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城凶肆”离开后,沈亦安直接回家了。死马当活马医,不如先回家等消息。
家里,父亲和兄长正在书房里议事。
沈亦宁坐在下首,愁容满面的说:“父亲,儿子今日听说派往金国的使臣已经在登州下船了,比前几次顺利的多,闹不好会将联金灭辽的协议给达成。”
“童贯那个祸乱天下的阉人,整日里撺掇官家打仗。”
听到打仗,平素稳重的沈之远一下子坐不住了:“澶渊之盟至今百余年,兵不识仞,农不加役,天下太平,如何不好了?如今冒然毁约,就不怕招致天怒人怨?且神勇非凡的太宗尚且无力收回幽云十六州,童贯那三两个不成器的兵,收得回么?”
沈亦宁听得垂头丧气:“上面定下来的事,我们又当如何?”
沈之远沉思了一会儿:“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童贯四处树敌,我不信他全无破绽。”
沈亦安在门口听到父兄的谈话,十分费解。
幽云十六州地处要塞,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自从失去了它,国家后背裸露在外,每年屈辱交纳大量岁币不说,还随时可能被人戳中要害,可谓心腹大患。官家和童太尉既然有心收服,又有强大的国力做支撑,为何要反对?
沈亦安看了眼房间里义愤填膺的父亲和兄长,默默离开了。
五更天,天空微微露出一点白,黎明即将到来。
姜南和王掌柜告别,走出“晋人”。
无名夜市忙到三更打烊,现在又开张了。只睡了两个时辰的商家,打鸡血般忙碌不停。开门的开门,做准备的做准备,吆喝的吆喝,热气腾腾迎接新的一天。
在瓦子,或者其他地方盘恒了一晚上的人们,陆陆续续过来吃东西,未过多久,就把夜市挤满了。虽不及晚上热闹,但也不差。
姜南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明黄的月亮,莫名其妙想到荷包蛋。暗骂一声自己没出息,逆水行舟般穿过夜市,看到二牛已经租了一辆带顶棚的小马车,正坐在车夫的位置上等她。
她打了声招呼,爬上马车回家。
同样是五更天,沈亦安悄摸摸骑马出门,在姜南必经的左掖门等她。死马当活马医,也要等结果不是?
等了一会儿,远远听见黑胖子二牛吆喝的声音。下马等对方离得近了,将马交给小厮沈刀,往前走去。
跟二牛打了声招呼,跳上马车,站在车门口说:“姜小娘子辛苦了!”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马车狭小,只有后面一排座位,前面是一个小桌板。姜南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通宵工作之后,依旧精神奕奕。
这是她的习惯,每次完成工作,都会认真记录,以后也可以当作日志用。只不过她读书不多,和鬼画符似的,只有自己看得懂。
她听对方语气,还是对自己不信任,也罢,抬头问道:“郎君不好奇吗?”
“昨晚如何?有何新发现?”沈亦安表现的和完成作业似的。
“有!”
“真有?!”
姜南写到关键处,不愿意停下来。用下巴指着桌边用砚台压着的字条说:“那里,郎君请看。二牛写的,看得懂。”
沈亦安迫不及待取过字条开始看。
看一遍,以为自己看错了。
又看一遍,确认没错,失落的说:“姜小娘子,你弄错了。我要的是女皮影人,而不是皮影人的女人。”
姜南将笔放下,抬起头来说:“沈郎君,我没弄错,找的就是皮影人的女人。因为京畿禁军找过女皮影人,沈二郎君找过女皮影人,都找不到,说明没有。”
“那我们不如换个角度,去找长年跟在男皮影人身边的女人。这些女人长期耳濡目染,一定会一些。有那天资聪颖,勤奋上进的,会的也许更多。咱们去找找,说不定有奇遇。”
沈亦安茅塞顿开,不由说道:“有道理!姜小娘子说得有道理!咱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要拓宽思路。”
姜南看他明白了,冲着他笑了笑,继续拿起笔做笔记。
“额……”沈亦安有些不好意思,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下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