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经过了一晚上的斗争,莫晚棠还是输给了病魔,不幸中招。
醒来时,她就觉得口干舌燥,吞咽如刀割。挣扎着起床想倒杯水,又发现浑身关节酸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熬了几个大夜写稿子,让这次的病情格外严重。
“懒虫终于醒了?”桑榆之察觉到床边的动静,他一直坐在对面沙发上,都不敢发出声音,怕吵醒她。
“唔。”也许是恋爱让人降智,有男朋友在,她也想撒娇偷懒一回。
“老桑……”一开口,桑榆之听到了她嗓音的异样。
“怎么了,小棠?”他的担心拂过眉梢,大跨步走去。
“我好像发烧了。”
“发烧!”他惊讶,欲伸手去试探额头,已经被莫晚棠打断。
“你帮我拿一下边柜药箱里的额温枪呗。”她嘱托道。
“枪?测量温度的?”他又是一愣,但也不至于傻到分不清医用品和违禁品。最后,在莫晚棠艰难的描述下,总算是测出了体温,如她所判,精确到小数点是38.5度。
“果然啊果然……”莫晚谈沙哑地哀嚎,只能拿出手机向猫小姐请假。
在出事前,桑榆之就没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更别提,他已经没病没痛几十年,感冒发烧应该怎么办,完全是他的知识盲区。
莫晚棠说眼眶酸痛,又迷迷糊糊睡去。桑榆之连忙拨通了饶娆的电话。
那头半天才接起,看来,昨天的夜生活又很丰富:“喂……”
“你马上请饶家的私人医生来观澜岛会诊。”桑榆之等得有些急躁,语气明显不耐烦。
饶娆瞬间清醒,连同身边熟睡的杨逸也被吵醒。在反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她紧张地询问:“祖宗,出什么事了!你生病了?”
“不是我。是小棠。”桑榆之满是心疼,“她发烧了,38.5度!”
伴随着短暂的沉默,桑榆之生气地催促:“你用最快地速度带他们来。”
“对了,带上那些特制药。”
“还有,经常给你爷爷体检的于医生也请他来。”
“饶娆,你睡死了吗?”
要不是这是桑榆之的私人专线,饶娆都快怀疑自己被电话诈骗了。她无语至极,千言万语总结成一句:“祖宗,发烧38度死不了人。但你再这样恐吓我,我真的会原地去世。”
“什么意思?”桑榆之哪里顾得上那么多,脑海中只有莫晚棠拧成一团的眉毛和烧红的脸颊。他也确定不了现在的病毒到底进化成了什么样子,总之,关心则乱。
“我的意思是,您稍安勿躁!一会儿我就订些药送到家里。你先让莫莫吃下去。如果还不退烧,我再想办法,OK?”饶娆心说本来伺候一个祖宗就算了,现在好了,来了两个。
“你确定这种情况没危险?你昨晚没喝多吧?”桑榆之并不放心她的话。
“那个……桑先生,我插句话哈。”忽然,一旁的杨逸开口了。“首先呢,饶娆昨晚没有喝酒,请你放心,她在很认真负责地回答你的问题,二十一世纪应对发烧等症状的流程就是这样 。其次,作为莫莫最好的朋友,我这里插播一个温馨提示。”
“你说!”
“莫莫大学时一受凉就容易发烧,你别看她平时挺要强,只要一生病就像只绵羊,哼哼唧唧。这个时候,你一定要顺着她,对她提出的任何不合理要求都满足就行了。她心情一好,病很快就好了。”杨逸这“男闺蜜”可不是白当的,在非常合适的时间提供了非常合适的建议。
“原来如此。有劳了!”听君一席话,桑榆之如醍醐灌顶。
“那先挂了?”杨逸还想睡个回笼觉。
“等等!”忽然间,枕边的饶娆和电话那边的桑榆之异口同声道。
“什么情况?”杨逸有种不祥的预感——难得睡个懒觉,有那么难吗?他是站在食物链最低端,要伺候三个祖宗的人?
“那你满足了她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两人几乎又同时问道。
“咳。”他不以为意地解释,“别误会,莫莫生病时那些不合理要求无非就是突然想喝冰可乐,吃炸酱面,糖炒栗子等稀奇古怪的零食。”
那一刻,饶娆停在他后脑勺上的手才慢慢移了下去,顺势摸了摸他的肩,像是死里逃生后的一番肯定。
“打扰了,海涵。”桑榆之总算是挂了电话。
呵,他还知道这是打扰!
听完杨逸提供的线索,桑榆之倒是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像块望妻石等着莫晚棠醒来,然后尽可能满足她那些奇怪的要求。
只要是钱能买到的,就没什么问题。
莫晚棠一直在睡,像是几天几夜没休息,还时不时变换各种睡姿,到了晚上,她又开始疯狂飙汗,看起来是在用自身的免疫系统对抗病毒。
终于,在凌晨时分,莫晚棠在神清气爽中醒来。
“小棠,好点了吗?”桑榆之已经会娴熟地使用额温枪,天知道,在这一天里,他反复探测了多少次。终于,体温恢复正常,烧退了。
莫晚棠点点头,说来也怪,这次生病比以往都来势汹汹,后遗症也跟更严重。
“那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桑榆之想起杨逸的忠告,只要晚棠心情一好,病就会好。
可没想到,莫晚棠摇摇头:“我没胃口。”
随即她又补充道:“老桑,我做了一个冗长复杂的梦,梦中的我一直在荒野中奔跑,一觉醒来,果真出了一身臭汗。”
“出汗说明你在退烧。”桑榆之轻抚她被汗水打湿的发。
“老桑,我想洗个澡。”她却向触电般躲开了他的手掌,苍天啊,在这一瞬间,莫晚棠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怎么别的女生生病,都是“病娇西施,捧心蹙眉,弱不禁风”人设,偏偏轮到她,又是油头又是臭汗!
“我想洗澡。”莫晚棠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你大病……”
罢了,桑榆之硬是将“初愈”两个字咽了回去,言听计从道:“好,我去帮你放热水。”
“顺便帮我放一下浴巾和睡衣哦。”
“好。”
“老桑……”才起身,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又响起。
“小棠还有何吩咐?”
“你真好。”
放完半缸热水,桑榆之方才觉得腿麻。他也是一天没有休息和进食,但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住。或许这是莫晚棠第一次对他进行密集撒娇,又或许是看见她放浴巾的柜子里还有几只憨态可掬的硅胶小黄鸭……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黄鸭放置在热水池中,看着它们聚拢又散开,这些看似非常幼稚又无聊的行为将他带回了某一个遥远的瞬间。
属于他的繁复又琐碎的小幸福。
次日,有人叩门。
莫晚棠解释道:“可能是我买的感冒药到了。”
桑榆之狐疑地打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位胖胖的女士,亚麻短裤加人字拖,一整个松松垮垮的精神状态。她手提纸袋,怀里还抱着一束鲜花。
这看起来可不像送货员。
“你是……”
对方也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桑榆之,直到发出了声如洪钟的笑:“哈哈哈!好你个小莫!难怪会生病,原来是金屋藏娇,招架不住了!”
突如其来的“开荤”倒让桑榆之真的招架不住,这时,莫晚棠已经慌不择路地跑来,拉着对方就往房里进。
“你怎么来了?”
“废话!你请了一天的病假,作为直属领导,我当然是来探病的。”猫小姐一张口无遮拦的嘴,在正经与玩笑间切换自如。
“我已经退烧了,正打算来上班。”莫晚棠道。
“着什么急,报社离了你还照样还有人写稿。但你没恢复就卖命,我和你男朋友可是会心碎的。”猫小姐说着已经自来熟地坐下,“路过早市看见有人卖新鲜的茉莉花,就想着给你带一束,闻着花香,心情也会好一点。不过,如今看来,我是多余了……”
“没有的事,我很喜欢。”莫晚棠迅速抱过花,遮掩着自己红透的脸。
想到桑榆之还一脸懵,便道:“老桑,介绍下,这是我报社的领导,人特别亲和幽默。就是我和你说的猫小姐。”
桑榆之心想,亲和幽默这四个字形容得还是有点保守了!
“幸会。”话虽如此,但还是礼貌地问好。
“啊呀,幸会!幸会!”猫小姐已经伸出厚实白胖的“猫爪”,与桑榆之握手,“我也一直听小莫提起你,这果然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之前还好奇呢,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我们年轻貌美的才女魂牵梦萦,今天一见,总算是理解了……”
“咳咳。”莫晚棠真怕她一激动,把自己之前说的心里话都抖出来,只能扯开话题,“咳咳,话说你帮我带早饭了吗?我还真是有些饿了。”
“带了带了,虽然都是清淡的早食,但分量足,叫你男朋友一起吃啊。”一提到吃,猫小姐就激动。
桑榆之已经接过她手中的花,识趣地腾出空间:“你们慢慢吃,我先帮小棠去插花了。”
微风徐徐,茉莉的清香幽远绵长。望着桑榆之在阳台修剪花枝的侧影,猫小姐对他的气质再次感慨万千:“仙品啊仙品,姐妹,我必须向你道歉。”
“干嘛啊。”莫晚棠喝了一口鲜蔬粥,问道。
“之前看你为了这个桑先生纠结矛盾,我还在心里骂过你‘恋爱脑’!”猫小姐实话实说,又解释,“不过,现在我宣布,这姿色,这谈吐,我愿意长十颗‘恋爱脑’。”
莫晚棠白了她一眼:“姐妹,看在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我接受你的道歉。”
“对了,你是从哪找来的仙品?”
“哦。”莫晚棠对于“仙品”这词还有些不习惯,“采访任务时认识的。”
“阿弥陀佛,难得这陈钰也做了桩功德。”猫小姐啧啧称赞,“当初你还怀疑他的身世来历,要我说,就算他非我族类,也是可以风流一下的。”
呃,莫晚棠欲哭无泪,当初她可不是这么劝自己的。怎么一见到桑榆之,车速就变快了呢!
“放心吧,之前都是我疑神疑鬼,他……很好。”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隐瞒猫小姐。
“哦?怎么个好法,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猫小姐却不依不饶,继续自身入心的灵魂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