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生,你可会抚琴?”无咎抬眼问道,递给欢生一杯清茶。
欢生接过来,碰到无咎的指尖,他的手并不似凤苍君的那么冰凉,而是温热的。
“我干嘛见谁都要和凤苍君比?”欢生摇摇脑袋,把脑海里凤苍君的样子甩散了。
“会么?”无咎又柔声问道,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有笑意,便不像往日那么清泠了,让人心口发热。
欢生看得发痴,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会弹钢琴、吉他、电贝斯,但无咎说的肯定不是。
“我抚给你听?可以清心安神。”无咎说道,便叫小和尚拿琴来。
欢生开心的坐起身,无咎开窍了?已经被自己迷倒了?主动讨好自己?
两个小和尚进来,布好琴,又按无咎的要求换了熏香。
无咎坐在窗边,此时冬日的阳光正好,他指尖微红,轻轻的撩拨几下,琴声旷古松远,引人入胜。
欢生对音乐是敏感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曲,但的确让人心静神安,无咎抚琴的姿态更是美得像画一般。
一曲毕,欢生久久没有回神。
“喜欢么?”无咎问他,欢生连连点头。
“我教你如何?”
欢生喜上眉梢,赶忙跑了过去。
无咎跟他讲基础的指法,有时就索性手把手教他。
欢生嗅得到无咎身上幽幽的冷香味,与自己身上的不同,没有媚气,反而令人神清气爽。
“欢生你定是有慧根的,学的真快。”无咎没有花多少时间,但欢生已经掌握了基本的指法。
弦乐都是相通的,所以欢生学起来并不吃力,只是练得手疼,便停了下来。
“你很小就习琴?”欢生坐着与无咎闲谈。
无咎点点头,“我母妃喜爱,很小时便教我,这把琴就是她的。”
欢生听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因为他对楚国的情况并不了解,只知道凤苍君的母亲是靖国贵女,也早早去世了。
无咎很善解人意,他又接着说,“我和王兄一样,都是幼年丧母的,我们的母妃也都是被楚国当年的楚正妃害死的。
王兄比我更可怜,他刚出生,那个毒妇就赐死了王兄的生母。”
欢生若有所思,应该就像那些宫斗剧中一样,正妃为了自己的地位,心狠手辣,除掉异己的戏码。
“那你好好的王子不做,为什么要遁入空门。”欢生一直很好奇,便顺口问道。
无咎抬眼看着欢生,浅浅笑了。
“那个毒妇不能生育,杀了我们的生母后,便把我们养在名下。但当时已经有了三位公子,老楚王身体不好,毒妇很怕他会废嫡立长。
于是…她心生一计,买通当时的司天监,为老楚王卜了一卦,说是只有送一位王子去侍佛,老楚王便可康复…”
无咎背过身去,欢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得出这段回忆让他很难过。
“她送你去侍佛,把凤苍君推上了太子的位置?”欢生猜测道。
无咎点点头,“其实她一早就有打算,王兄唤苍君,给我更名为苍臣。他为君,我为臣。”
欢生走上前,拉住无咎的手,“那你会迁怒凤苍君么?”
无咎转过脸来,对欢生笑笑,神色平静,“怎么会?王兄雄才大略,是能完成统一大业的天选之子,而且他也替我报了仇,对我一直很关怀。”
欢生把无咎转过来,拥抱了他,这个拥抱没有任何的情欲,只是单纯的鼓励和安慰。
拥抱带给人的安全感让无咎失神,他出自本能般的回抱了欢生。
“那你呢?你可恨王兄让你国破家亡?”无咎淡淡的问。
欢生把脸埋在无咎的肩头,犹豫自己该说真心话,还是该说人设的话,“我、我还好吧,当王也没什么意思,他杀的人我也不是很熟。”
无咎的身子微微一僵,没再说什么。
下午无咎接着去做法事,欢生便自己在客房里补觉,没想到昨晚的酒后劲不小。
昏昏沉沉不知睡到几点,白云软进来问他是否要用晚膳,欢生摆手。
又不知过了多久,晏风进来问他要不要沐浴,他依然摆手。
直到一句“欢生”,就轻而易举的将他唤醒了。
不是无咎,无咎的声音没有这么低沉。
是凤苍君。
“一天滴水未进?”凤苍君紧着眉头,用手拨开他额头的碎发。
欢生软绵绵的坐起身,觉得头昏脑胀,按着太阳穴,这是睡多了。
凤苍君倾身帮他按,“酒醒了么?”
欢生微微点头,看着凤苍君近在咫尺的下颌,和高高隆起的喉结,他忍不住伸手去摸。
凤苍君没有躲开,而是故意玩笑,“你自己没有么?”
欢生又摸摸自己的,很小,特别不明显,但凤苍君就不一样,是个完美的“喉结杀”。
“我的没你的大。”欢生天真的说道,仰着头给凤苍君看。
凤苍君松开正在按头的手,也去摸欢生的脖颈。
可刚一触到,欢生忽然跳起来,“咯咯咯”笑个不停。
“别别,我怕痒。”
凤苍君勾起嘴角,仿佛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开始在欢生的身上搔痒,欢生一边笑,一边恼,一边挣扎。
他的笑声是那么有感染力,让凤苍君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两人在榻上撕扯起来。
“雏儿,我的好雏儿,哈哈哈,饶了我吧!”欢生笑得浑身出汗,这边求饶,那边却手脚并用的想脱身。
“求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欢生已经完全躺在了凤苍君的怀里,凤苍君的下颚抵着欢生的颈窝,又把他的两只手抓在一起。
欢生觉得头顶一麻,他忽然不痒了,这种情况说明荷尔蒙已经占了上峰。
欢生不笑了后,凤苍君也察觉到什么,立马放开手,站起身。
欢生连忙拉过被子,把自己盖起来。
“主子!匡泰派人送来了这个!”打破寂静的是晏风,他人如其名,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块木板。
这是滑板,欢生那次去西塘港时交给匡泰的图纸,他也是闲得无聊,觉得天气暖和了可以玩。
“主子!您不下来试试么?您不是说这个很厉害的么?”晏风兴高采烈的说道。
欢生坐在床上,难受得紧,咬着唇,没好气道:“不试!拿走!”
晏风莫名其妙,看看欢生,又看看凤苍君,觉得两个人的表情都很诡异,便赶忙退下了。
“很、很难受?”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凤苍君才皱皱巴巴的问道。
“你也是男人,你不知道?”欢生反唇相讥。
凤苍君干咳一下,抿抿唇,“福利!冉储到了么?”
福利候在门口,心领神会,“大王,该回宫了。”
凤苍君仓皇而逃。
“点完火就跑,没种的!”欢生碎碎念叨。
站在窗口很久的无咎,也悄声离开了。
翌日,欢生睡到自然醒,拿着滑板去院里玩,虽然肯定比不了现代的,但也足以过过瘾。
他借来晏风的衣服,束着裤腿,就很方便。
玩乏了,又回去整理资料,毕竟和游子墨剩下的买卖,还有一大堆事。
没多一会儿,有人叩门,欢生抬头,看到正是无咎,他抱着琴,欢生才想起来,约定了要每日和他练琴。
无咎今天教他识谱,练习一个简单的曲子。
“呀!”也不知怎么的,琴弦忽然断了,欢生被琴弦刺破了手指,冒出血来。
无咎忙握住他的手,拿帕子帮他按住。“这琴弦怕是太老了,疼么?”
欢生看着无咎紧张的神情,弯起眼睛,咧嘴笑起来,“你紧张我?”
无咎半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他哑口无言的样子,让欢生觉得很有趣,“咯咯”乐起来。
“笑、笑什么…”无咎看着欢生的血止住了,便松开手,收起帕子,再也不敢看欢生的眼睛。
欢生往他身边挪了点,笑得明媚,“你可和那大殿里供着的泥菩萨不一样,你有情绪,有血肉。”
“欢生…”无咎用手来堵欢生的嘴,“误要妄言。”
欢生紧紧握住无咎的手,眼神极尽温柔,但无咎却连忙收回目光,脱身而去,这样的对峙,任谁都会输给欢生。
琴练不了了,欢生便跟白云软接着写资料,白云软是一手的好字,写得也快,欢生便不再自己动笔,只是和白云软讲。
自从欢生知道白云软是游子墨的人后,就和他公事公办,从不逾矩。白云软也知缘故,便只是本本份份的办事。
两人整理完活字印刷的技术后,便喝茶休息,欢生一边舒展筋骨,一边和白云软闲谈。
“你从小跟着游子墨?”欢生只是觉得无聊,这里又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他只能通过各种八卦来打发时间。
就像他已经了解过晏风祖上十八代的事情,又知道玉珠、玉珍家的小母狗下了几个崽一样,他把这些作为消遣放松的方式。
“回主子,小人是孤儿,从小长在游家,生便是游庄主的人。”白云软欠身讲道。
欢生示意他随意点,不想自己的下属那么拘谨。“难怪你肯为了游子墨来爬我的床。”
白云软埋着头,情绪收敛,但欢生很敏感。“你喜欢游子墨?”
白云软震惊的看着欢生,愣了半天才连忙说:“没有的事,主子,小人怎敢觊觎庄主。”
欢生笑起来,他心中了然,“你别紧张,我不会参与别人感情的事儿,就是随口问问。而且游子墨那孙子,是挺好看的,喜欢也是人之常情。”
白云软默不作声,心中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