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漆黑的箱子，身后贴着墙壁，施清尽可能的压死了喘气声，声音几乎没有，在此宁静的情况下，一楼传来那名妇女的数数声，有些中气不足，却在寂静空旷的场地里一句一句的回荡着。
“46、45、44、43、42....”
眼看着五分钟的时间愈来愈短，施清的掌心被汗水浸湿，身后是穿着自己的外套有些不伦不类的元稚。
他今日难得穿了件白色的T恤，在角落里却如此扎眼，施清便将施清的外套扣在他的身上，试图将他遮盖起来。
“姐，我有点，害怕...”
元稚颤抖的开口，明明嘴角还有笑容，双眼却是微微的红了起来。
“不怕，你看，窗外有警察的身影，常宁会得到消息的，她一定会来的，她会来救我们的，我们再等等，再等等她就会来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对吗。”
元稚断断续续的点着头，手指却是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女人的喊声停了，时间到了，脚步声顺着台阶开始缓缓一步一步走了上来，回声之大，让元稚的小手更加的颤抖。
施清分辨着脚步声，楼下站了一人，用枪支守着那个妇女，顺带观望着一楼大厅之外的情况。
二楼两边有两个台阶，两边的台阶上则是两两一对，现在过了二楼，正朝着三楼走去。
施清拼了命的咬着自己的手指，内心祈祷着，这样的情况下，她只想安抚住元稚，丝毫没想过自己的生死。
第一声尖叫声响起，脚步声随后响起，求饶声和东西掉落得声音混杂在一起，再是几声嬉笑声，枪声猛地，一切陷入宁静。
听声响，和施清的位置还有些间隔，施清仿佛听得到血液顺着枪口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尸体被抬着从三楼扔了下去，尸体短暂的划过二人的眼前，元稚的呼吸声加重，施清转过头猛地用自己的手捂住了他的嘴角。
她红着眼睛摇着头，提醒着元稚不要发出动静。
宁静没有保持多久，便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叫声、枪声、求饶声、呻吟声。
人的底线一点一点撕开，施清的眼前被一片血红所萦绕，她的位置隐蔽，只听得见楼上的各种吼叫，却看不到，唯一能看到的，便是尸体被扔下来的样子。
求饶声再度响起，为了活命，他磕着头，随后便指着另一个位置，颤颤巍巍的说出口。
“那里，那里还有人，求你了，放过我吧，我还有老婆孩子。”
那人笑了一声，随后便笑着朝着那边开了枪，他扶着栏杆，声音回荡起来。
“这样一个一个找太没意思了，这样，你们但凡暴露出一个人的位置，我就给你们一个再次躲避的机会，你们可以多攒几次，怎么样？”
三楼立即有人站了出来，反正躲着也是死，不如说起来再博一把。
眼见着楼上有了互曝的意思，施清回了头看着元稚。
“元稚，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在我们两个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活着，那个人，一定是你，记着了吗？”
“姐姐...”
元稚刚想开口拒绝，施清便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一时间，元稚有些耳朵嗡嗡作响。
“我问你记住了吗，你必须活下来。”
元稚还想说什么，施清看了眼脚步声从楼上缓缓走下来的动静。
“不然的话，我会死在你眼前，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记住了。”
施清这才淡淡笑了一下，如果有什么情况，她的命就是来送元稚一把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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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宁挂了电话，揉了揉鼻子，金店的设计方被带了过来，扯开图纸为众人描述着里外的构造。
“你是说这里有个通风的地方？”
“是的，但是这个位置很小，而且并不好进，也不确定有没有被堵住，因为这是我们为了卫生间二次打通的，基本上没人知道。”
常宁嗯了一声，便丢下排兵布阵的众人，朝着楼下走去，柳局长的脸色难看，房间里的一举一动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时间越久，人质的生命便是越危险。
“局长，我申请走通风路线。”
柳局长抬起眼看着常宁，她笑了一下摘下帽子。
“位置狭小，只有女生最合适，女生里最合适的，只有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至少，我要进去才能往外汇报消息。”
看着柳局长的眼睛恍惚几下，她笑着露出漂亮的小虎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请局长批准！”
漂亮的敬礼，让众人陷入寂静，时间就是生命，柳局长只僵了几秒，便点头应下，常宁立即换了一身便服，她床上外套长裤更像个英俊爽朗的小男孩。
“常宁，活着回来。”
往日里的队友看着她，猛地红了眼睛，又将一柄手掌大小的利刃递给常宁。
“这是明树之前在队里天天磨的，说是要送给你，后来....我在宿舍的柜子里找到了，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常宁没多言语，收了眼前看着普通的军用刀，握在手中却是轻便，刀刃则是露着寒光。
常宁小心翼翼的收进口袋，看着楼下，一个不注意的机会，干脆利落的翻身，落在通风管道的正上方，里边确实狭小，常宁有些吃力，她咬着牙狠狠地朝着里边钻了进去。
她这个丝毫跟封建迷信不沾边的人，握着刀把却难得的在内心默默祈祷。
“温明树，在天有灵的话，帮我护着点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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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愈来愈近，施清的压迫感也抬到了最高，她仿佛都察觉到脚步声已经靠近自己，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自己。
确保元稚在身后让人一眼看不见身影之后。
施清终于鼓足了勇气，先迈开步子，她踩着地上的木箱，跳起，手上是在地上捡到的一根棒球棍，直直的朝着那人敲了上去。
那人也是反应过来，握枪的右手吃痛，惯性的朝着施清开枪。
枪声响起，施清一个飞步，躲开，又踢在他的腿上，将他踢倒在地，快速的夺过枪支，枪声响起，那人的腿上挨了一枪，发出一声闷哼。
同楼层还有一个黑衣人，反应过来便朝着施清开了枪，子弹擦着施清的身子，打在施清的身后，施清抬手瞄准了黑衣人，两人的枪口互相对准，一时间，陷入僵持。
施清知道，自己躲也是没用，只想博一把，多死一个人，元稚才能多一分的生机。
三楼的带头人终于缓步下来，看见自己眼中的老鼠有了反驳的意思，他倒是不着急开枪，反而看着施清的背影，缓缓开口。
“会玩枪的女人还真是不多见。”
施清头也不回，只是看着远处的黑衣人，背着带头大哥开口。
“说明你见识浅薄，说不定，你还会被女人的枪给杀了。”
他听见这话笑了起来，让对面的人收了枪，看着施清的手摁着闸口，他将手边的枪递给了手边的人。
“玩枪好像显得我们人多欺负人少，我看你身子利落，不如，咱俩打一场如何？”
眼看着施清紧抿着嘴不开口，他眼神往远处一瞟，落在施清刚跳出来的地方，再度开口。
“我记得你好像是和同伴一起来的，此时这么莽撞的跳出来，是为了保护同伴吧。”
施清被他记得清楚，便淡淡的嗯了一声，又开口。
“好，那这样，你和我打一场，赢了，我就给你们再给你们一个躲藏的机会，如果输了，你们就把名留在这，怎么样？”
趁着施清犹豫的几秒，身后的人猛地开了枪，很远处一个想要逃跑的人被打中腿部，嚎叫着摔倒在地。
“如果我赢了，你要所有人一个躲藏的机会，不仅仅是我一个人。”
“那如果你输了呢？”
“我输了，把命留给你，当然，我只有这一条命，你要讲条件，也要选我有的。”
“好。”
那人笑了一声，将手套褪了下来扔给身后的人，两个黑衣人腾出一点位置，留给施清和带头的空地，中枪的同伴则是蹲下身子不知道掏出什么，敷上了药，只是眼里望着施清更是恨意。
那人望着施清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的样子，晃了晃手掌和后背，他眼神盯着施清像是一条饿狼发出饥饿的绿光。
猛地一拳挥了上去，施清试着躲避，却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便半接下，随即便是磕在地上，肉体撞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可想而知的痛楚。
只是，施清摔倒没发出一声声响，撑着从地板上站了起来，看着带头人还发出平稳的挑衅。
“我还以为，你肌肉这么大块，会很厉害呢，不过如此嘛。”
那人看着嚣张的施清，再度扑了上去，施清闪身躲过，还手在他的身上，仿佛打在了石块上，对那人丝毫没有影响。
施清数着时间，压根没有撑过三分钟，她便摔在地上，已经没了起身的力气。
那人扯着施清的手腕将她轻易地扯了起来，随即猛地甩在栏杆上，施清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掌已经攥住施清的喉咙。
双脚缓缓离地，施清抓着他的手背，张了张口渴望着空气，眼前已经冒出金星，却还是死死地撑着，宁死不愿意呼叫。
车子被推出栏杆外，半个上半身裸露在半空中。
“你刚不是伶牙俐齿的吗，现在怎么不叫了？”
“叫啊！”
“叫啊！”
“你求我，你求我我就不杀你，求我！”
施清被重新甩回地上，窒息感消失，再次尝到空气的甘甜，施清脸贴在瓷砖上大口的喘着气，双眼因为充血已经红了起来，却还是看着地板上的反光，一动不动。
她猛地笑了一下。
不远处的一个黑衣人被头上跳下来的人猛地放倒。
另一个，反应过来，朝着从楼上一跃而下的常宁开了枪，枪声混乱中响起，本摁着施清的带头人松了手，刚转过头望向常宁的方向，趁着混乱的机会，元稚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
他手里的还握着一个黑色袋子，朝着那人套了上去，随即便迅速的冲到施清的身边。
“走。”
他紧紧的握住施清的手掌，牵起施清。
施清撑着力气朝着远处的一个台阶上跑了过去。
二人终于跑到一个看起来安全一丝的地方，施清浑身的力量被打散，此时喘气都是满身的疼痛感，她望着元稚坚毅的脸颊，轻笑了笑，缓着元稚的紧张。
“没关系的，我不痛，你看，常宁来了，我们不会有事了。”
元稚随着她的话，不住的点着头，施清咳了一声，嘴边缓缓的流出血。
常宁被追着冲向三楼，两发子弹顺着她的身子擦着过去，她耳边的蓝牙耳机汇报着情况。
“受伤6人，歹徒五人，一人腿部负伤，三人在楼上，一人在楼下守着一名抱着孩子的妇女，汇报完毕。”
常宁躲避着枪支的追逐，为了避免几人朝着施清再次下手，便一直在三楼躲避着。
施清摁了下元稚的头顶，仿佛缓过来一丝。
“去，藏起来，越深越好。”
“那你呢？”
“常宁需要我。”
她淡淡的笑了一下，推开元稚的手，朝着远处挂在墙上装饰的弓箭走了过去。
她试了一个沉重的弓箭，拎起配套的弓箭，终于屏足了气息，吃力的将弓箭朝着一楼的角落的电闸处射了出去。
很可惜，弓箭到了一半便掉了下去，第二箭射偏在几厘米的地方。
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只弓箭，施清终于咬着牙，嘴上骂了一句藏话，狠狠地射了进去，头上的灯霎时间便灭了。
有光线的地方照射进来淡淡的光线，其余的地方皆是有些模糊。
远处，元稚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打火机，私下一块木板，浸透了消毒用的酒精，点燃，用烟雾弄响了二楼的烟雾报警器，从一楼到三楼都开始了报警器发出的响声。
常宁眼看着没了力气，便握着栏杆，从三楼跳到了二楼。
楼上的三人握着枪支，朝着常宁开始了射击，猛地有一发冷弹朝着正在点火的元稚开了，施清想也不想的扑了上去，整个人包裹着元稚撞在墙壁的角上，地上是子弹留下的痕迹。
“藏起来！”
施清朝着她留下一句话，便朝着常宁跑了过去，常宁望见施清跑到自己身边，便快速的将刀递到她的掌心里。
“射了多少发子弹？”
施清低下头数着，常宁握紧她的手朝着一个卫生间跑去，一分钟之后，施清抬眼。
“四把枪，加起来已经打了48发。”
“他们用的92式手枪，9毫米的子弹能装15发，现在最多还有12发，施清，我们要尽量消耗了。”
“好。楼下还有一个人，他应该是并没有开过枪，而且他一直守在楼下，我怀疑他并不熟练，只是负责在楼下汇报情况。”
“嗯。”
两人分散着再度跑开，楼下的人发现动静朝着楼上开了一枪。
几人索性也不再追寻，朝着楼顶开了一枪。
“现在所有人下楼，一分钟，站不齐，我就让楼上的炸弹炸了，所有人一齐死在这，数数。”
楼下的妇女再次开始数数，躲藏的众人悄悄的露出脑袋，朝着楼下僵硬的走了下去。
不到一分钟，便又整整齐齐的蹲回原来的位置，眼看着没有施清和常宁，元稚的手攥在一起，担心挂在脸上。
“楼上的，看你的打法，是警察吧，我数十个数，你若是不露面，我就一分钟杀一个人，一分钟杀一个人，当然，我不会杀你，警察害死这么多人，才值得让人看看吧。”
施清看着常宁，她拉开拉链，将身上的防弹背心脱了下来递给施清，施清刚想拒绝，常宁便捏了下她逐渐圆润的脸颊。
“穿好，这个离得近是保不了命的，离得远才能勉强保命。楼顶那里有个定时炸弹，我们等会不出去也是个死，你躲好。他们是奔你来的，我查过了，阮懿回国了，可能还是之前的那一波人，他们没想要你的命，不然一开始就直接对你下手了。”
耳边传来由十的倒计时，常宁不等施清回复，便悠悠然的迈出步子，身子倚在沾了鲜血的栏杆上，由高朝低的俯视着。
“小爷在这，怎么，跟女人打架算什么本事，有种上来跟小爷打，我就看不起你这欺负女人哭的样子，孬种。”
那人掏出枪口，朝着常宁的位置又开了一枪，常宁躲也不躲，看着枪支在身后打出一个洞，才揉了揉鼻子。
“你知道小爷是谁吗，我玩枪的时候，你们估计连枪都握不住呢，打了十几发，连小爷的脚后跟都打不中，小爷要是有把枪，把你们一个一个早就打烂了。”
几句嘲讽让那人脸上有了韫色，他笑了下，留下众人在楼下看着，自己便单刀赴会的朝着二楼的常宁走了过去。
二人连一句交流都没有，便摁着常宁揍了起来。
常宁一开始凭借着自己的闪躲避开，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根本没有回手的机会，就算回手对他怕也是不痛不痒。
常宁一再被摁在地上，不过，和对待施清的态度不同，他是用了狠劲的，常宁腿上发出咔擦一声，惨叫声回荡。
那人本摁着常宁仰天笑着，常宁口吐鲜血，身上犹如破碎的洋娃娃一动不动。
楼下的人看着常宁已经像是没了气息，便笑了一声，大声喊道。
“看好了，来救你们的警察已经死了，你们是没有机会了。”
底下蹲着的人听言，心底更是浮起必死的决心，脸上的怖色更是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