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太过真诚,又那么粗犷。男人一下子被震惊到了,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迅速从丰可可身边站起来。
然后目光一转,投向了坐在她旁边的池鱼。
见矛头对准了自己,池鱼挑挑眉,喝了口酒,“我结婚了。”
男人神色变了变,气急败坏道:“这怎么还什么人都有,放屁的,结了婚的都往这跑……”一边说一边骂骂咧咧得走到了离两人最远的地方去。
池鱼捂住嘴,已经快要笑死了,看男人走远了,撞撞身边丰可可的胳膊,笑道:“你拒绝人的方式还是那么奇特。”
丰可可含了口酒在嘴巴里暖着,酒味并不辛烈,淡淡的梅子清香从舌尖缓缓往下,滑进喉咙里,然后盯着酒杯,“你也不错。”
盯着火光看了会,若有所思道:“现在的实习生,一个两个都靠不住。”
屋子里烧的暖烘烘的,池鱼羽绒服太厚,便觉得闷,索性脱下来搭在腿上。
一张脸在酒精和温度的作用下,也变得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煞是可爱。两人静静听着民谣。
一个沙哑的女生在轻轻哼唱:“忘不了你的爱,但结局难更改。我没能把你留下来……”
池鱼歌唱得不好,但架不住她喜欢,于是轻轻跟着哼唱:“幼稚的男孩……”身边的丰可可却好久没了声响。
她察觉到不对,便转头去看她。却没想到那个向来坚强的姑娘眸子里蓄满了水汽。
“怎么了?怎么哭了?”池鱼手忙脚乱地放下搪瓷碗,去擦她脸上的眼泪,一脸的心疼和担忧。
丰可可轻轻握住她的手,笑道,“没什么,就是,听着这首歌,我就想起易扬了。”说着,渐渐垂下眸,掩去了大部分的神色。
“我最近总能想到他,他在梦里和我告别,说他要走了,我拼命地抓啊抓,抓啊抓,可什么也没抓住。”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用手背轻轻拭掉,又哽咽着说。“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贱啊,就是放不下。”
池鱼把人揽进怀里,眼底也渐渐泛起湿意,“可可,他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他是易扬。是那是个不能轻易被提起的名字和伤痛。
高三那年,所有人都在为最后的冲刺准备着,即便是年级第一的丰可可也从不例外。
和顾渊一样,她天生就适合考试和学习,在校的三年,蝉联了三年文科第一的宝座。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早上。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像风一样放荡不羁的男孩子。
临城的八月,喜欢下雨,昨夜一场雨刚下完,如今更闷的慌。而今天,是临城一中高三开学的日子。丰可可拢了拢安全带,看向爸爸。
丰海在开车,察觉女儿的目光道:“不要有压力,怎么开心就怎么学。身体最重要。爸爸妈妈相信你。”
丰可可把头偏向窗外,不说话,手指扣着安全带,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是个红绿灯,丰海停下等,丰可可依旧看着窗外,七点的树还不怕太阳,在风里晃着,树上隐约结了个果子。她敛眉,想打开窗瞧个仔细。
车窗开的一瞬,蓦的,从旁出现一片白色,正好挡住了丰可可的视线,她眉头皱的更紧了。
而来者懒散散的单脚撑地,跨坐在山地车上,黑色的双肩包斜挎在左肩,有点摇摇欲坠。
然后是好看的侧脸和小臂,线条流畅。果不其然,男生伸手抬了一下单肩包,接着安静地趴在山地车把手上。
所有的喧嚣好像都不存在,丰可可眼里只有这个白衣黑裤的少年。他突然偏过头来,那眉目一下子冲进了她的视线。
男孩眼神懒散,静静的看着她,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却足以让人心动。丰可可盯着他看,丝毫没觉得尴尬,直到自己脸红,觉得莫名的羞怯。
她慌乱一只手捂脸,一只手去找车窗升降开关,直到车窗急速闭上,才迅速端正坐好,目视前方,心里却砰砰跳个不停。
红灯,还是红灯,她从来没有觉得有这样漫长的红灯。车子缓慢前进,丰可可回过神来,拍拍自己的脸却烫得自己有点不可思议。
直到她把行李放好,然后拿了书去教室上课,脑海里还有那张好看的脸。
即便是开学第一天,学校也并没有放弃让高三学生上课。开学第一节就是历史课,丰可可扯了扯马尾,听历史老头讲秦始皇。
忽的,门口传来个响亮的男声:“报告!”池鱼定定神,向门口看。阳光正好打进来,闪得她慌忙别开脸。
“同学你走错了吧,你应该不是我们班的。”学生们的心本来就不放在课堂上,没有人喜欢在假期中被突然叫回来上课。此时的插曲他们也很快乐的看热闹。
丰可可缓了缓,重新抬起头,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一条黑色的校服裤,上身是松松垮垮的白衬衣,没有系纽扣,露出同样白色的背心,身高腿长,显得随性又张扬。
“是他!”她睁大眼睛,男生的侧脸充斥了她的眼睛,像一道雷劈下来,惊得她措手不及。
“你认识啊?他也长的太帅了吧!”前桌扭头问她。
门口的男生依旧站的懒散,漫不经心道:“老师,我是新来的转校生,我叫易扬。”
原来那个骑山地车的帅气男孩子,他叫,易扬。
历史老师也没有再为难他,看了眼教室,伸手指了指丰可可旁边的空位“那你坐在那里吧,正好跟我们班长坐一起,也不用自我介绍了。丰可可,你看可以吗?”
“啊?我没问题的。”
男生点点头,领着包走了过来。丰可可只觉得他走过来后的空气变的炙热,而原本就狭窄的座位更加的逼仄。
池鱼去集训后,她旁边的座位就一直空着,此刻坐了人,倒显得有点不适应。
男孩见她盯着自己看,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将书包扔进桌洞里。歪下头,开始睡觉。丰可可慌乱地错开视线。抬起头假装去看黑板。
相遇的第一天,谁也没对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