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青山顶木屋的门,一大早便被人叩开了。
来人叩门声似乎很是急迫,晚镜顾不得只梳理了一半的十字发髻,将木梳随手丢在一边便匆忙赶去开门。老旧的梨木门被“吱嘎”一声拉开,门外的红衣女子微有些喘息着道: “这里……是医仙的居所么?”
晚镜称是。想必又是前来求医的人吧。
“医仙……果然是下山去了。”女子探头向屋中张望了几眼,心下泛起些许的失落。她身后跟着的少年除了偶尔的咳嗽,倒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二位可是来请医仙治病的么?”晚镜客气地发问。
“没错,是来请医仙大人的哟。”不等女子答话,少年却是先开了口,“因为我的病好像很麻烦。”
“真不巧,师父前日里下山去了,二位若有时间,不嫌弃的话,不如暂且在这里住下,待到师父回来再为你们诊治。我是晚镜,还没请教二位的名姓?”云清辞常赞赏她口齿伶俐,此刻这一番话说下来,恰也是尽了江湖上的礼数。
女子大方地一笑,拱手作揖道:“叨扰晚镜姑娘了。在下叶持繁,这位是师弟流景。”
少年淡淡地点头致意。晚镜心中却暗笑了片刻,哪有像叶持繁这般,身为女子却自称什么在下?
“二位快请进吧。”
叶持繁抬眼打量着屋中的摆设。极古朴的梳妆台面,下方抽屉的柄上缀着古色古香的铜扣,有一层是半敞着的,叶持繁隐约瞥见里边的几支步摇,似乎做得极精巧的样子,想来也许是晚镜的饰物吧,女孩子家,总要有几样压箱底的配饰。屋里显得有些昏暗,只有一方擦拭得颇为明净的窄窗。晚镜很快挽好了发髻,为他们指了指前堂左侧的屋子,“二位便暂且在师父的书房住下吧。”
叶持繁点头致谢,自己挑了左边的一间,走进去打量着,房间布置得很是闲逸。才扫了不过几眼,还未来得及把随身带的包袱放下,便听得隔壁屋间晚镜颇为着急的叫喊声:“诶——公子,那些衣裳动不得!”
闻声,叶持繁把包袱随手搁下,好奇地走到隔壁房间去,映入眼帘的是神色无奈又不解的流景,正低低向着流景为方才的失礼致歉的晚镜,以及堆在木地板上的,拾掇得齐齐整整的几身衣裳。
叶家算不得显贵,但家境比之一般百姓来也是优越许多。以往叶持繁生辰的时候,母亲总会吩咐人请了戏班子来演,是因着她喜欢听戏文里的故事。因而此刻叶持繁一眼便看出,那正是做工极精细的戏子行头。
连纹理细致的油彩盒上,也嵌着溢彩流光的珠玉。这角落里所有的东西,都华贵得与这间朴实的屋子格格不入。持繁想起那些抽屉里的步摇,现在看来大约是跟这些东西成套才对。
“这是……”叶持繁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晚镜。
“我,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只是师父吩咐过,无论是谁都不许乱动,所以才……”晚镜也是满眼茫然。
“原来你师娘是戏子么……”流景微眯起眼笑道,被晚镜一个嗔怒的眼神斥了回去,“晚镜姑娘息怒哟。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
“以前的确有一名戏子与师父相熟……只是,那人非但不是什么师娘,”晚镜轻声道,“甚至……连女子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