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言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在哪儿？”他四处张望，发现自己被困在白茧当中后显得有些慌乱，“你是谁？”
“我是……”
唐雅悦愣了愣。
难道他失忆了吗…
她看向潘言的双瞳，恍然发现棕黑色的瞳孔里投射着个孩童的身影。
“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潘言开口问道。
唐雅悦笑着摇摇头：“我没事，我现在救你出来。”
“没用的。”不知从哪传来了声音。
这同刚才飘荡在唐雅悦脑海中的声音一样……
“你为什么要救我出来？”
潘言眼眸清澈，木木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唐雅悦把手背轻轻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的额头是滚烫的。
“应该……应该不是普通的发烧。”
潘言眼中的孩童模样变得越来越清晰，倒映出那张稚嫩的脸上竟勾勒出了个鬼怪的笑容。
“我说了，无论你使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救他出来。”
空灵的话语再度响起。
唐雅悦眉头紧蹙，怒斥了一声：“闭嘴！”
这时，刚才被灼烧的手掌传来钻心的刺痛感。她低下头，只见原先焦黑的肉块又变成了正常的模样……
半空传来大笑。
“只有他真正摆脱过去的阴影之后，才能重获新生。”
那么也就是说，潘言只能靠自己来拯救自己……
唐雅悦咬着下唇。
开什么玩笑，照潘言的状况来看，现在他的心智大抵停留在孩童时期。
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把那颗濒临破碎的心彻底击碎。
“……”
“你为什么皱眉？”
潘言突然说的话把唐雅悦拉回现实。
唐雅悦静静地看着那双无助空洞的眼睛，好像穿透了他瞳眸在跟那个孩子对视。
那一瞬间，潘言眼中映射出的孩童又消失不见了。
“不笑的话是不行的……”
“不是这样的，”唐雅悦捧起他的脸，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现在无论你的脸上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都不会有人会责怪你！”
“可是……”
“就算你忘不掉过去那些痛苦的东西也没关系，至少你还有未来。”
听到这话的潘言如同石头一般僵硬，他呆呆地发愣。
唐雅悦松开手，轻声道：“不要害怕，也别彷徨……”
忽的，他也又眼波猛烈地震颤了两下，身上的白茧“哗”地消失不见。潘言只感到头脑一阵昏沉，接着便晕了过去。
然而空中却没有倒地的声响。
正疑惑，她便看到了有一只半透明的大手托住了潘言的身体。
“姑娘，你也是他命中的一劫，是你救了他。”
慢慢的，唐雅悦眼前出现了个佝偻的人影。
“你是谁？”
“我？”那人摸了两把胡子，笑笑道，“我是谁一点都不重要。”
“当年是你替他杀了他的养父母吗？”
唐雅悦问道。
那人豪不遮掩地点点头。
尽管看不清对方的脸，却仍能感受到他脸上的笑意。
“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跟他交易了，”那人停顿了两秒，“今后他的寿命会被扣除一半…这，就是新生的代价。”
一半？！
唐雅悦倍感震惊。
要是潘言命里只能活到五十岁，那么他二十五岁就会死。
怪不得眼前的人会为潘言杀人。
“姑娘，我看得出来你的道行，还有，你本不是这方世界的人吧？”
这话一出，唐雅悦更加震惊了些。
没想到他仅凭一面之缘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信息……
对方是个古怪且深不可测的人。
“想必您…”
“到时间了，我们今后还会再见面的。”
那人突然打断唐雅悦的话。
就在他要消失的一瞬，幻境中的迷雾变得稀疏了些。
他是个毛发花白的老人…
不对，搞不好也不是个老者。
唐雅悦拍了拍脑袋。
“滋啦——”
好像有一道电流从脑中快速穿过了一般。
幻境顷刻间就消失了。
“哇呜，”鬼婴从符箓中钻出，大口喘气，“我要被幻境给憋死了。”
“真的吗…”
“他肯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竟然把本大爷压的喘不上气。”
鬼婴转动手臂，活动筋骨。
唐雅悦笑笑，视线却停留在那人消失的方向。
“咳咳…”
听到咳嗽声，唐雅悦才恍然想起潘言还躺倒在地上。
她赶忙上前，蹲下身想要将他扶起。
潘言重重地抓住了唐雅悦的手。
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那眼神就像是失去母亲没有安全安的婴孩。
潘言张开双臂，扑到了唐雅悦身上。
“潘……潘先生……”
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过突如其然，让唐雅悦没有反应后退的时间。
潘言用力抱住了她的腰肢，并把下巴靠在唐雅悦的头上。
“呜呜呜……”
哽咽声不止。
温热的泪珠顺着脸颊变得有些冰冷，簌簌地掉进了唐雅悦的衣领当中。
多年来他压抑着的情感总算彻底释放了出来。
不过那哭声也是细碎微弱的。
“好…好了…”
唐雅悦弯起手臂，用力推了推潘言的身子，致使他的身体同自己空开了一段距离。
潘言泪流满面，眼中尽是委屈。
她倒是没见过这个男人这么脆弱的一面……
“唐小姐，唐小姐……”
潘言嘴里念叨着，眼泪流个不停。
“嗯，我现在在这里。”
唐雅悦回应道。
她微微歪着头看向潘言，这才发现他的睫毛长的不像话，微风吹动之际，他的眼睫毛就开始轻微的颤动起来。
“唐小姐，我活过来了。”
潘言抬起头，那张满泪水的硬朗面孔强行牵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唐雅悦点头：“恭喜你。”
接着，俩人站起身。
“我刚刚做了什么？”潘言摸着脑袋，总觉得的有什么东西植入到了自己的脑海中，“为什么我明明能够感受到我经历过，却还是想不起来。”
“你不需要强行想起来什么，只要像现在这里为生活奔波和忙碌就好。”
潘言刮去脸上的泪水，眼中满是感激，向她鞠了一躬。
这样的行为让唐雅悦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不，倒也不用做到这个程度。”唐雅悦干笑了两声。
“好。”
潘言点点头，活像一只被驯化过了的小狗。
熟悉的笑容再次定格在了的脸上。
“对了，我想见到的人就是我那死去的养父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