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容谨听见“咯吱”一声门响,不用抬首,也知是谁来了。
“殿下,”端着那日欠下的点心来到容谨跟前,陆晚棠胸有成足的保证:“今儿面发酵的可好了。”
“你是来向本王打听今日所获的吧?”
他笑她每回上手撩拨时胆子都大,一到动真格又没了能耐,偏生还沉不住气。
“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古人云,太子殿下不可同小女子计较。”
抱着容谨胳膊晃了晃,陆晚棠一本正经道。
“这是哪位古人云的?爱妾与本王说说出处。”
将笔砚搁在一旁,接过点心,容谨揽着人坐到自己身侧,面上装的比陆晚棠还正经。
“哎呀殿下!”
“温室。”
容谨说着,取过一块梅花糕。
这点心清甜却不腻,入口即化,绵滑柔糯。容谨以往并不常吃糕点,不过陆晚棠自己爱吃,他便陪着吃。
陆晚棠亲手做的,他更是觉得好。
《汉书》中已有记载,“太官园种冬生葱、韭菜茹,覆以屋庑,昼夜燃蕴火,待温气乃生”,即建立密闭的“温室”,昼夜以“蕴火”维持室内温度,培育果蔬。
只是一般农户家里,没有这样的条件。并且有不少人觉着,此举有违天意,与四时之序不符,因而此法并未在民间广泛流传运用。
“所以,只要找到这样一间温室,能培育出冬季结果的棠梨,也不是不可能。”
“本王已经寻着了。”
他今日去的远郊,便有两户人家正在试着以温室育果。或是引温泉水恒温,或是以地窖燃火升温,皆有成功的例子。
唤后厨洗了新鲜的荔枝送来,容谨解释:“这便是本王今日在温室摘的荔枝。”
“真不尝尝?”
剥了颗荔枝,容谨递到陆晚棠唇边。
算着月事里最不舒服的两天已经过去了,陆晚棠犹豫了一下,就着容谨的手,吃了荔枝。
“好甜!”
陆晚棠颇有几分诧异。
她原以为,温室培育的果蔬,无论如何口感也比不上正当季的。
不想这荔枝,还真不输夏日里的。
“过两日再吃,不可贪多。”
在陆晚棠正准备去拿第二颗荔枝的前一秒,容谨自然地将果盘推到了另一侧。
“……”
手一下僵在了半空,陆晚棠合理怀疑,容谨是故意的。
“至于卫瑶,”容谨起初也未想到,卫瑶会为栽赃嫁祸陆晚棠,获得他的同情照顾,竟直接将魇镇之术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殿下的意思是,”陆晚棠惊得一下坐直:“那扎满银针的人偶,是卫瑶自己弄得?”
“应该是。”
容谨思及先前京城发生的几起,长公主府上养的歌女舞女以人血滋养驻颜之事。长公主最精通于此,卫瑶大行魇术,多半,也有长公主“功劳”。
起初,许是长公主与卫瑶商议,长公主在宫内命人调换棠梨盆栽,拉拢天师。卫瑶在太子府以魇术制造生病这场戏。两人一唱一和,给陆晚棠定上“不祥”的名头,
不知皇后是否参与其中。不过,容谨盘算着,以皇后为容彦之死,对自己和陆晚棠的恨意,便是先时没有联络,察觉了长公主与卫瑶的意图,也只会顺水推舟,加入包庇。
“本王明日去宫中,先向父皇解释棠梨之事,以消父皇的顾虑。”
沉默片刻,陆晚棠从容谨的语气里听出了一分歉意。
至于大行魇镇之术,本是最忌讳,最该严惩的。
容谨不信上回取人血滋养一事,父皇不知。
只是对长公主,父皇格外宽容。
“殿下为晚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回身抱住容谨,陆晚棠明理。
她曾听容谨说过,先帝驾崩后,宣明帝登基前,宫中也曾发生过一场腥风血雨的夺位之争。
长公主与宣明帝同父同母,关系最为亲近。为着长公主又是先帝最宠的女儿,朝中不缺讨好巴结者,甚至天师都愿为长公主所用。加之长公主惯会周旋,笼络群臣,助宣明帝坐稳了君王之位。
因而宣明帝对长公主诸多荒唐所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愿多加过问。
到了容谨,一时之间,同样难以直接与长公主对峙。
“没关系的。”
不想容谨有负担,陆晚棠看向他置于案桌上的赵国版图,转了话题。
“这是金陵吗?”
指向容谨圈出的城池,陆晚棠问。
“是。”
提笔,以金陵为起点,容谨连了一片区域:“这一带,是本王的封地。”
“江南水土好,最是养人,”陆晚棠可算明白了,容谨当初想做个闲散王爷的缘由。
若能远离京城纷扰,衣食无忧,去封地安稳度日,也是真自在。
“而且——”
顿了顿,陆晚棠笑言:“美人也多。”
不过于容谨而言,美人再多,合意的美人,也只有眼前正调侃他的这位。
“先前不是说,想春日出去踏青,”心下已经有了计量,容谨对陆晚棠道:“待开春,本王要去一趟金陵。”
江南一带明年要新修运河。容谨虽与当地官府时常有书信往来,到底还是亲自去监督为好。
“晚棠也要去。”
早前便听闻,秦淮河夜景绝伦。陆晚棠只在诗词里想象,却不曾亲身见过。
“殿下可不能留晚棠独守空房。”
“好。”
岂止陆晚棠,连容谨自己,都在盼着开春。
毕竟春日里,最适合带着心上人,泛舟乘游,共度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