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辗转反侧了一夜,思忖着如何把这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应付过去,但沈郎君岂是好糊弄的?想到天亮也没个法子,索性起来洗漱,顶着黑眼圈去了铺子。
开了铺子,还没坐一会儿,就有人进来了。她抬眼看了看,顿时牙关紧咬,不是送不走的瘟神沈亦安是谁!
她正做斗鸡状,没想到对方却突然深深的鞠了一躬,恳切的说:“姜小娘子,对不住了。我胁迫你,实属下作。你就当昨天的事从未发生过吧。”
他昨晚回去一想,固然自己想当兵,却做出卑鄙下流的事来,这实在与自己保家卫国的初心背道而驰,汗流浃背了。
如此不择手段,这兵不当也罢。
他说完转身,大步离开,大不了另想法子就是。
姜南万万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看着他的背影,懵了一瞬间后,喊道:“喂,沈郎君,你回来!”
沈亦安已经走到了店门口,听见里面的声音,茫然回头:“姜小娘子还有何事?”
“你为什么要接组女子戏帮这个烫手山芋?”
“我想当兵。”
“当兵有什么好的?又累又苦,刀枪无眼,还容易丢了性命。”
“为理想,为兴趣,也为身为七尺男儿的担当。”
他说得热血沸腾,姜南愣了一瞬,从内室走到柜台前,认真的说:“要不然,我帮沈郎君想想办法?”
沈亦安有些不敢相信,看着她问:“真的吗?”
姜南含笑回答:“真的!我愿意尽力一试。不过难度实在太大,不敢保证结果。”
沈亦安心头狂喜,大步走回去,隔着柜台说:“只要姜小娘子愿意帮忙就可以。”
他从腰带上石青色荷包里,取出提前准备的一叠钱,放到姜南面前说:“这是五百贯钱,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姜小娘子的。”
姜南看着眼前印着敕字,饰以金鸡的大笔钱引,对刚有一点好感的沈家郎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把钱推了回去:“小女子在京城汲汲营营两年,总共才攒下不到十贯钱的身家。沈郎君出手就是五百贯,够在京城买下小半栋房子了,着实大方。不过小女子做事自有原则,办好了才拿钱财,郎君还是先收好吧。”
沈亦安不知道她的心理变化,不容置疑的说:“这是我的诚意,小娘子一定要收下。若是不收,我会不踏实的。”
“也罢,我且先收下!”
姜南略一沉思,将钱引接过来,装进自己的荷包里。如果不收,万一落下不诚心的罪名。给世家子弟办事,总是要小心些的。
她吩咐二牛沏了一壶珍藏的毛峰茶,和沈亦安坐在内室说话。
产自信阳的毛峰,姜南品了一盏,只觉茶香浓郁,入口甘冽,放下茶盏问:“沈郎君总共要找九个娘子。弹琴的,打鼓的好找。吹唢呐的,会唱的,会演的难找。咱们先从难找的找起?”
沈亦安自小吃的都是手续繁多,赏心悦目,香浓润口的点茶。从未见过直接拿开水泡的,小心翼翼吃了一口,不动神色的眉毛微抖:“没错,先找会唱的和会演的。没有真正的皮影人,其他人来了不管用。”
这一幕没有逃开姜南的眼睛,她按下心思道:“那郎君之前都做过哪些努力,是如何做的?”
沈亦安放下茶盏,将去过的牙行,瓦子,街头,见过的人,知道的消息一一道来。
姜南仔细一想,该做的他都已经做过,这也无缝可钻了呀!
如何办?
姜南陷入沉思,细长的手指紧紧握着茶盏,指尖处渐渐呈现出粉色。每当她思考什么时,就是这副模样。
沈亦安规规矩矩坐着,过了半晌,桌子对面的姜南忽然猛的一拍脑袋,兴奋的说:“我想到了,去桑家瓦子一趟,沈郎君回家等消息。”
“我已经去过了。”
可人已经窜了出去,只留下一团残影。
沈亦安忍不住挠头,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