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望了他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开他的脸,转而去解他的衣带。松松系着的外衣被一把扯下扔向远处,随后是内衣、鞋袜,统统被人以不常见的粗鲁方式扔向一边。
做完这些,李承乾猛地将手放到公子腿弯处将人一把抱起,感受着那人短暂的僵硬,他眯起眼睛道:“怎么?心口又疼了?”
回答他的是一脸的平静和懵懂。
李承乾将人放入桶里,不由分说地拿木勺舀起热水将他从头淋了个彻底,公子面无表情地任由盟主大人摆弄。
热乎乎的帕子在脸上乱揉了一气之后,慢慢地往下滑去,用力虽然不大,但手法却简单粗暴得紧,公子皱着眉头忍耐许久,终于道:“我不要你帮我洗了。”
“不要?”李承乾挑高声音,“好,不洗了。”说着他将帕子往水里一扔,自己两三下脱去衣服鞋袜,毫不客气地跨进浴盆。
“我洗。”
浴盆容纳一人还算宽敞,可多了李承乾这么一个自小习武、身强力壮的人之后,空间就狭小了,两人手脚交叠着很是难受,公子起身欲走,谁知刚站起来就被捏住手臂。
“跑什么,”李承乾语气凉凉道:“我帮了你,难道你不帮我吗?”
“不帮!”公子不知怎的突然来了脾气,他恨恨地朝着盟主大人面门打去,正是小孩用的那种发泄似的打人方式,“我讨厌你!你逼我洗澡。”
“哼,”李承乾失了耐性,干脆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将他压向桶边,“装得倒是像,不过我没心思跟你玩下去了。你到底是谁?”
公子皱着眉头用另一只手使劲打他,“你走开,你走开!”
李承乾又抓住他另一只手用力摁住,目光透着凉意道:“你潜入盟主府的目的是什么?那个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走开!你走开!坏人!”公子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样,不断挣扎着,手脚没法动弹,他便用牙去咬李承乾的鼻子。
李承乾扭头躲过他没头没脑的攻击,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道:“你还要装到几时?你和魔教的人是什么关系,英雄会那天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安排的?”
“坏人!坏人!呸!呸!”公子被逼急了,咬又咬不着,挣又挣不过,居然气得对着他脸直吐唾沫。
李承乾可没见过这般手段,不得已松手抹了一把脸,公子趁机转身想跑,谁知刚站起来就被李承乾一把扯入怀中。
“想跑?”李承乾的声音阴沉得能挤出水,“今天不把话说清,你就是泡脱一层皮,也休想出这个桶。”
“放开!放开!”公子手脚乱蹬,水花被他扑腾得四处飞溅。李承乾虎着脸紧扣着他的腰,任他翻江倒海,仍自岿然不动。
只是这摩擦中结结实实的肉体触感却无比清晰地传入脑中,李承乾压下心中浮上来的怪异感,只想着速战速决。他一指抵上公子的极泉穴,另一手欺上中极穴,内力如海翻山倒般施加。
公子突然感觉身体又酥又痒,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身上爬一样,他难受地挣扎起来,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疯狂。
“放开我!放开!!”
公子挣扎半天不得解脱,浑身酥麻的感觉又太过强烈,他鼻子一酸,竟哭了起来,“你欺负人呜呜呜……”
“坏人嗷嗷嗷啊……坏人!”
公子越哭越伤心,整个人都哭得瘫倒在盟主大人怀里,扯着嗓子直嚎。
李承乾一脸复杂地看着一个鼻涕泡在那人脸上鼓出,越来越大,越来越薄,最终“嘭”地一声爆开,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
他本就是存了三分疑心,只因向来谨慎不肯遗漏,这才起了试探的心思,可如今看来……几年前的围剿之战里,魔教教众的丧心病狂与疯魔麻木,整个江湖都是有目共睹的,若公子这样的人真能和魔教扯上关系,那整个武林只怕都要对魔教改观了。
李承乾赶紧收了内力,两手虚拥着哭成一滩烂泥的公子,迟疑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别哭了……”
“啊呜呜呜呜——”
李承乾不露痕迹地叹了口气,他试图把公子抱起来,却好几次都跌滑下去,只能皱着眉头道:“别哭了别哭了,快起来,不欺负你了。”
“啊啊啊啊啊嗷嗷——”公子根本不理会这不咸不淡的哄劝,他正沉浸在难过里无法自拔呢,只越哭越伤心,哭声也越来越大,终于在迎来一个高峰之后戛然而止。
李承乾眼看着那人捂着心口慢慢滑倒下去,赶紧用力搂住他。伸手往下摸索一番,找到了帕子,李承乾抬手给公子抹了抹脸,这才把他抱出浴盆。
将人轻轻放在床上,李承乾找了另一条干净的巾帕给他擦拭身体,巾帕拭过之处,水珠一颗颗消失,公子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肌肤慢慢显露。
巾帕一直沿着肌理滑下,最终停留在那人的心口处,那里有一道狰狞的疤,筋肉虬结,像一只来自地狱的手,毫不留情地穿过他的胸膛。
“他如何确定所见之人就是公子?”
那日在书房内,他是这样问了他的下属,而下属给出的回答是——
“客栈小二说,那日他给一桌客人倒茶的时候,眼尖瞥见一位年轻公子的手腕上缠着一条小小的竹叶青,还是活的,因为太过惊异,所以小二记得特别清楚,那个人就是公子。属下拿出画像时他一眼便认出了,他还补充说了公子的外貌体征,想来是不会错了。”
“他道公子身旁还有一人……那人是谁?”
“他只道那人是位女子,其他一概不知。”
女子?你与昨日潜入李府的男子并无关系吗?
李承乾思索着,手指细细摩挲着公子的胸口,细致得像要把那道伤疤抚平一样。
他不是第一次摸这道疤,也不是第一次心里升起那样一个念头。
“你究竟,是谁?”
没人回答,当然没人回答,所以另一句问话也就没有问出来的必要了。
声音消逝在一室静谧中。
夜深了,月亮隐入泛蓝的云雾里,天地一片冷清。
小五摸不清盟主的心思,但方才用晚膳时盟主是派人来请了那位少年的,虽然在席上盟主只对他说了两句客套话便没再开口了,可按照府内的礼法来看,这是府内日常的迎宾礼,小五也只能按照规定来招待那位少年。
命人收拾了客房,又派人备齐了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期间他上下交代、四处忙活的时候,少年一直在一旁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望得小五心里直发毛。
小五原先对少年“一见钟情、一见倾心”的说辞是半分都不信的,尽管他们确实有一面之缘,可少年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巧,身份又实在太神秘,武功又不容小觑,充满了嫌疑,然而被那样炽热的目光盯了一整天,小五竟也忍不住想到……若这少年的说法是真的……老天啊,这小孩是疯了吗?怎么最近什么怪事他都撞上了,小五心道。
不管怎样,他得先摸清这少年的底细才是,他相信这也是盟主命他亲自照管这个少年的原因。
婢女们整好床铺后便一一退下了,房内只剩他们二人,有些话也该挑明了。
“小五哥!”
少年一整个下午都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这下人终于散尽了,不等小五开口,他立马亲热地上去拉他的袖子,“小五哥,上次你走得急,没能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华融,你叫我小融吧。”
华融的眼睛黑黑亮亮的,模样又生得俊,笑的时候唇边还有个小梨涡,就像个乖巧的小弟弟,很是讨人喜欢,可小五一想到什么“一见钟情”就觉得心生异样,于是连忙退了一步。
“小五哥……”华融一手落了空,面上的笑意慢慢转成了错愕,很快他想起了什么,两眼登时氤氲了水汽,“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小五大惊道。
“对不起小五哥,我今日没看清你在场,说出了那些胡话,毁了你的清誉,我……我有愧于你的救命之恩,我罪该万死,我还有什么脸见你。”说着少年还磕了好几个响头,磕得地上砰砰直响,惊得小五赶忙去扶他。
看见少年泪眼汪汪的样子,小五心道不妙,他竟然已经有些相信他的话了,若是演戏,那这戏可真是做足了。
说到与这少年的相识,不得不说还算是缘分。
大约是两月前,小五奉盟主之命外出办事,回来时他在东街巷口看见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在和一条狗抢窝头吃,那人便是华融。
当时小五见那人年纪尚小,于心不忍,便给他买了几个包子,还留了一些银两,由于赶着回去复命,小五没跟他说什么就走了,若不是小五受过训练,对见过的人的长相能记个七八分,他是断然认不出他的。
“先别哭了,”小五努力稳住心神道:“这不是你的错……呃,我那时走得急,没问清楚,你是哪里人,听口音不是本地的,我不是给了你银两吗,怎么不回家?”
华融刚擦了眼泪,不知是小五话里哪句又刺激了他,他眼泪流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