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若风第一次见到白羽,是个什么场景他也不记得了。
只是当时都很落魄,堂堂朱雀族的少主认一只狐狸做了野娘,灰狼族的少主就干脆丢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獠牙。
真可谓是难兄难弟,在一起就掐架,打打闹闹的没完没了。
当时郎若风对白羽的评价就是:这是一只聒噪的鸟,不像是朱雀,倒像是一只乌鸦,天天喳喳喳。
而白羽对郎若风的评价就更是简洁明了,两个字:穷酸。
这两人一见面,从第一次就开始掐,后来掐了多久,已经不记得了。
但是中间一直有一只白毛狐狸做引子,不停地缓和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直到在天王寺,白羽莫名其妙的将食梦貘的元珠当成糖豆,咔嚓咔嚓的吃了个干净以后,郎若风才意识到,这只朱雀不仅仅是有点皮,更多的是很傻。
白羽吃了食梦貘的元珠,整个人宛如春天的小树苗,蹭蹭的拔高,一下子窜成了青年的样子,手长脚长的,露在童装外头。
郎若风从门外头听到动静进来,差点被亮瞎了狼眼。
但是当那个青年蓦然回首的时候,郎若风听到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噗通。
那是怎样的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啊,一下子就看进了郎若风的心底。
剑眉星目,肌肤白净,嘴唇殷红。一头黑发随意的拢在脑后,脸上都懵懂之色,看着自己。
很多年以后,郎若风每次想起白羽看着自己的眼神,都要忍不住伸手揉揉自己怀里抱着的那只朱雀,给他的鸟毛揉乱了,再理理顺。
白羽回头啄他的狼爪子,他只嘿嘿的憨笑几声。
后来,他回了狐岐山,白羽也被朱雀族的长辈给带走了。
郎若风天天站在狐岐山山头,看着彤山的位置,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是白羽那张让他惊叹的脸。
怎么一只鸟能完全的长在自己这样的狼族的审美点上呢?
太匪夷所思了。
父王和母后给他找了几个狼族的少女,让他去相亲,他去了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都看不上。
后来,狐王也给他找了几个女狐,他也怎么都看不上。
回来差点让他老爹把一层狼毛给打秃噜皮。
“你说,郎若风,你这个年岁了,天天清心寡欲的跟个和尚似的,你是有什么隐疾吗?”
灰狼王手里拿着棒子,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郎若风化作狼性,伏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抬眼看自己老爹。
这招怎么用都不爽,每次只要摆摆可怜样,老爹就会松手。有隐疾是不错,但是总不能就这么告诉老爹,自己是喜欢公的,还是一只鸟吧?到时候,恐怕真的得秃噜皮。
“行了,别打孩子了。”母后是永远的和事老,伸手抢过父王的棒子,瞅着他,“好好的孩子都被你打坏了。也就还小啊,不用急着这么早传宗接代。咱们灰狼族,现在长居于狐岐山,其实若风这样的心思我明白,总归是觉得寄人屋檐下,不找到自己的归宿,就开始传宗接代有些不好。”
郎若风点头。但是心里却在哀嚎,他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看不上那些母狼和母狐狸。
灰狼王听到他的话,颓然的坐到了一边儿,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的心病。这么多年,灰狼族一直得到胡不归的照顾,才能有个落脚之地,否则他们灰狼一族如何在这个世界上求生存还是个问题。
如今儿子又因为领地问题不肯成亲,所有的一切都在让这只原本威风凛凛的灰狼王垂头丧气。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着郎若风踢了一脚,“滚!”
郎若风麻溜的滚了,因为正常剧情下,这个时候母后就要开始安慰父王,两个人就要开始撒狗粮了。他一只狼崽,天天吃狗粮感觉有点噎。
他还是去山顶上做望夫石吧,多看看彤山,也许那只傻鸟就能飞来找自己呢?
心头知道这是白日梦,每天大部分时间还是只能陪着自己那群小弟在操场上打滚,偶尔人模狗样的去巡逻一下狐岐山的结界。
下头的灰狼精们,对这个游手好闲的王子表示无语。每天来了,要么就是晃荡着躺到后方的草垛上晒太阳,要么就是干脆直接掉头就跑。
也不知道来了,是不是为了个寂寞。
郎若风觉得自己很冤枉,他也想到处逛逛,可是囊中羞涩,只有几粒碎银子,还是白茸当时用不完,随手丢在他兜里的。就这么点银子,他爹还好意思让他去处对象,找媳妇?
不知道街东头茶馆儿里头喝杯茶,都要三文钱了吗?
一直到了这天,豺族打上了山头,元安带领众人一直处在胶着之下,他才敢趁着这个机会,去找自己老爹借了飞毯去找白羽。
那个没心肝儿的小朱雀,这么就不见自己,居然一点儿都不想念。
当郎若风踉跄着,从飞毯上头跳下来的时候,他感觉几日的疾行,已经耗光了自己身上的力气,脸色这会儿白的已经可以当成一张纸了。
而凑到自己跟前的白羽,只是伸出手指头,在他脸颊上戳了戳。“若风,你脸上是涂了面粉了吧?”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只鸟明明回到了彤山,接受了正规的朱雀族精英教育,脑子还和白茸那只狐狸一样?当年薅毛的时候,不注意进了脑子,被塞住了吗?
他呼出一口浊气,手指顿了顿,还是搭在了白羽的肩头,整个人都挂在了白羽身上。
“快带我去休息,我要累死了。”
白羽被他压得背后一弯,险险的才站稳,伸手推了郎若风一把,支撑着他站稳。
此刻郎若风已经脱力的晕了过去,白羽摇摇头,将这个满身臭汗的狼崽领回了自己的寝殿。
白羽在朱雀族中享受的一切,那可都是按照王子的待遇来的。
宫殿金碧辉煌,床榻蓬松柔软。
当郎若风新来的时候,身边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正搂着自己,胸口也压着一条软绵绵的胳膊。
他看到床顶上柔软的纱幔,红色的好像是云彩。身上的锦被也是红色的,而那条手臂却是白花花的。
联想到自己老爹前阵子要给自己介绍媳妇儿,以为自己犯了错误,吓了一跳,差点儿从榻上翻了下来。
幸而一转眼,看到的是白羽垂着长睫毛的睡颜。
白羽睡得很沉,嘴唇微微撅着,眉头也稍稍皱起来,好像在和谁生气。就是这副小鼻子小眼睛的可爱样子,让郎若风一下子都不敢动弹了,唯恐吵醒了身边的这个俊逸的少年。
僵持了一会儿,郎若风才知道自己是多心了。
因为大殿外头忽然传来的钟声,那声音洪亮的很,但是身边这个少年居然不为所动,只微微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白羽天生怕热,只穿了一个小肚兜,下面穿了条亵裤。还是拿自己当小孩子,根本不在乎男女大防,睡得开心畅快。
郎若风胸前的胳膊被收走了,有一瞬间的失落。他歪过头去,就看到白羽光洁的后背,和微微躬身露出的脊椎骨。
怦然心动的感觉再次袭来,心脏跳得好像要冲出嘴唇。他吓得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却丝毫舍不得离开白羽的后背。
外头的钟声又响了起来,这回白羽好像被吵到了。
翻了个身,仰躺在榻上,一条腿就不注意压到了郎若风的腿上,伸了个懒腰。
郎若风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一会儿,就感觉有人推自己。“郎若风,你别睡了,敲钟了,该起来了,不然一会儿起迟了老头子又该敲我了。”
白羽的声音清脆,带着刚刚起床的水汽,听得郎若风耳朵里毛茸茸的。
他慢慢睁开眼,装出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只是在他装睡的这一会儿,白羽已经扯了中衣套在了肚兜外头,黑色的长发拢在一边儿肩膀上,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嗯?这是哪里啊?我睡了多久了?”
白羽嘿嘿笑了一声,在郎若风肩头捶了一下,“你睡了七个时辰了,这里是我的寝殿。你真是,来一趟彤山还得要小爷陪睡。起来,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郎若风爬起来,照自己的衣裳。却发现自己穿着过来的风尘仆仆的衣裳已经不翼而飞,身上的里衣也是崭新的,透着阳光的气息。
白羽一边儿套鞋子,一边儿指着床边上放着的一叠衣裳,烟灰色的,还有佩玉什么的,一整套码的整整齐齐。
“喏,这是我让人给你准备的。昨晚我给你换衣裳,都累死我了,你身上的肌肉好沉啊,压死人了。”
郎若风手指刚刚触到衣裳,被他几句似是而非的挑拨,又心如擂鼓,指尖颤抖。
“跟我回狐岐山吧。”他忽然脱口而出。
白羽眨巴着眼,黑黢黢的眸子看向郎若风,头顶上还有一簇毛毛竖着,看着无比呆萌。
“嗯?回狐岐山?”
郎若风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
“对,狐岐山现在正在和豺族大战,你随我回去吧。”随我回去做灰狼族少主夫人吧。
白羽点头,“成啊,我天天呆在彤山,身上要长毛了,就随你回去狐岐山。哈哈哈,让小爷大展神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