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桃花冲的姑娘们》(長篇小说)第九章 朱立新有个臭毛病

　　梁杏兰其实是自个忘记了，梁雪珍和江少芬是去找罗国俊还钱去了。

　　罗国俊是个好人哪。白天江少芬跑来找他借钱，他问清原委，二话不说，翻开钱包把钱全部拿出来给了江少芬，还关切地说，身边只有这么多了，若是还不够，明天去银行再取。

　　江少芬连忙说够了够了，拿了钱连话也没多说就跑了。

　　罗国俊像梁山泊的宋公明，急公好义？江少芬没看过水浒，不会做出这样的评价，当然她也不知道急公好义这个词。不过她笃定只要是梁雪珍的事，罗国俊一定会出手相助。

　　罗国俊是厂里的技术员，二十五岁，身高一米七六，星眉剑目靓仔一枚，本省邻县人，高中毕业，在服装行业做了七年，业务上很有一套，很得老板的重用，也是厂里不少女工暗自心仪的目标。

　　江少芬心里很清楚，罗国俊是看上了梁雪珍，罗国俊想追梁雪珍，只是梁雪珍一直躲避罗国俊的追求。

　　江少芬也是暗地里喜欢罗国俊的，这一次心里尽管很矛盾，但好姐妹的事太重大，她还是找着了罗国俊。果然，罗国俊马上倾其所有，表示了对梁雪珍的无比关心。

　　金马制衣厂技术员罗国俊的宿舍，就在厂部写字楼的三楼，说起来同一个厂区，距离很近的。

　　当初港商陈老板在建厂的时候就规划好了的，一进工厂大门就是一个比篮球场还大的空地坪，铺上了水泥，那是为了方便运输货柜车的进出和停泊。

　　地坪后的正面和右面都是五层高的厂房，再往后面是漂染车间和水处理车间。地坪左边是一幢三层楼房，首层设了厂长室、财会室、业务室、产品陈列（接待）室，二楼和三楼分作几个套间，给厂的几个主要管理人员使用。罗国俊便在三楼一头占了一个套间。

　　那座三层楼房叫写字楼，工人们也习惯叫厂部。再过去就是两幢五层高的工人宿舍，食堂和洗澡间分别在这两幢楼的首层。金马制衣厂附近有好几间工厂，布局大同小异，占地面积、厂房架构有所不同罢了。

　　梁雪珍和江少芬从宿舍出来，走到写字楼，沿着楼梯走上三楼，还没走到罗国俊的房门口，就听到他的房间传出男人的说笑声。

　　梁雪珍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犹疑地看了看江少芬，江少芬却扬了扬手里拿着的纸包，推了一下她，梁雪珍只好大着胆走到罗国俊的房间门口。

　　房间里的笑声倏地停住了。梁雪珍看清了小客厅坐着罗国俊和厂长的弟弟朱立新，玻璃茶几上放着啤酒和花生。

　　看见门口忽然出现了两个含羞带笑的姑娘，两个青年男人感到有些意外，罗国俊便微笑着站起身打招呼：“嗨，来啦，进屋坐。”

　　江少芬大大方方地走进客厅，笑着说：“喝酒呀？”

　　坐在实木长沙发的朱立新挪了挪屁股，咧着嘴笑嘻嘻地说：“来来，坐下，一块喝。”

　　梁雪珍相跟着走进客厅，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嘴角动了动，似笑不笑的感到很不自然。她用手轻轻碰了碰江少芬的腰，江少芬就把手中的纸包解开，拿出钱交给罗国俊：“还你钱。你点一点，1600块，有没有少？”

　　罗国俊不解地看看江少芬，又看看梁雪珍：“有急用你们先用着……”

　　梁雪珍不敢触碰罗国俊的目光，更不敢触碰朱立新那似嘲讽又似不怀好意的目光，低下头，小声说：“钱找回来了，所以把钱还你，谢谢你。”说完她微微点头作谢礼，跟着一把拉着江少芬的手急急朝外走。

　　罗国俊还来不及说什么，梁雪珍已经拉着江少芬走了。罗国俊追出来的时候，她俩已经拐弯下楼梯了。

　　他只好停了脚步，就站在走廊靠着护栏墙朝下看，不一会就看见她俩从楼下梯道走出来踏上了地坪，那步履却全不似刚才那么火燎急切，隐约还传来江少芬银铃般的笑声，大约梁雪珍说了些什么把江少芬逗急了，笑着把梁雪珍又推又揉。

　　“这俩丫头长得还真不赖，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再高它十来公分，完全可以当模特儿。”罗国俊没察觉朱立新已经走出房间，边说边站到他身边，冲着下面两个姑娘的背影说，“嘿，我说你小子有两下子，不哼不哈就把关系搞得这么近乎。怪不得我们乡下老一辈的人说，不叫的狗才咬人呢！”

　　罗国俊皱起了眉头。他还是不习惯朱立新的粗俗和口无遮拦。他还知道工人们对朱立新又恨又怕，背地里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猪头”。若是在车间里有谁悄声说“猪头来了”，那就像抗战时期老百姓说“鬼子来了”一样，工人们都赶紧低下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罗国俊从心底瞧不起朱立新，但因为同事的关系，也因为朱立新是老板的表亲，两人同住一房层楼，朱立新住另一头向南的套间，下了班整个写字楼就剩下他两人，所以表面上还说得来。其实朱立新在厂住宿舍不多，他和姐姐在城里都另有住房（也是表哥买给他俩姐弟的）。

　　听朱立新闲聊时说过，下了班常和朋友去喝酒、打牌，也常去洗头沐足桑拿按摩。朱立新好几次约罗国俊出去玩，罗国俊却有自己的主意，都推掉了，觉得和这种人保持距离为好。

　　“喂，想什么呢？”朱立新用手肘碰碰罗国俊，“想做就去做！那个江少芬可以说是金马厂头号美人，我看她就够风骚的，而且好像对你有意思？只要你点头我包她一百个愿意和你上床，看样子还是个处女呢！不过，我看那个梁雪珍更顺眼，嗯，是朵带刺的玫瑰。啧啧，真没想到深山沟也出了几个叫人眼馋的靓女……”

　　朱立新口沫横飞的大声说着，那神情，倒像在风月场中谈论那些三陪女子。

　　罗国俊不自觉又皱了皱眉，把身子往旁挪了挪。因为朱立新不光口无遮拦，还有一个臭毛病，不管在路上、在车间、在食堂、在仓库，总之一有机会，就用手肘有意无意地去碰女工的身体甚至胸部，弄得女工们见了他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尽量躲得远远的。朱立新总似浑然不觉，照样我行我素。

　　看朱立新这时又靠近过来，罗国俊怕他的手肘又习惯性地碰过来，忙转身回房：“来来，还有一点酒，都把它消灭了，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