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两台手术
改编作者:一言 2021-03-23 20:004,658

  刚得了一场空闲的周悦心情愉悦,踏着微风从一棵大树下经过。

  大树青葱茂盛,遮阴蔽日,凉风一来,树下就阴森起来。

  气氛已经够古怪的了,偏偏还听到点儿古怪的动静,像是有人说话,闷声闷气,沧桑暗哑。细听,又没声儿了。

  周悦走出两步,那声音又冒出来了,这回可算听清楚了,喊的是“周医生”三个字。

  周悦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当身体稍稍偏转,才发现两棵大树间挂着个绳床,茧一样包裹着里面的人,那古怪的声音就是从“茧”里发出来的。她悄悄靠近绳床,拨开绳床的布,看见李天成那张俊朗又得意的脸正对她嘿嘿地笑,嘴里还叼着个棒棒糖。

  “人吓人,吓死人啊!”周悦恨不得胖揍他一顿。

  李天成在这里蹲半天了,叼着个棒棒糖从绳床上爬下来的样子十分滑稽,不过周悦却觉得他肚子里暗藏坏水,便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天成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解释起来:“小四手术的事,我当时的态度有点过分,冒犯到你了,所以想……道个歉。”

  原来是这事,周悦爽快地说:“好,我接受,也感谢你为小四做的一切。”

  在行医这件事上,周悦还是非常佩服李天成的。

  李天成见周悦转身就走了,赶紧追上,慌乱下把棒棒糖递给她,像幼儿园小朋友似的,问她:“棒棒糖要不要?”

  周悦想不嫌弃都难,果断拒绝:“不要!”

  李天成追着说道:“我昨天对你说粗话了,也道歉。”

  好像他确实在着急的时候说了个“屁”字,情节不算严重,原谅他了。

  李天成见她毫不在意,试探地问:“所以你不会生气?”

  周悦有点嫌他啰嗦,说道:“不生气,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

  李天成赶紧赔笑:“不生气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所以也请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要招惹你的,你一个女生,刚开始对人有好感就被骂得狗血淋头,还真担心你心里扛不住。”

  这话……怎么怪怪的?谁扛不住了?扛不住什么了?

  “等下!”周悦回身,“你把话说清楚,我对谁有好感?你?”

  李天成又是分析又是解释地说:“我非常感激你欣赏我,但我们认识时间还是太短,你看,我们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不一样,就说小四这件事吧,我们都想她好,可是方法不一样,才会吵得那么凶啊。但不代表我认为不好,你,非常好,但是你需要时间了解我;你千万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这么快投入。”

  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李天成看着愣住的周悦,问:“我这么说,应该不至于太冒犯你吧?”

  周悦咬着牙压着气问他:“你怎么就觉得我对你有好感了?”

  李天成又分析解释了一大堆,原来是说他越乔雨倩兜风,她就扯急救包袋子弄折他摩托车后视镜的事,他以为周悦是吃醋了,所以才这么做。

  李天成把一百马利币还给周悦,说道:“其实我也没有真想让你赔。”

  周悦半天没回过神来,李天成则双手挡胸地躲避着,唯恐周悦跳起来扇他一个大耳光。

  周悦回过神来,压住所有情绪,心平气和也无比认真地解释:“李医生,你认真听好了,我讨厌摩托车,讨厌兜风,并且完全不介意你约别人去兜风。扯断后视镜是不小心的,没有一丁点吃醋的意思,明白了?”

  说得这么着急,还说不是吃醋?

  李天成摇摇头,“不明白。不过,你为什么讨厌摩托车?”

  摩托车那么好玩,谁会拒绝得了?

  周悦一点情面也不留地提醒李天成:“这属于隐私,不方便告诉你!但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周悦把一百块马利币塞到李天成的上衣口袋里,告诉他,不修车的话就拿去买点风油精,从头到脚涂一遍,记住,厚涂,好好清醒清醒。

  说完,掷地有声地来了句:“不用谢!再见!”

  李天成一脸无奈,突然一张大脸闯入了他的视线,是谢华。

  谢华嘿嘿一笑,用手指把李天成口袋的钱压进去一点,再拍拍他结实的胸肌,意味深长地笑看着他。

  这什么表情?怎么感觉画风不对劲,有种被欺负后付小费的味道。

  谢华边笑边走开:“哎呀,上岛两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好笑的事,这些年轻人啊!”

  好笑?到底哪里好笑了?明明你哼的那首《活着VIVA》没有一句在调上更好笑!谢霆锋都得被你气笑!

  最可气的是,谢华边唱边扭腰,转身就来个弹吉他的假动作,这哪像前几天黑着脸跟霍队长死磕到底的谢副?

  歌声在空中飘远:

  年轻得碰着谁亦能像威化般干脆

  快活到半日也像活尽一百万岁……

  友好医院发生大事了!整个医院的人突然就跟疯了一样,又是笑又是欢呼又是大叫,锅碗瓢盆叮咚作响,老远都能听见。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来水了!

  连续几天断水断电,大家身上臭得都馊了,互相嫌弃好一阵了,唯恐别人靠近自己,用那比生化武器还厉害的味道毒害自己。

  所有人都跟抢似的提桶接水,洗头洗澡,比过年还激动。

  半天功夫,整个医院能洗的全被洗了,平时空荡荡的院子此时搭满了杆子,每根杆子上都晾满了衣服、被褥等东西。

  忙碌完,李天成和廖宇靠在围栏上,提着一瓶水,惬意地享受暖阳微风。不远处,一个穿短背心露出一截小麦色纤腰的女孩儿,腰上系一条当地女人常穿的大花长裙,夹个脸盆经过,步子微晃。

  来水了,整个世界都像变了个样子,女孩儿微卷的长发随风掠过,风情万种,谁都难以相信她是乔雨倩医生。

  廖宇不经意地回头,乔雨倩就闯入了他的视线,刹那间,像有一道柔和的光落进他的眼,赵晶他的心里,平静了三十多年的心突然间就开了一地繁花。

  直到乔雨倩离开,廖宇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太唐突,太失态,不大好意思地把头扭向了一边。

  医疗队的成员们,一踏足札尔岛就在血腥中忙碌,随时都保持着高度的紧张,疲惫紧紧包裹着他们,现在才终于得了悠闲,才终于感受到家人般相聚的温馨,热带海岛的风情。

  突然,广播里传来急促的播音:“请中国医生到会议室集合,请中国医生到会议室集合。”

  周悦急匆匆跑过大院时,听到一阵摩托车马达声,下意识地循声看去,看到的却是谢华骑着李天成摩托车绝尘而去的身影。

  廖宇眼尖地发现护士站桌子上有一张名为“益生乐”乳品的宣传单,拿来一看,脸色大变,上面赫然印着谢华的头像,一行中文字十分醒目:中国著名儿科医生谢华强力推荐,儿童肠道的好朋友。

  其他角落也有不少宣传单。

  当周悦等人来到会议室,队长霍祥大动肝火,喝道:“胡来!简直胡来!胆子太大了!医生不能为药品、保健品厂商做广告,国内不允许,国外更不允许!谢华人呢,把他给我叫来!”

  谢华已经骑着摩托走了,上哪儿找人去?

  所有人都很担心,谢华为益生乐做广告,性质恶劣,影响很坏,别人随随便便都能贴几个标签:徇私舞弊、欺上瞒下、违反医德。

  廖宇觉得谢华不像是这种唯利是图的人,试探地说:“会不会有什么隐情?这些广告单突然冒出来,散得到处都是,挺蹊跷的。”

  霍祥照着宣传单上谢华的样子,歪着脑袋举着一瓶益生乐,竖起大拇指,说道:“你们看看,端端正正对着镜头,这是摆拍,不是偷拍!好,就算有隐情,过几天他就要走了,人家为什么还要对付他?还有,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向队里、向大使馆、向国内的医院领导解释吗?他为什么第一时间跑了?那会不会还有一种情况,因为分赃不均,人家在他走之前来报私仇,他没办法解释所以只好躲出去呢?”

  其实廖宇猜得没错,谢华这事确实有蹊跷。谢华骑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也是为了这件事,他到了那家副食杂货、餐厅酒吧为一体的小商店,把老板老白制服后质问:“我们喝酒的时候拍的照片,你居然印在商品上!”

  老白告诉谢华,照片是一个叫苏特坎的司机向他要的,说是谢华为他家孩子看过病,要把他的照片拿回家供奉,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

  老白告诉谢华,苏特坎是安万豪的手下。安万豪是札尔岛安氏一族族长,也是安氏集团董事长,苏特坎曾是安万豪的司机,后来自己开了货运公司,有安万豪的关照,生意平稳,为人嚣张。也是安家旗下的广告公司打电话要老白把益生乐摆放在杂货店最显眼的位置。

  老白也觉得奇怪,谢华只是一个儿科一声,又即将被调走,不管是安家还是那个苏特坎完全没有必要搞他。

  “莫非跟那件事有关?”老白凑到谢华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有可能那件事真被你猜中,是安万豪干的。”

  说完这话,老白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了。

  谢华觉得不对,一个大财阀,怎么会和那种事扯上关系。

  二人正说着话,听见外面有人大喊老白,老白一听这声音就吓得不轻,是苏特坎来了。

  老白老道地应付着苏特坎,不敢让他看见谢华。谁知苏特坎这次来,是给老白送货的,全是益生乐,而且要求老白把广告贴满一个星期,不许撕下来。还说,事成之后一定有好处。

  苏特坎走后,谢华拉着老白要他帮忙解释宣传单的事。

  当谢华骑着摩托车把老白拉到友好医院时,发现友好医院被包围了。包围友好医院的人正是安万豪。

  安万豪把一张X光片放在众位医生面前的桌上,肥胖的大手拍在X光片上,手指戴满了各式各样昂贵的戒指,塞得满满当当,恨不得一只手长出十根手指来戴。

  安万豪武力包围友好医院,还用枪抵着各位医生的脑门,为的是自己即将生产正痛苦不已的女儿Anna。

  Anna的情况很复杂,不仅是前置胎盘,还是植入式胎盘。

  正常的胎盘附着于子宫体部的后壁、前壁或侧壁,若胎盘附着于子宫下段,甚至胎盘下缘达到或覆盖宫颈内口处,其位置低于胎儿先露部,就称为前置胎盘。孕期容易出血,生产时容易大出血,危急产妇的性命。

  谢华和老白以为安万豪是冲着当年那件事来找谢华的,吓得不轻,只好又骑着摩托走了。

  Anna的预产期本来在十天后,前几天突发地震受了惊吓,从今天上午开始就出现了剧烈的腹痛,送到西区医院后两位大医诊断出是中央式前置胎盘,不排除附带植入式胎盘就吓到了,不敢轻举妄动。急人的是,原本安排好要给Anna做手术的是西区医院最好的妇产科医生,院长Rachel Jackson博士,院长上个礼拜回国,没办法及时赶回来做手术。

  所以,有成功案例在前的周悦成了最佳人选。安万豪根本不顾周悦正守着一位产妇生产,就让人带着枪把周悦从手术室抢走了。

  不巧的是,Anna羊水已破,情况危急,必须马上进行剖腹产手术,另一位产妇情况也非常危急,宝宝头围太大,胎心不好,产妇宫缩乏力,无法顺产,随时都有可能需要由顺产转为剖腹产。

  万般无奈之下,周悦只能下了一个决定:两台手术一起做!

  Anna是前置植入式胎盘,手术时可能会出现大出血,其他人都非常紧张,就连李天成也暗暗捏了一把汗。他曾在非洲碰到过一个病例,女人流了2000CC的血,相当于身体血量的一半。

  周悦很冷静,说:“在国内处理前置式、植入式胎盘,我们还是有比较丰富的临床经验的。比如,可以用3D彩色多普勒超声波影像组合血图,多角度评估胎盘侵犯膀胱的范围及深度;也可以量化异常子宫胎盘新生血流,预估手术失血量;还可以使用核磁共振仪评估子宫后壁的不正常胎盘往后侵犯了哪个局部组织。可是在岛上,很遗憾,由于友好医院设备一直跟不上,现在我手头只有一部半旧的B超,还有我的这双手,其余的就听天由命了。”

  也就是说,需要用到彩色超声波诊断仪,友好医院没有这个设备,去西区医院调度的话根本来不及。

  跟来的梁凯莉悄悄在乔向晚的耳边说了两个字:“报应。”

  安万豪急眼了,咬牙切齿地对周悦道:“什么叫听天由命?要是Anna有什么事,我就把你这双手剁下来!向晚,你立刻命令他们救我的Anna,出了事我让他们陪葬!”

  眼看安万豪越来越暴躁,李天成立即挡在了周悦的身前,严肃地呵止安万豪:“安先生,请你尊重医生!”

  李天成坚定的目光极有震慑力,安万豪居然放下了捏紧的拳头。

  周悦临危不乱,嘱咐叶红:“叶护士长,立刻准备手术室!”

  又让跟着安万豪一起来的白人医生把彩超诊断仪搬来,以备不时之需。

  让安万豪没想到的是,友好医院的血库没有血,慌乱中,乔向晚建议他给州长打电话,让他帮忙联系本岛的血库,派救援直升机送过来。

  安万豪却迟疑着,在乔向晚的催促下,他哭丧着脸说出了隐情:“倒霉死了!昨天州长催我交捐款,我摔他电话啦!现在他理我才怪!”

  梁凯莉插嘴道:“那您现在给州长打,说您愿意补上捐款,向晚再帮您求求情,州长也许就不生气了。”

  “我没钱!”安万豪怒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护着钱。安万豪一听到Anna的叫声就六神无主了,只好决定打电话。

继续阅读:第10章:瓦伦达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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