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念经忏悔,欢生躺着看他,觉得有趣。来开导人的,这会儿应该更需要开导。
“无咎啊,想开点,佛祖慈爱,他老人家一定会谅解你的,哈哈哈。”欢生时不时说两句宽慰的话,可是无咎只闭眼念经,不再答他。
又过了不多时候,白云软叩门,这是他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欢生起身,看无咎还在忏悔,笑着道别,“我走了,无咎,别放在心上。”
无咎锁着眉,诵着经,直到欢生离开,他身上带着的香气渐渐散掉,无咎才觉得自己能呼上一口气。
白云软已经通知了游子墨派人来浚源寺接,刚出寺门,便有车辇候着。
到了宛州最大的酒楼—摘星楼,马车停下,游子墨已经候在门口。他今日着一身滚绣紫色锦袍,华贵异常,勾着嘴角,扶欢生下车。
欢生并不把手递给他,自己跳了下来。游子墨窃笑,心知其中缘故。
摘星楼往日是一座难求,但今天却被游子墨包了场,因为这也是他家的买卖。游子墨握住欢生的手,想带欢生先去包房,欢生却把手抽出来。
“美人今天何故这么矜持,又不是没抱过。”游子墨小声在欢生耳边说。
欢生翻他一眼,“我不和生意伙伴搞其他关系,我们彼此还是尊重些。”
游子墨点点头,便只是在前面带路。
一进屋,游子墨便拿出契约给欢生看,这是根据欢生草拟的要义定的,条条框框,很细致。
欢生详细的看了,他对买卖不像对自己手下,是很仔细的,一点也不马虎。
游子墨坐在对面,静静看着欢生。
烛光下,他侧脸的线条很温柔,睫毛又长又密,像扇子一般,有节奏的一下一下忽闪着。
“没问题。”欢生拿起早已备好的笔墨,签了字,又按上手印。
“那日你说若是这个成了,还做其他的。”游子墨递给欢生一杯热茶,客气的问道。
欢生接过来,抿了一口,才又说,“我已经听云软说了,以你家的财力,做什么都行,你也不是缺钱。”
游子墨笑笑,点头,“但钱又不嫌多,要是再有点意思,那更好了。”
欢生眼珠转转,灵光一闪,给游子墨介绍了一下娱乐产业和新闻产业。
“手下的艺人都由公司管理,给他们设定阳光、积极、正面的形象,吸引粉丝,代言品牌,参加商演。”欢生大概讲道。
这个年代没有影视可谈,所以商业价值肯定会大打折扣,但是很有意思啊,简直是欢生的梦想。
游子墨也很感兴趣,“这个好玩。”
因为这个时代也有名妓,名角,可是他们没有地位,基本都是统治阶级的玩物,这样并不利于艺术创作。
“嗯,但是要把规矩立好,这事因为人才培养、宣传、配套资源,所以前期投入比较大,你分我一成就行,但是我有建议权和一票否决权。”欢生说道,这算是自己的行业,他有他的热爱和信念。
游子墨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接着又谈起新闻业,“这两个行业间是有挂钩的,比如艺人的营销一块就全都要靠新闻业。新闻的内容可以包括各国的实时政治,比如出台的法律法规吖,战事吖,这就需要极大的信息网,但我听云软说你有。还有娱乐板块,名人的趣事啊,活动啊,都是可以的。”欢生这是依葫芦画瓢,他也不是特别懂。
“发行报纸暂时是比较有难度的,现在一方面纸张贵,一方面印刷术也还需要改良。”这两样欢生是了解过的,他也如实相告。
“那怎么办?”游子墨听得津津有味,眼里都是叹服。
“做新闻屋,由现在天下的几何中心做新闻集散发散点,因为通讯速度不够,我们的及时性肯定不强,但也没关系,尽力而为就行。”欢生一边想一边讲,白云软在一旁记录着。
游子墨摸着下巴,审视着这张美丽的皮囊下,装着怎样的灵魂。
事情都谈妥了,外面的宴席也开始了。游子墨领欢生出去,在坐的都是天下有头有脸的人物,商贾居多。
“今日送在坐的每位五注,七日后开奖。”
游子墨也递给欢生彩券,欢生咬着嘴唇思考。
他回头问晏风,“我和凤苍君的生辰是哪天?”
晏风被问懵了,他哪知道凤苍君的生辰,他只知道欢生的。
“主子,您是三月初五的。王上的,小人不知。”
游子墨眼神闪过一丝的不悦,却又收好情绪,对欢生说,“十月二十。”
欢生微讶,看着游子墨,“你居然知道凤苍君的生辰?”
游子墨拿起眼前的茶水,喝了一口才答,“世上不知道他凤苍君生辰的人才不多吧。”
欢生笑笑,也是,凤苍君如今势头正胜,大家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便按两人的生日选了投注。
“为何不按我的生辰也选一注?说不定我更旺你。”游子墨邪魅一笑。
欢生犹豫片刻,便让游子墨报上生辰。三月初八,和自己只差三天。
全都选填好,便交上去登记入册,开始上菜,音乐声起。
“我听昨日你在宫宴上大放异彩,跳的是什么舞,唱得是什么曲?”游子墨一边吃饭,一边跟欢生闲谈。
欢生和游子墨单独一桌,周围布着帷幔。
欢生正在看着大鱼大肉发愁,不想动筷子。“与你何干?”他不客气的说道,因为对同款是没什么耐心的。
“我就没有这个眼福,世道真是不公。”游子墨假模假样的抹眼泪,又看欢生一直不动筷子,夹了清蒸鲈鱼身上最鲜美的,放在欢生碗里。
“那你在下面,我就跳给你看。”欢生看这碗里的鱼肉,忽然心里有点温暖。
游子墨哈哈大笑,“那怎么行,空费了我一身本事。”
欢生听了这话又来气,要来骰盅,决定和游子墨在酒桌上一决胜负。
虽说这时的酒浓度很低,但也抵不住欢生一直喝,他终于有了醉意,才开心起来。
“游子墨,你以为就你厉害啊!我告诉你,跟过我的,没有对我不满意的!”欢生被晏风和白云软两个人扶着,依然站不稳。
游子墨喝的也不少,非要挤上马车,亲自送欢生回去,“美人,你和我试试,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晏风坐在外面,听着里面聊的牛头不对马嘴,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刚到寺院门口,晏风发现有禁军,他赶忙要告诉欢生,却已被凤苍君一把拽下马车。
“大王!”晏风跪下,白云软也跪,只有车里的两个人还在喋喋不休的拌嘴。
“哗啦!”凤苍君猛的掀起车帘,看见的就是醉醺醺的欢生,正和游子墨勾肩搭背的坐着。
“这就是你不回宫的原因?!”凤苍君一声厉喝,所有人全都被王威吓得跪倒在地,就连游子墨的酒也醒了大半。
可欢生完全不怕,挪到车门前,张开双手,“雏儿,抱。”这是让凤苍君抱他下车。
凤苍君看着欢生红扑扑的脸颊,眼波流动,他的气焰顷刻间全消了,向前一步,把欢生抱在怀里,又看了眼愣在车里的游子墨。
“别打他的主意。”凤苍君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杀气。
游子墨眼神阴鸷,勾起一边的唇角,邪笑道:“你凤苍君又打的什么主意?”
凤苍君眼神一凌,猛然出手,一把纹龙小刀已经飞了出去,直直朝游子墨的心口插去。
游子墨抽出腰间的软剑,挡了下来。
“堂堂一国之君,竟要用暗器伤人,也不知道欢生会看上你什么。”游子墨势单力薄,走为上策。
凤苍君闻言,分了神,游子墨钻了空子,飞身跑了。
福利他们欲追,却被凤苍君拦下,“不必。”
他看看抱在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刚把人放在床上,欢生却搂着凤苍君的脖子不撒手,嘤嘤的哭起来。
凤苍君觉得自己脖颈都湿了,却没有动,只是一下一下拍着欢生的背,柔声问:“欢生,怎么了?”
欢生又哭了一会儿,才抬起脸来,抹着眼泪,“我想我的爸爸妈妈了,你说他们想我么?”
欢生满眼噙着泪水,睫毛一绺一绺的,惹人怜爱。
凤苍君捧着他的脸,觉得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不该让它流泪,可是自己并无能为力。
欢生哭乏了便睡了,凤苍君帮他简单的擦洗,坐在床边,一直守到天微微亮。
第二天法事从早上便开始,欢生宿醉未醒,迷迷糊糊的跪着。
他怀疑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了撩帅哥,干出这么折磨自己的事情。
上午的法事一个半时辰才结束,欢生跪的腿脚发麻,站不起来,无咎过来扶他。
“王…欢生,你是不是身子不适?”无咎柔声问道。
欢生看着他好看的脸,又把重心向无咎那边倚了点,虚弱的说道,“是啊,无咎,下午的法事我能不能不参加了?”
“这…你要实在不舒服,让别人替你也可,只是诚心不足,恐不灵验。”无咎面露难色的说道。
欢生如蒙大赦,回头就对晏风说,“快去把玉珍、玉珠他们叫来,晏风你也去,你们都是靖国子民嘛!”
晏风目瞪口呆,没见过欢生这么理直气壮的亡国之君。无咎也有点讶异,但又知道没法置喙,便只是扶着欢生回屋。
欢生坐在榻上,无咎烹茶,他今日看着欢生时倒没了昨日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