视着彼此,一时之间时舒峪仿佛听见电光火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施清握着杯子直到阮曼经过施清身旁时,长裙划过施清的肩膀,施清抿着嘴翻了个白眼,才逗得时舒峪面上松弛笑了起来。
施清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时舒峪站起身为施清斟满茶水,在国外久了,他并不习惯别人帮他斟茶倒水,只觉得是资本主义的破落习惯。
“这家的大麦茶我很喜欢,很特别的口感,市场上是尝不到的。
施清扶着茶杯抿了一口,脸上漏出惊喜之色。
“嗯~很特别,我喜欢。”
“喜欢就好,上次偶然尝到就觉得你会喜欢,一直惦记着带你来。”
施清握着杯子看着时舒峪强压着自己的不悦,脸上依旧是温润和蔼的笑意,朝着自己解释,她心中突然觉得一阵豁然明朗。
她放下杯子站起身拉着时舒峪的手腕便朝门外走去。
“既然你带我尝过了,我也带你去个特殊的地方。”
说罢,手上从握着时舒峪的手腕转成了十指相扣。
祁怀远坐在餐厅的最里处,昏暗的灯光打下,他低头静静的喝了杯茶,仿佛刚刚什么都未发生。
阮曼咬着嘴角内心焦躁不堪。
【二人的关系经过前两天,仿佛有了些进展,好不容易说动他陪自己出来吃饭,又能碰见阴魂不散的施清。】
她扶着额,脸上神情落寞,一时之间兴致全无。
祁怀远喝完了一整杯茶,他为自己倒茶的空隙抬眼看向阮曼,明明是询问却像是指令一般。
“怎么不点。”
阮曼讪讪的翻看着菜单,冲着身旁的服务生随口便点了几样菜,菜品均是按照祁怀远的习惯而来,追随他的这十年自己早已丢失自己的爱好习惯,一切都是紧着他而来。
“这个茶很不错。”
阮曼听着他难得的夸奖,脸上终于有了些喜色。
“你喜欢就好。”
祁怀远酌饮着茶水,看着远处二人相偕而出的背影,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仿佛那只是两个匆匆而去的陌生人。
施清坐在驾驶位拍了拍方向盘,她早就想感受一下时舒峪的迈巴赫只是一直没得机会。
时舒峪看着她满脸的兴奋,慢慢给自己系紧了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