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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焦急找寻江艳芬梁雪珍回到宿舍,知道江艳芬不顾姐妹们的劝阻,已经坚决地离开了金马制衣厂,顿时急了,忍不住开口责骂江少芬:“你是死人啊,不会拉着她?”转头看了一屋子的众姐妹,忍不住又说,“你们也是的,一屋子活人还拦不住一个人?你们就忍心让她孤身去闯荡?”
江少芬委屈得快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姐的脾气……”
众姐妹被梁雪珍说了几句,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何小兰小声嘟囔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铁了心要走,就算你在宿舍,你也拦不住。再说你拦得了一时,还拦得住她几天?”
梁雪珍也是一时急火攻心,这时也顾不得罗嗦,拿起放在小桌子的饭盒,急急忙忙的吃了几口又放下。
午饭是梁杏兰帮忙打的,她虽木讷也有女孩的细心,见梁雪珍吃得急,怕她噎着,连忙去拿竹壳热水瓶倒开水。
梁雪珍放下才吃了两口的饭,手背擦擦嘴就站起,江少芬拿着3000元过来递给她:“我姐说留给你的。”
“我不能要。”梁雪珍摇摇头,接过梁杏兰递过来的开水,才要喝,给何小兰抢了过去:“要死啊,会烫死人的。”还瞪了梁杏兰一眼,嗔怪梁杏兰不够细心。
梁雪珍心里着急,水也不喝了,对江少芬说:“走,找你姐去,拽也要把她拽回厂里来!”
江少芬连忙说好,却又为难地扬扬手中的那叠钱:“这钱?”
“带着,见着了还给她。”梁雪珍又对何小兰说,“你们就不用去了。你帮我和少芬向余大姐请个假。”
“好的。”何小兰迟疑了一下,又说,“真不用我们去?人多力量大啊。”
梁雪珍苦笑一下:“又不是去打架,去多了人,车间里没人干活,厂长该发恶了。”
梁雪珍拉着江少芬急冲冲的往外走,却在工厂大门被拦了下来。门岗朱伯看两人都没有请假放行条,就是不开岗亭旁小门,不管两女说多少好话,后来干脆低头不理睬,就是认条不认人,没条不开门!
梁雪珍和江少芬离开了宿舍,宿舍里静了下来,大家都像有了心事,过了一会,长得粗壮,性子很直率的阿群小声地说:“这江艳芬哪里来的3000块钱?”
这也是大家心中的疑问。在制衣厂工资连加班收入也不过三、四百块,除去伙食加杂七杂八的零用,进厂一年最多能攒下两、三千就不得了,江艳芬平日最能花钱,新衣裙鞋袜买了不少,哪像个能攒下几千块钱的人?
何小兰阴阳怪气地开了腔:“哼,我就知道她走了邪门歪道,你看她那个样子,哪像个山妹子?妖里妖气的,说她像城里的那些……”
何小兰瞥见梁杏兰听呆了似的张大了嘴巴,眼珠一转,便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对梁杏兰招招手,换上笑脸说:“你又回到你的上铺干什么,不用上班啦?走吧,迟到又该挨班长骂了。”
一言提醒了大家,都急忙简单收拾一下赶回生产车间去。
这时梁雪珍和江少芬在门岗前急得直跺脚。
厂里确实有这样的制度,生产时间不允许工人擅自离厂,上班时间铁栏栅大铁门是锁着的。梁雪珍和姐妹们在刚进厂时都学习过厂的规章制度,平时都很注意不违反。但今天情况特殊,江艳芬离厂不久,还是有可能找得到,时间拖得越长越不好找。看朱伯不通融,梁雪珍一扭头就往写字楼走,直接找厂长去!
敲敲厂长室的门,听厂长说了声“进来”,梁雪珍便推门进去。
进去一看,不光厂长朱志霞在,香港老板和主管朱立新也在,梁雪珍心里顿觉不自在。但她实在是急着去找江艳芬,只好硬着头皮说:“厂长,我想请假……还有江少芬也请假。”
朱志霞皱了皱眉头:“请假?请几天?什么事要两个人请假?”
“我想请假把江艳芬找回来。”梁雪珍急忙向厂长解释,“江艳芬中午刚走,现在去找还来得及……”
朱志霞还没说话,朱立新这时倏地站起来,大声说:“跑了?我就说,那钱就是她偷的……”
梁雪珍顿时急赤白脸的,转脸对朱立新大声说:“不是!不是她偷的!”
朱立新冷笑一声:“做贼心虚,不是她偷的为什么要跑?!”
江少芬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也对着朱立新吼:“不是的!钱不是她偷的,你胡说!”
梁雪珍这时倒冷静下来,扯了一下江少芬衣角,意思让她别和朱立新吵闹,对朱志霞说:“厂长,求求你批我和江少芬的假,时间长了我怕找不到她。”
朱立新冷哼了一声:“跑?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时陈老板发话了:“表姐,那个走了的女工,没有办离职申请吧?”
“没有。”朱志霞摇了摇头,“人事也没有报告有人辞工。”
陈老板就对梁雪珍说话,态度很和蔼:“你叫……”
“她叫梁雪珍。”朱志霞连忙补上话。
“梁雪珍是吧?那个女工没有办手续,那就是自动辞职了。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急着要找她?上班请假可是要扣工资的噢。”
“因为我们是同村出来的,”梁雪珍不假思索地回答老板的询问,“我们情同姐妹,我们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辞工,怕她被人骗了,怕她有危险……”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桃花冲,我们都是一个村的。”
陈老板回忆了一下,记起了那个风景别具特色,生活却特别贫困的边远山村,就对朱志霞说:“表姐,批她们半天假,不要扣工资。”转而对梁雪珍说,“找到了的话,如果她愿意,还是回原来的班组上班,不算她旷工,好不好?”
梁雪珍心里一喜,连忙向陈老板鞠躬表示感谢:“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陈老板笑着摆摆手,起身到门口叫了声“华仔!”见司机华仔应声而来,就对梁雪珍说,“让司机送你们进城。”
“不用不用。”梁雪珍连忙摆手,见老板坚持,只好又说了声“谢谢老板!”
陈老板看梁雪珍和江少芬跟着司机走了,关上门回身坐到沙发上,问朱立新:“你说偷钱的是今天自动离职的那个女工?”
朱立新便说:“肯定是她,不然为什么刚找她问完话,就迫不及待地离厂?”
陈老板说:“有证据吗?”
“没有。”朱立新不以为然,“不过我说肯定就是她偷的……”
陈老板一拍沙发扶手,显然生气了,对朱立新严厉的说:“你浑帐!没证据的话,就不要乱说话!在香港,别人是可以告你诬陷的,要和你打官司,要告到你倾家荡产都可以的!”
这是陈老板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朱立新愣了一下,缩起来脖子不敢说话。
陈老板不吐不快:“立新,你要认真改变一下思想,你不能把工人当奴隶,当下等人,自己高高在上是什么上等人。你懂不懂什么叫法,什么叫理?你有什么权利,可以对工人随意打骂?可以对工人恣意妄为?工人打工挣钱,养家糊口,但他们也给我们挣利润!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国家的公民,按照宪法,是国家的主人,他们的工作和生产,不单纯是打工,也是在建设祖国,也是为整个社会的经济建设贡献力量!朱立新,想想你平时对工人的态度?你对搞好经济,搞好企业是怎么理解?”
朱志霞和朱立新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表哥从来没有对他俩说这些大道理,对他俩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和风细雨,显然姐弟近来的工作让他感到不满意,没想到表哥对社会、对搞企业、对工厂员工有那么高度的认知!
陈老板显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响鼓也需重锤的,所以他又说:“你们要学一学那个叫梁雪珍的女工,我是很欣赏她的。你们发现她的什么优点了吗?”
见表哥看过来,朱志霞有点迷惘地摇了摇头,朱立新干脆当起了鹌鹑,缩着脑袋不敢吭声。陈老板便说:“这个梁雪珍对姐妹不离不弃,怕姐妹有危难敢挺身而出,不怕扣工资这是舍小利而顾大义。不让出门是吧,这是碰到难题不后退,还能想办法不卑不亢的去解决难题。想想吧,这时候我都觉得,你俩姐弟都不如这个梁雪珍……”
陈老板叹了一口气,起身向外走,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又停步转身,对朱志霞姐弟说:“我不想被人称作万恶的资本家。恶善皆人性,什么是恶,什么是善,何谓行恶,何谓行善,你俩都要多想想,特别是你,朱立新,你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