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凑够的十万块定金，郑磊再次来到了那个废弃仓库。
黄哥收了钱，给他开了张收据，淡淡道："等着吧，最多半个月，我给你消息。"
接下来的日子，郑磊度日如年。
他每天去医院照顾表哥，看着表哥因为透析而日渐憔悴的脸，心里既着急又心疼。
表哥拉着他的手，虚弱地说道："磊子，别再为我花钱了，这病治不好的。"
"哥你放心，我已经找到肾源了，很快你就能好起来。"郑磊强忍着眼泪，笑着安慰他。
第十天的时候，黄哥终于打来了电话，说找到了配型合适的肾源，让他准备剩下的十万，三天后安排手术。
郑磊又找亲戚朋友以及认识都人借了一圈，加上自己打零工攒下的老婆本，勉强凑够了十五万。
还差五万块，他实在没地方借了。
"黄哥，能不能宽限几天？我还差五万块，等我哥手术后，我一定尽快还上。"郑磊在电话里恳求道。
"不行，规矩不能破。"黄哥的语气不容置疑，"要么交钱手术，要么这肾源我就让给别人了。"
郑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医院走廊里来回踱步。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黄哥又打来了电话："这样吧，我给你指条路。”
“明天有个供体过来体检，你过来帮忙跑跑腿，我给你五千块劳务费，这样你就只差四万五了。"
郑磊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想到表哥的病，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郑磊按照黄哥给的地址，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旅馆。
黄哥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等他，那年轻人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这是小李，你带他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特别是肾功能那几项，结果出来马上给我。"黄哥把一沓体检表递给郑磊。
路上，郑磊忍不住问小李："你这么年轻，怎么想到卖肾的？"
小李低着头，声音很小："家里欠了赌债，没办法。"
郑磊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他带着小李在医院里各个科室跑，做检查的时候，医生看着小李年轻的脸，疑惑地问道："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需要做肾功检查？"
郑磊慌忙解释："他是我表弟，最近总说腰疼，我带他来查查。"
医生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
拿到检查结果，郑磊赶紧给黄哥送了过去。
黄哥看了看报告，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颗肾质量很好。"
他从钱包里抽出五沓现金递给郑磊，"这是你的劳务费。"
郑磊捏着那五千块钱，感觉钞票上沾满了血腥味。
他看着黄哥把小李带走，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可一想到表哥很快就能做手术了，又把那点不安压了下去。
三天后，黄哥安排了手术。
地点在郊区一家废弃的小医院，里面的设备看起来很陈旧，但还算干净。
郑磊陪着表哥进了手术室，看着表哥被麻醉后安静的睡颜，心里默默祈祷手术顺利。
四个小时后，手术结束了。
医生出来说手术很成功，郑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看着表哥被推进病房，心里既高兴又沉重。
高兴的是表哥得救了，沉重的是他不仅欠了一屁股债，还和器官贩卖扯上了关系。
手术后的第二天，黄哥找到了郑磊："怎么样，我这渠道靠谱吧？"
"谢谢黄哥帮忙。"郑磊感激道。
"谢就不用了。"黄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看你为了凑钱这么辛苦，跟着我干，保准你不出半年就能把债还清，还能赚大钱。"
郑磊犹豫了，他知道这是犯法的事，可一想到自己欠的高利贷和亲戚朋友的钱，还有自己穷了这么多年的日子，心里就有些动摇。
“你看这个小李。“”黄哥指了指远处正在输液的年轻人，“他卖个肾能拿两万块，我们帮他牵线搭桥，赚点辛苦钱。”
“你在医院里认识人多，要是能帮我们介绍需要肾源的病人，每成一笔，我给你抽成两万。”
两万块！郑磊的心跳瞬间加速。
他打零工一个月才赚一千多，这一笔抽成就是他快两年的收入。
郑磊看着黄哥脖子上粗粗的金链子，再想想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T恤，心里的贪婪像野草一样疯长。
"我……我考虑考虑。"郑磊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颤。
“不用考虑了。”黄哥把一个信封塞到他手里，“这里面是一万块定金，你先拿着。”
“等你做成第一笔生意，再给你剩下的。”
郑磊捏着厚厚的信封，感觉手里像捧着一团火。
他知道一旦接了这钱，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可看着信封里崭新的钞票，想到自己欠的债，想到自己渴望已久的富裕生活，郑磊最终还是把信封揣进了兜里。
黄哥满意地笑了：“这就对了嘛，有钱大家一起赚。”
“明天我带你见见兄弟们，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郑磊点了点头，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刺眼，却照不进此刻阴暗的内心。
郑磊知道，从他接过这笔钱开始，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彻底改变，一条通往深渊的道路在脚下缓缓展开。
那天晚上，郑磊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会儿是表哥康复的笑脸，一会儿是黄哥递钱时贪婪的眼神，一会儿又是电视里播放的器官贩卖受害者的惨状。
郑磊不由得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封，钞票的棱角硌得他心口发疼。
"就干这一次，等还清了债，我就收手。"他这样对自己说道，试图寻找一丝心理安慰。
殊不知，贪婪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郑磊闭上眼睛，可眼前却不断浮现出钞票、手术台、还有那些渴望活下去的眼神。
从收了钱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而这条路的尽头，是万丈深渊。
郑磊揣着黄哥给的一万块定金，在出租屋里坐了整整一夜。
天快亮时，他咬着牙把钱存进银行，一半汇给了放高利贷的王老板，剩下的全转给了表哥的住院账户。
看着手机上的转账记录，郑磊像是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这浑水，他必须蹚到底。
"磊子，你真打算跟那帮人混？"猴子在早餐摊前啃着油条，眼睛瞪得溜圆，"昨天新闻刚播，邻省抓了个器官贩卖团伙，主犯判了十五年！"
郑磊喝着豆浆，喉结滚动了两下："我没得选。表哥后续还要吃抗排异药，那药比黄金都贵。"
他掏出手机翻出张照片，是表哥刚做完手术的样子，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神里有了活气，"你看，他现在能自己喝水了，这钱花得值。"
猴子还想说什么，郑磊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黄哥打来的，让他上午九点去城郊的废弃工厂碰头。
挂了电话，郑磊把最后一口豆浆灌进嘴里，抹了抹嘴："我得走了，这单成了，欠你的钱就能还上了。"
废弃工厂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郑磊踩着碎玻璃渣往里走，远远就听见机器轰鸣声。
几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正在调试一台锈迹斑斑的手术床，旁边堆着纸箱，里面露出一次性手套和缝合针线的包装。
"来了？"黄哥叼着烟走过来，把一个印着"医疗器械"的蓝色文件夹塞给他，"这是最近登记的求购信息，都是急等着换肾的主儿，你先熟悉下。"
郑磊翻开文件夹，里面贴着患者的照片和病历，每一页右下角都用红笔标着价格："A型血，开价二十五万"、"O型血急需，加价两万"。
他手指划过纸面，感觉那些数字像虫子一样往眼睛里钻。
"这……这怎么联系买家？"郑磊咽了口唾沫。
"简单。"黄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角落里一个正在摆弄电脑的年轻人，“那是小马，负责网上发帖。”
“你跟着他学，专门在肾病论坛和病友群里钓鱼，就说有'特殊渠道'的肾源，把有意向的引到咱们这儿来。"
小马抬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龅牙。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开着十几个聊天窗口，对话框里满是"肾源保真吗"、"多久能安排手术"之类的问话。
郑磊凑过去看，只见小马飞快地敲着键盘："绝对保真，配型成功才收费，不成功全额退款。"
"这也太假了吧，谁会信？"郑磊皱起眉。
"病急乱投医懂不懂？"黄哥嗤笑一声，"到了尿毒症晚期，医院排不上队，家属什么都敢信。”
“你看着吧，不出三天，保准有人上钩。”
果然，第二天下午就有个燕赵的号码打进来。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哭腔，说她丈夫等着换肾，医院说至少要等两年，求郑磊无论如何帮帮忙。
"大姐你别急。"郑磊捏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照着黄哥教的话术说，"我们这儿有渠道，但费用不低，配型成功要二十五万，不包括手术费。"
"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救命，多少钱我们都凑！"女人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挂了电话，郑磊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看着黄哥，声音发虚道："成……成了？"
黄哥拍了拍他的脸："这才刚开始。记住，跟这些家属聊天，要哭穷要煽情，但提到钱必须咬死，一分都不能少。"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体检表，"明天带这个燕赵的去做配型，结果出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