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闲暇研习兵法、若大哥东方一叶得空更是时时请教,就这样时光一过便又是两年,年老的北帝终于驾崩了,刚刚登基的太子成帝,为了不受制于朝臣,大肆任用自己的亲信,其中就包括了朕和白浮郎……
这是朕第二次被委以重任,相比上回除了重登大将军之位以外还加封了大司马,不仅如此为表信任,成帝还允许朕开府建衙、对于紧急军务授予临机决断之权。
为了回报这番信任,在上任后的第二年朕又一次南征,而这一回虽然没败但也没有大胜,仅仅只是夺回之前丢失的坝口关,但即便如此仍是给了成帝极大的政治支持,回朝之日他亲自率领百官出城迎接,并同乘而归。至此朕稳住了军中的地位,而成帝也顺利的控制住了朝堂的局势。
于是,在此之后的三年里,朕先后出兵征讨四次,虽多有攻城略地,但均是每每占据不到数月至半年,便又被敌国复夺,虽然赏赐与名头日欲加重,但北国国力并未有实际之增长,朕的雄心壮志亦是遥遥无期,为此朕曾多次请教大哥东方一叶,可后者只是笑而不答。迫于无奈朕只有另想办法。
半年后,朕利用南唐与西晋的边境之争,教唆南唐出兵,而自己也带一支精锐趁机征讨,一开始西晋确实首尾难顾,十五日内便被朕连克三城,而南唐军队则因遇到西晋主力,毫无建树,再加之敌军遣使游说,竟然不战而退,致使带着万余精锐的朕遭逢五倍之敌围杀,虽然在部下的拼死保护下朕负伤逃脱,但所带兵马全数惨死。
成帝认为得三城而失万人,无过且有功,不但不予斥责,反而多有赏赐,可出于愧疚朕不敢接受赏赐更无颜回朝,二哥白浮郎受成帝嘱托,带大哥东方一叶到边境劝说,至此才从后者口中得知,夺天下者非只凭人力更要天意顺从,对照此言,思之过往,三国之间确实态势胶着,得失还(huan)覆,都只在几城之间,要想更进一步却都因冥冥之术导致功败垂成。一想到天意不仁,战事不竭,朕便心如刀绞,万念俱灰。
但就在此时,朕却从二哥口中得知,其实大哥东方一叶自有逆天改命之术,藏而不献,只因畏惧其中报应……这个消息让朕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毕竟之前在南唐之时,朕曾亲眼见识东方一叶术法之通神,对此深信不疑!
“哼,男子汉大丈夫因恐天怒而罔顾苍生,坐视战乱不止、黎民受苦而无动于衷,真真令人不齿。”
因多次请教而被避而不谈,朕对东方一叶的积怨此刻在心中转化成了恨意。
“他不想为,我们难道就无法逼他就范吗?”
朕私下说服二哥白浮郎,后者一开始有些犹豫,但一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北国基业,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之后朕假装无事,在二人陪同下回了京都,一到城里还未落脚,朕一面命人扣下东方一叶,一面拉着白浮郎进宫面见成帝,作为高高在上的王者初闻此事,一开始将信将疑,但随着朕例数东方一叶往日之能为,也深感此人高深莫测,当即便要亲自出宫相求,可此刻朕却一把拉住了成帝。
“陛下,东方一叶为人,虽有智慧、奇术,但为人冷淡,能坐视天下杀伐不决、当凭恳求绝不能成事!”
“那如之奈何?”
成帝无助的看着朕。
“陛下,江湖之人最重名头,东方一叶为天境剑宗之主,剑圣之后,堂堂名门正派,若让天下人得知此人只是个贪生怕死、罔顾生灵之人,其人其派,怕再难立足于世。”
成帝闻之先是一骇,随即面色阴沉了下来。
“那就交给陈卿了,朕和白爱卿先行前去以礼相待!”
“是……”
得到成帝允诺,朕带兵直奔京郊奴隶群居之所,虏获幼子一千蒙上眼睛,押到东方一叶面前。果然此刻成帝已经仁至义尽,然其却依旧毫无动容……
“唉!先生既然不愿救我大北,那国家衰亡只是时间问题,这些孩童日后必遭倾覆之祸,与其留之受苦!不如……”
说着成帝掩面而泣,同时朝我挥了挥手。
我命人先行压过两百人,一声令下,顿时两百颗幼小的头颅伴着鲜血滚落了下来。在啼哭声之中,东方一叶却看也不看依旧微笑着面对成帝。
“再来!”
又是两百孩童……可对方仍然从容。
“贤弟……别……别再……继续了。”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最先击垮的是白浮郎,但现在朕不能停下……
“再……来!”
朕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了,这次之后,他若还是无动于衷,朕要杀的人便不仅仅只是这些孩童了。
“先生,果真对此毫无怜悯吗?”
“好吧……我答应了。”
在成帝的哀求声中,东方一叶轻轻扬了扬眉,神情之中没有一丝的哀伤,他那招牌似的微笑从始至终都不曾退却,反而倒是朕彻底了松了口气,至于白浮郎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晕厥了过去,朕护送着成帝回宫的同时,命人将他送回了自己的府邸。而东方一叶则在士兵的簇拥下也移送到了宫中好生款待。
死去的儿童为了不被发现,就地掩埋,其父母家人都得到了补偿,对于食不果腹的奴隶来说,这些钱粮远比自己的孩子更为重要,因此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而活着的孩子也被放了回去。
“这些孩子的牺牲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要怪只能怪东方一叶!”
朕每每想到这一幕,都会不断以此来安慰自己,让朕继续坚持着走下去!毕竟虽然逼迫了东方一叶答应了施术之事,尚有媒介九虫需要寻找!对于此朕没有去问东方一叶,一来是朕恨绝了他,二来其本就是被迫之人即便告知也未必肯说实话。可该找谁呢?二哥白浮郎经过这一遭,吓的重病不起,现在再提此事,怕是不妥。
可朝中还有谁精通这些古怪之事呢?一时无从下手的朕只得派人四下打探,而自己则闷在天从府中,说来也巧,没过两日,大总管裘弗便给朕带回了一章残页,上面写到太陆乃独眼巨龙烛九阴身躯所化,因其乃邪神,虽身体具乎山川河流,世间百态,但邪念却无法消散,隐于寰宇,若有大智者心怀不轨则附之,化身人面白蟒,霍乱天下,以怨毒,害生灵,直至血染太陆,浸润土地唤醒巨龙。此无稽之谈,虽然令观者不屑,但作者署名却令朕眼前一亮!
“蛊天钦……耀首天极榜中的天下第一毒……呵呵……对!就是他了!”
在得到成帝允许之后,北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派遣使团深入不毛之地、觐见蛮王,与南野建交,当然这是个幌子,乘此机会,朕见到了传说的天下第一毒蛊天钦。虽然很多南野部族官员都告诫朕,这个人不在他们管辖之内,而且性格古怪、喜怒不定,杀伐常在一瞬之间,没事最好不要去打扰他,可进过一番交谈,朕发现这个人除了长相有些恐怖之外,并没有传言中那样难沟通,在得知朕的来意之后,他欣喜若狂的答应了帮助北国朝堂寻找九虫之事,不但没有要任何报酬。反而还说欠了朕一个人情,这倒是令人大感意外。但不论怎样,这件事总算是有了着落。
又过了十天,在北国边境朕如约而至,而蛊天钦亦无失信,只见他身后摆放着九个巨大的笼子里面装着的都是些形态各异的庞然大物与其说是虫子,倒不如说是怪物更为贴切。看着这些毛骨悚然的家伙,朕忙命士兵用黑布遮掩牢笼,并将他们搬上马车,准备连夜运回京城。而在临走前,蛊天钦还特别交代九虫均是极阴之物,脱离了所生存的环境,就必须喂食女子血肉才可存活。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朕不得已只能放慢脚步一边避开城镇,一边命人四处购买女奴、一开始还算顺利,可越是接近京都,私下贩卖奴隶贩子就越少,毕竟此乃违法之举,虽是理所当然,却给朕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迫于无奈之下,朕也只好命士兵们干起了掳掠妇女的差事。虽然这一切看起来都太过残忍,但为了天下苍生小小的牺牲算不了什么。在经历了逼迫东方一叶之事后,面对被喂食的女子朕没有太多的愧疚,甚至表现的非常决绝,或许正是因为没有丝毫的动容,虽然耽搁了几天,但九虫还是顺利的在施法之日前夕进入了皇城天坛。
而第二天,在那个星空璀璨的夜晚,朕与白浮郎早早的就将东方一叶送上了祭坛等待吉时的到来。当时朕真是既紧张又兴奋,为保万无一失,朕决定再巡视一番,至少必须确认九虫是鲜活的。
一个、二个……当朕走到第四个牢笼前之时,却发现这里的守卫并没有像其他地方那样好好站岗,而是爬在地上朝笼子里窥探着。
“难道出事了?”
朕心中一骇连忙冲了过去。大声质问道:
“你们在赶什么?”
两个守卫被朕一吓,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调过头来请罪:
“将军饶命吶,我二人只是觉得这人面蠕长得奇特所以才爬卧而观,还请饶恕,我等再也不敢了!”
“哼?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长了一张人脸吗?”
见怪虫无异,朕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不屑之间正要离开,却听其中一个守卫匆忙回答道:
“将军不知,这怪虫不仅仅只是长了张人脸这么简单。这家伙吃了谁,它的脸便会变成谁的模样!前几日运送之时,因蒙着黑布,看不清楚,所以没有发觉,今日恰逢送来的女子长相甚美,因此小的多看了两眼,才发现了这个秘密。”
“哦?真的”
侍卫的话引起了朕的兴趣,当即也蹲了下来,仔细观看,可这人面蠕却一直把脸埋在地里,实在看不清楚。
“将军咱用石头砸一下,它疼了头便抬起来了。”
“嗯?放肆!”
朕撇头狠狠的瞪了侍卫一眼。后者连忙缩了缩身子。
或许是朕声音太大,人面蠕被一喝之下,竟然抬了头,只见那张人脸长得眉若画柳、眸似寒月……
朕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阿飘!怎么会是阿飘?怎么会……这样?”
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的朕呆呆看着那怪虫脸上熟悉的面容直至术法结束,消失殆尽。
这一夜,天下人失去了璀璨的星空、东方一叶失去了一头黑发、而朕则失去了挚爱……从此除了雄心壮志,朕真是什么都不剩了……
两年后,这场阴谋开始慢慢发酵了,南唐主变得渐渐不理政事,沉溺于酒色,整日在歌舞升平中度过,而朝臣中正直忠义之人死的死、贬的贬、剩下的尽是一切溜须拍马、无能之辈。见到如此变化,成帝甚是欣喜,催促朕尽快进兵,而朕却觉得,仍不到时机,因此继续等待,厉兵秣马。接着又过了一年,西晋国都发生瘟疫、正值壮年的晋帝不幸染病而亡,幼子登基、军阀争权,国中开始分裂内乱。乘此无暇他顾之机,朕出兵伐南唐。