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六日上午九点,陈卫镔联系了刑侦支队的线人,问到了古罗巷四十六号附近的棒棒聚集地,随后带领三人从支队出发,驱车前往。
这里是一块平平的坝子,也是一个超市的出口。在坝子中间,栽种着一棵硕大的黄葛树,这种树是两江市的市树,枝繁叶茂,像一把撑开的巨伞一样,在炎热的夏天,绝对算得上是遮挡阳光的利器。在黄葛树的下面,安放了两张正方形的石桌,每张石桌的四边都安放了一个石凳。
此时,两张石桌的四方都坐满了棒棒,他们把竹棍抱在胸前,每个人的嘴角都叼着烟,左手拿着扑克,右手不停地梳理着,正聚精会神围在一起“斗地主”,时不时发出扑克牌砸向石桌的“啪啪”声。
两张石桌的旁边,还站了几个围观的棒棒,他们的手里都抓着竹棍,一头杵在地上,一头靠在肩膀上,在一旁认真地观战。
“你去超市买些矿泉水和一包烟过来。”陈卫镔右肘拐了一下董介名说道。
难道我私人出钱啊?董介名瘪了瘪嘴,摸了摸后脑勺,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朝着超市走去了。
陈卫镔带着唐熙雨和易之林,慢慢走到了离超市出口最近的那一桌,把头从两个棒棒的头之间探了进去。
观察了一会儿后,他笑嘻嘻地说道:“哟,师傅们在斗地主啊!”
听到陈卫镔的声音后,几个棒棒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卫镔,都不认识他,看他也不像是有东西要搬运的人,其中两三个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不再搭理他。
“喀喀!”陈卫镔捂住嘴巴干咳了两声,接着小声说道,“我们是警察,想找你们了解了解情况。”
一听到是警察,棒棒们立即停止了打牌,全部都僵在了那里,紧张地看着陈卫镔,时间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警察?我们……可没有赌博哈。”其中一个坐在石凳上打牌的棒棒,大起胆子、支支吾吾说了一句。
陈卫镔赶紧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们没有赌博,我们只是来打听打听一个人的情况。”
“哦……”打牌的四个棒棒见陈卫镔的态度十分友好,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场面立刻恢复了过来,继续打牌。
一个旁边站着的、头发花白的棒棒,侧头看着陈卫镔,笑嘻嘻地问道:“我们都是棒棒哟,你是要问啥子嘛?”
陈卫镔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你们平时都是聚在这里吗?”
棒棒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位置是超市出口,买了东西的人都要从这里出来,我们基本上都是在这里等生意。再加上这块坝子上有坐的地方,还可以打打牌消磨点儿时间,不然好无聊嘛。”
看来,线人提供的线索是对的。
陈卫镔摸了摸下巴,问道:“那……你们认识一个叫卜思强的棒棒不?”
“卜思强?认不倒。”好几个棒棒都摇了摇头。
卜思强也是一个棒棒,怎么大家都不认识他呢?
陈卫镔一脸纳闷,难道找错地方了,卜思强平时不在这里揽活儿?
“哎呀……”一个坐在石凳上、正在出牌的棒棒接过话来,“你们哪里认不倒嘛,逗是(逗是:方言,意思是就是)那个歪脑壳,他的真名叫卜思强!”
原来,卜思强的头有点歪,大家习惯性喊他歪脑壳,久而久之,他的真名几乎没人叫了。
“逗是他所,认得倒,认得倒。”一个站着的棒棒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他今天没来的嘛!”
“歪脑壳好像昨天也没来哟。”另一个站着的棒棒补充道。
卜思强两天没有来这里了, 再加上竹棍上的指纹与断指指纹的吻合,陈卫镔完全确认,那个被砍断手指的人,无疑就是卜思强了。
出超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以中老年人为主。有些人手提着装有东西的塑料袋,有些人拉着小推车,棒棒们时不时朝着超市出口望一望,等待着生意上门。
这时,一个站着的棒棒突然看向陈卫镔,警惕地问道:“你们是警察,歪脑壳这两天都没来,他是不是出事了哦?”
为了不引起恐慌,陈卫镔不好把真实情况讲出来,赶紧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没有没有,我们就是有个事情想找找他,他不在屋头的,就来这里看看他在没得。”
“哦,那未必……歪脑壳是干了啥子坏事,你们才来这里找他?”另一个站着的棒棒追问道。
这一问,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顿时鸦雀无声。
坐着打牌的和站着的棒棒,都不约而同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陈卫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